西唐出嫁的第一位公主,婚礼办的极为奢华。    礼部侍郎立在九重宫阶的正中,用无比沉稳的语调一字一顿的宣读着大婚的祝词,汉白玉阶上宫妃纷纷看着披着凤冠霞披的三公主,送嫁的队伍更是从翠灵宫一直排到丹凤门。    甄明玉一身艳红色的凤袍,被健壮的老嬷嬷背到了大婚的轿辇上,小风一吹,红盖头直接卷到一旁的树枝上,一张莹白细嫩的脸昂着头无奈的看着那在风中飘扬的红盖头,看来嫁给一个纨绔,的确是不太顺利的。    三公主这边儿行头有些狼狈,而周璟那边却是极为耀目的。来迎娶公主的队伍都是萧肃端严的周家军,上过战场的汉子,穿着喜庆的红铠甲,一声号子喊出去,把宫廷都要震上三震。这迎娶的阵仗倒是西唐独一份儿。    甄明玉坐在轿辇里,忽然想起古书里记载的一种昆仑兽,一种如虎的巨兽,有九个头,每个头都有一张人脸。这张脸对你笑,下张脸指不定就要吃了你。    甄明玉虽说是天子的女儿,可是遇到这种九脸的昆仑兽,难免也有些气息奄奄。大热天的坐在轿辇里,外面迎娶的将士猛不丁的喊上一声祝词,一身冷汗接一身热汗的,左右嫁过去也是个伸不开摊儿的。    若说起西唐建国时的公主,那个不是把驸马欺负的死死的。可是如今时移世易,她的母妃早就去了,背后也没有个强大的外戚,能嫁到权臣家里做儿媳,宫人都说是她前辈子修来的。    可是朝臣却知道其中的猫腻,他们送个贺礼清一色的都是按照周大将军的喜好来。    有几个送的礼是给三公主的,可是一看同僚送的礼,直接就换了,风往哪吹,他们便往哪边倒,这是生存法则。    周大将军如今就是踩在生存法门匾上的那个人,疆场上的英豪,英豪里的纨绔,纨绔里的超级战斗级纨绔,能同时兼具这两种极端的“品性”也只有他周璟一人了。    甄明玉透过大红绣凤的帷帘,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晋驸马爷,容貌冠玉,手里还摇着一把描金的兰花折扇,也当真是楚楚不凡、龙章凤姿了。彪炳的战功外加过度的玩乐,放在一般人身上还真不知该怎么组合。    如此“英才”倒真真该让四公主嫁过去的,她父皇也不做个判断,他选,父皇便赐婚,这也真是顺应臣心的“明君”了。    正热的有些犯困,就听到礼部的大臣猛地一击轿辇,高亢道:“三公主,到了汾王府了,该行大婚礼了。”    甄明玉透过帷帘细缝,看到汾王府门口围着的百姓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轿辇,而新晋驸马爷周璟则云淡风轻的接过礼官递过来的金弓朝着甄明玉的轿辇门猛地射去。    按照西唐的婚俗,新妇乘轿辇入夫家时,夫婿要用金弓射轿门,在民间这叫给新妇的下马威,轿内的新妇需走出来,将金箭□□,这叫男不惧内,女不示弱。    可是周大将军射出金箭都快“半年”了,轿辇里的三公主还没有动静,只得让那一向被人伺候的大将军,在众目睽睽下走到花轿跟前教导嫁娶规则。    周边的百姓纷纷对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敢说,再闲的没事也不敢去嚼周世子的舌头根子,毕竟这西唐的安稳要靠他们周家。    原本以为这个最不起眼的三公主,是个软柿子,不成想这公主倒是个又脾性的,放眼西唐能这般落周璟面子可没有几个。    看来皇上为了掌控权臣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过就是可怜这个三公主了,柔柔弱弱的,定会被周璟那个不讲情理的纨绔给欺负了,不过这倒是成全了她的父皇了,将来等办了权臣,兴许龙心大悦会给她赐个护国大公主的谥号。    甄明玉下意识的一惊,宫里的老嬷嬷确实讲过这个射金箭的事情,这天儿一热,还真给热懵圈了,竟然忘了要出来拔金箭的事。她听到周璟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却在掀轿帘的一瞬直接又走了。她蹙起秀眉,若是个正常的定是要好声好气的,可是偏偏嫁的是个不正常的。不过众目睽睽之下,真的被晾在这闹市,倒真真的丢了公主的颜面了。    百姓终于压抑不住嚼舌根子的欲望,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起三公主的下场来,却不想人家三公主那细软的声音直接从轿辇里传了出来。    “驸马,请留步。”    那声细软濡糯的声音,一丝不漏的进了周世子的耳朵。    周大将军转身看到门帘处那怜弱的小人儿,掀开盖头朝他道:“驸马可知道女子行为举止总是要慢些的,本宫的凤冠实在是重,难免行动不方便……”    说完她朝着西唐第一纨绔温婉一笑,莹白纤长的手直直的伸出了轿帘外。    三公主倒是真真坐实了软柿子的名头,那些百姓纷纷唏嘘,果然皇帝还是没个心术的,嫁个软柿子过去,能有个屁用,怕是这三公主又成了摆设了。    痛快的嚼了舌根子后,又瞪圆了眼睛看着整个大礼,还摩拳擦踵的抢了几枚屋顶撒下来的铜钱。    一旁的礼部官员吞了吞口水,还以为这次的大婚得半道儿上折回去呢,深吸了好几口气,高亢道:“新人跪拜高堂……”    按照西唐的规矩,公主是君,驸马是臣,便是夫妻交拜大礼时,驸马也要低公主一头,更何况三公主有腿疾……不过主持大婚礼的礼官,张了张嘴也没敢说,毕竟他也不敢让权臣跪在轮椅下。    拜完堂,周璟看着身边那个与自己一起执红绣球的女子,倒真的是有几分不同,明明是个不起眼的公主,看上去又柔柔弱弱的,谁成想竟能让自己一个征战沙场的薄情纨绔低了头。    若说她不知道自己那些荒唐事,也不可能。毕竟她四皇妹和宝妃是当众指出的。再说这婚事,她父皇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思,想必是个相当不被重视的公主。    他扬眉想了半晌也没明白,这丫头哪里来的勇气,他抬手揭开她的盖头,轻佻的打量她半晌,“三公主可知当众折辱为夫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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