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纲既去,赵构秦桧二人相视大笑。

如今既然搞定了李纲,接下来便是引动王黼出手了。

二人便联袂往王黼府第而来,又是一番双簧演下来,便引动得王黼大怒,赶紧召集众拥趸,一起上表请求遣兵抵挡金人。

往日里这种表章自然是王黼自己处理。唯有此次正要让官家明白百官心思,也有暗中向官家施压之意,故此王黼便借口避嫌,且命人将表章一起送入大内,恭请陛下圣裁。

前文便已经说过,宋徽宗平日里不怎么看奏章,大多交由王黼处理。

如今猛然见得上百本奏章前来,宋徽宗自然大惊,百官竟然全部上表了?这要是一个弄不好便会于史书上留下污名。

为了自己名声,赵佶也难得地勤政了一回,便命人备下香榻,自己躺于其上歇息,且使读折官员一一读来。

第一封,力主抗金第二封,力主抗金第三封,还是力主抗金

连着听了十来封奏折,见得封封皆是力主抗金,赵佶也不由得犹豫起来。

今日百官一齐上表,人人皆主张抗金,自己若是便行议和,只恐必失百官之意,若是果然发兵抵抗,又恐不能必胜。

实在是难以决断,宋徽宗也只能将这些表章留中不发。

留中不发也是一种态度。

见得陛下犹自在动摇,到得第二日,百官更是疯狂上表,且言辞比昨日更为激进。

有官员扬言碰死阶前,也有官员欲要效仿李纲,往哭太庙。

宋徽宗自是头疼不已。

这些人只说不做的激进官员还算好,唯有只做不说的李纲更令人头疼。

这货早早便已经备得表章,朝服跪于皇宫之前,欲要求见官家面禀。

这种时候,宋徽宗又如何敢见?

正是因为国朝善待文官,与士大夫共天下,便引得文官们嚣张无比。

若果然相见,必定有一番辩论,到时候必为李纲喷一头口水不说,又恐为其所驳倒,无端失了脸面。

关键是这种事情宋徽宗还不能翻脸。就好比你家出了点事情,周围邻舍一起前来安慰,且给你乱出主意。

虽则这种主意听起来匪夷所思,你也不能相骂,反而得出言感激,否则日后你再碰到点事情,还有谁肯来?

到得此时,宋徽宗唯一能想起来的便是蔡京。这主意既然是你出得,出了事情你就得出面摆平。

于蔡京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无非便是为了复相而已。如今王黼闹得越凶,越能引起陛下反感,自己越能早日复相。

故此蔡京明明有制衡手段,却不肯使出来,只一味的装软弱。

不仅如此,这货犹自看热闹不嫌大,且命自己未曾暴露的党徒也相跟着王黼瞎闹。

面对着众文官气势汹汹的逼宫,宋徽宗也只能装起死狗来,每日间但托病藏于宫内,既不肯批阅奏章,也不敢与百官相见。

如此过得两日,汴梁内已是满城风雨。

见得时机已至,自然就轮到赵构出来收拾残局了。

官家既然病了,身为人臣,身为人子自当前往探视。

待见得宋徽宗,赵构不由得流下泪来,只拜服于地,且开口道:“儿臣数日不曾入宫问安,谁料得父皇竟清减许多,想来便是每日间国事操劳之故。”

一听得赵构提及国事,宋徽宗又头疼起来。好在这事情赵构竟然未曾掺合。当下宋徽宗便开口道:“吾儿久负贤王之名,但凡京中不平事,吾儿总是仗义执言。谁料得此番竟未掺合,吾心实慰!”

赵构便磕头道:“此等国事,自当父皇乾纲独断。儿臣所言者,敢言者,皆不过小事而已。实不敢妄言国事。”

宋徽宗闻言大叹:“若彼等皆如皇儿般识得大体,朕又何以烦恼至此。”

赵构继续磕头道:“为君父分忧,乃人臣、人子之本分。儿臣斗胆,愿替父皇平息得此事。”

宋徽宗闻言大喜,便开口道:“吾儿有何妙计?且起来说话!”

赵构继续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作揖道:“彼等所以闹腾者,但为战和二字而已。既是如此,父皇何不顺其意而为之?”

宋徽宗便摇头道:“我朝承平日久,又岂是金人对手?万一战事既开,必惹得万民荼毒。朕为万民计,不得不以和为意。”

赵构便继续开口道:“父皇仁厚爱民之心,奈何彼等不知?既是如此,莫如阳为战,阴为和先为战,后为和。”

这话颇有新意,宋徽宗有点兴趣了,便开口道:“吾儿只说当如何行事?”

赵构便开口道:“父皇可遣兵北上,阳为与金人争战之势,实在严令大军以保守边境为要。金人若果然南下,必与我军交战。若我军能保守得边境不失,如此自然是最好。若果不能,此时再言议和不晚。”

这个可以有!

众文官只请遣兵北上与金人争战,如今经过赵构之口,便折中了一下,变成保守边境,这样大家都能接受。

与众文官而言,其实也是于王黼而言,只要不是直接议和就好,如此便能压过蔡京风头。

于宋徽宗而言,只要不是主动与金人争战便好。保守城池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总不能你来打我,我还不抵抗了?

更何况万一守不住边境,还可以议和嘛!

到时候有得铁一般的事实在,百官也必然不再坚持。

如此简单的办法,自己竟然没想到,可见是被百官给气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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