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

香味？　　　　司湛抬起手臂，夸张的深吸一口气：“香味吗？哈……我只闻到了烟味……”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停了下来。　　　　“……”　　　　青年轻轻的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一种如陷梦中的表情，半晌，才惊疑不定的：“确实……有香气？”　　　　难以描述，很淡，若有若无，但闻到了，就如被勾住了心神一般。　　　　“司先生，”男子将提在手中的灯放在桌面上，他似乎微微笑了一下，“您今天与哪位美丽的小姐幽会了吗。”　　　　直到他说完，司湛才倏然回过神。　　　　他又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试图去捕捉那缕香气，半晌，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　　　　“我没有与谁幽会，”不知为何，司湛觉得自己有些迫切的想要解释，“我可不是老大那个德行……我对感情，还是很慎重的。”　　　　“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男子态度从容：“司湛先生在外界的风评一向很好，我是知道的。”　　　　司湛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不知是否是那香气的缘故，他总忍不住分神。　　　　他努力压下心中怪异的情绪，如往常那样笑起来，爽朗得极具欺骗性：“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我看见你开了艘大船，特意约在公海上，害得我晃了半夜……”　　　　话说到一半，他诧异的止住了声音。　　　　借着灯光，司湛能够十分清晰的看见站在他对面的人，虽然面带微笑的听着他说话，但他放在身侧的那只手，轻轻的张开，又合拢，反反复复。　　　　“喂……”　　司湛忍不住出声，满是讶然：“你在干什么？”　　　　认识两年，司湛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平时滴水不漏的人，居然无知无觉的做着小动作。　　　　男子的动作一顿。　　而后，他非常自然的合拢起手掌。　　　　“非常抱歉，司先生，”他轻笑一声，“我失态了。”　　　　“原本打算过一会再处理……”　　他的尾音拖拽一缕若有若无的沙哑：“不过，看来你我都快到极限了……”　　　　司湛心中一动：“你说什么？”　　　　紧接着，男子伸出手，闪电一般，蓦然摁灭了灯芯。　　　　船舱中骤然一片黑暗，司湛有些诧异，突然失去了光源，他的眼睛一时间没有适应，睁大眼睛，也只能注视着黑暗。　　　　但视线被剥夺之后，其他的感官，便敏锐了起来。　　　　那一直萦绕在他鼻间、若有若无的香气，陡然间清晰起来，与此同时，司湛听见了一声小小的抽息——就仿佛是被惊吓了一般，一不小心，泄露出的细微声响。　　　　他心中一惊——这声音显然不是他或者就站在他身边的男子发出的。　　　　“什么人？”　　他的脑海中一瞬间掠过了无数的可能：　　　　被大哥发现了，派人跟踪他？　　不，也有可能是更糟糕的可能……是父亲看穿了他！　　　　来不及多想，司湛下意识的拉动了枪支的安全栓，金属摩擦的声响在黑暗中分外的清晰，他将枪口对准了声源的方向，正要扣动扳机，一个声音轻轻的：　　　　“……对不起。”　　　　空灵清澈，恍若月光。　　　　是女孩子的声音？！　　　　‘砰’！　　司湛的耳边似乎想起了枪声，透过胸腔，穿透他的心脏。　　他猛然低下头，手中的枪支依然好好的端在他掌中，虽然安全栓已经被拉开了，但显然没有擦枪走火，枪膛是凉的。　　　　莫名的，他有些手抖，司湛只好又伸出一只手，用双手才勉强重新端好了枪支。　　　　他将枪口对准了舱门：“倒是没发现，船上竟然还混了人……”　　　　一开口，司湛猛然惊觉，他的声音竟然沙哑得如被烟气蒸熏。　　　　他顿时懊恼的闭了嘴，酝酿了半晌，才低声呵斥：“出来！”　　　　海上的风席卷而来，堆积在天幕的阴云被吹得散开，一轮圆月跃出海平面，皎洁的月光穿透游艇的玻璃，洒在船舱的地板上，映照出霜雪一般的亮光。　　　　月光之中，半掩着的储藏室中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截雪白如玉的手指，按在了门缝上。　　　　储藏室那常年淤积的灰尘，顷刻间便沾染在那雪白可爱的指尖上，如美玉蒙尘，让司湛突然有种想要冲过去，替她擦拭干净的冲动。　　　　他又惊又疑，握着枪的手都有点颤抖，便听‘吱呀’——储藏室的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紧接着，先前他曾经听过的那个声音，轻轻的说：　　　　“我很抱歉……我并不是故意躲藏在这里。”　　　　随后，司湛看见了一只裸-足。　　　　踩着月光，从储藏室的门后，走了出来。　　　　他盯着那只裸-足，呼吸不自觉的放轻，看着那双纤细的脚踝摆动着，慢慢的走近，他的目光也渐渐上移。　　　　等到双足的主人，停在他三米开外时，司湛的目光，也终于看进了她的眼眸。　　　　“……”　　　　船舱中声息俱无，司湛听见自己短促的抽息了一声，接着，他耳中响彻着的，便只有他急速跳动的心跳声。　　　　——他这是怎么了？　　　　“并不是故意躲藏在我的船舱中吗？”　　司湛听见自己发出一声轻笑，他的嘴唇张合着，十分自然的，便流露出他平时惯常伪装的爽朗之态：“哎呀，那么难道你还是无意间掉入储藏室的？嗯，从天上？”　　　　刚说完他就想把那句完全不着调的话给吞下去。　　　　他都在说些什么啊！　　　　“你最好老实交代，”司湛试图将枪举高一点，但手臂却根本不听使唤，不仅如此，他发现，他的声音也变得艰涩，原本想象中冷酷的威胁，听起来居然变得像是在调情一样，“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嗯？”　　　　几乎是在他说完的瞬间，少女的眼睫，便轻轻的垂了下去。　　　　“我的确是无意间进入此地……我很抱歉，但希望两位相信我……”　　　　话说到一半，少女倏然退后一步，她抬起眼眸，有些惊讶的按住了脸颊，目光带着些许防备、些许警惕：　　“那个……”　　少女轻声道：“请不要随便摸我。”　　　　从她出现开始，司湛身边的男子，便再也没有开口，直到现在——他有些遗憾的收回手，轻声道：“很抱歉。”　　　　男子语气一如既往，温和而优雅：“不过，这恐怕由不得您选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