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这个人,其实不仅对吃食挑嘴,而且尤其爱磕瓜子,磕出来的瓜子壳绝对是完完整整的。    所以当丫鬟第一次端上一盘瓜子,她又搜寻出了原主的信息时,完全傻了眼。    第一次勉强搪塞了过去,接下来她就生活在了水生火热之中,天天偷着嗑瓜子,直到和原主一样可以完整的吐出瓜子壳。    初雪提起一旁的茶壶给她斟了一杯清茶,笑道:“小姐,您也太宠南蝶那丫头了!”    岑茴刚才的举动她在一边瞧得可是分明,只有南蝶那个没心没肺的才不知道小姐是见她馋了才这样说的。    岑茴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端起杯子抿了口水,道:“不过是个小食,她想吃就尽管去吃。”    初雪微微一笑,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见自家小姐又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极其地吸引着她。    她皱了眉看过去。    这座茶楼占地面积不少,连着对面的茶室也是它的一部分,此时那里窗户半开,透过散进去的光线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依稀是个男人的模样,可绝不是初雪认识的哪一个公子,甚至不是小姐一直心心念念的二皇子。    再联想到岑茴眼里点点滴滴的……情意?    是,情意。    初雪心里震惊,转头看了眼岑茴,又连忙把视线移去了对面。    一只玉般瓷白的手从那窗子里伸了出来,已是半开的窗这下全开了,一张精致的雪白面孔露出来,他轻飘飘地向下面的街道扫了眼,又似是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    那人长得俊美极了,可面庞似乎带了一丝病弱之态。    初雪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不。等等。    大街,酒楼,玉石店……一系列的场景在她脑子里不停地闪过。她发现小姐最近去的这些地方似乎都有一个白衣的人影存在,是对面的那个男人。    “小姐……”    “嗯?”岑茴抬头,见了自己贴身大丫鬟初雪以一副非常担忧的表情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奇怪。    “您,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人?初雪一狠心,将话全部倒了出来。    岑茴愣住,再看着她站的方向,正好对着对面。她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不过,这样也好。    岑茴正了身姿,严肃道:“初雪,你过来。”    “扑通”一声响,眼前的丫鬟立时跪在她的脚下,面色发白。    岑茴叹口气,俯身把她扶起来:“我只是让你过来,你怎的就跪下了。”    “那边的公子,是我的心上人。”岑茴说得有些吞吞吐吐,面上也浮起了一朵红云。    “那二皇子那边怎么办?”初雪急忙问着,小姐要是移情别恋,二皇子面上绝对不好看,将军府也少不了麻烦。    “祈哥哥?这关他什么事?”岑茴虽然知道这是原主背的锅,但现在也只能这样装下去了。    “小姐您不是一直爱慕二皇子殿下吗?”  岑茴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地大声道:“我什么时候爱慕祈哥哥了!我一直都是把他当哥哥的呀!”    这下轮到初雪不敢相信了。小姐自九岁第一次见到二皇子,在周围人的眼里便从此心心念念都是他。    可经小姐这么一说,初雪也不禁想起岑茴从未向二皇子表过心意,甚至也并没有和今次这样承认过二皇子是她的心上人,若是细想一下,平时的那些行为说是一个对哥哥依赖过度似乎也未尝不可。    原主虽然很喜欢容阳祈,但因为容阳祈的态度,她也就从未开口说过恋慕,只是一直缠在他身边,用行动来霸占他。    岑茴见初雪脸上表情变换不定,继续趁热打铁:“初雪,你知道,我之前脾气不好,对你们也很坏。”    “可我知道错了……这样坏脾气的我他是瞧不上的,所以我已经很尽力地改了。”她喃喃地说着,似乎是完全陷进了自己的情绪里,忍不住想要将自己压抑已久的情感找人倾诉。    “小姐……”初雪看着那曾经飞扬明媚的少女这时憔悴的样子,忽然有些心疼。    南蝶回来时带了一大包的红豆酥,原本她是兴冲冲地跑进来,但刚一踏入房间就发觉里面气氛有些不对。    她家小姐坐在桌子边发呆,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初雪也是,虽然动作规规矩矩,但脸上的神情很奇怪,跟她说话也不怎么理人。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维持到离开的时候。    “回去吧。”岑茴忽然放下手里的杯盏。    两个丫鬟连忙收拾好东西,扶她出门。    这座茶楼布置得十分雅致,所用的木料也不只是什么品种的,隐隐散发着一股浅淡的清香。周围茶室外的沿廊上都向外突出一块,摆放了一盆品种不一的花。    岑茴顺着楼梯下去,忽然听身后有人叫道:“岑姑娘。”    这声音有些熟悉,岑茴抬眼过去。    容阳恒站在一处茶室外,一脸温和地瞧着她。    “六殿下。”岑茴行了个礼。    “岑姑娘今日怎么在这儿?”容阳恒一反平日里的和气,问的话倒是咄咄逼人。    岑茴笑着说:“我来这里喝茶。”    “喝茶?”容阳恒盯着她笑笑,忽然幽幽道了一句:“岑小姐可不是有喝茶这种雅性的人吧。”    只要稍微打听就知道,原主从不爱茶。岑茴额际上有些冒汗,男主不是应该专心跟容阳祈抢皇位吗,怎么老盯着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女配啊!    她第一次做任务,要是跟剧情里被命运之神眷顾的男主比脑子,还不得被秒成渣渣,她干脆一狠心道:“我突然想了不行吗?六殿下不也在这儿!您不是也向来对这些毫无兴趣吗?”    的确,容阳恒也不爱茶。    他看着她没说话,只一双突然变得幽深起来的眼睛静静的盯着他,岑茴心里忽然惴惴不安,却听着容阳恒忽然“呵”地一声笑起来:“倒是没想到岑家刁蛮跋扈的大小姐竟也这样伶牙俐齿了。”    岑茴愣了愣,然后也浅浅的笑起来,并不与他针对,只道:“殿下既然无事,那臣女就先回去了。”    容阳恒并没有拦着她。    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仿佛若有所感,容阳恒转头看过来,正好跟岑茴的视线撞了一个正着。    他的眼神有些莫测,然后冲着岑茴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微笑。    岑茴心头跳了一下,因为他刚刚一直看着的地方,是容婴之前所在的茶室。    云京的朱雀大街,一向是京里最繁华热闹的地方,这里的贸易非常发达,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富户皇商,都在此占有一席之地。    不过,自古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从来都是最底下的,这一点在定朝也不例外。    商人虽然有钱,却也只仅限于有钱罢了,莫说达官贵人,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也是不怎么瞧得起的。    可一个国家的经济又是需要这些人的推动,皇帝也不好过度打压。    围绕着这条主干道四散开去,周围都是商户住所,权贵们的府邸都是聚集在与其相对的南面,便是再小的官员也很少有住在此处的。    可容婴是个例外。他是皇帝的兄弟,又是如今唯一在云京里呆着的王爷,原本他所享受的尊荣应是这个定朝里的独一份,但他一直以来都是受到皇帝的疑心,为防他暗中扩大自己的势力,皇帝不仅将他自小就放在京城,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并且在此朱雀大街上为他赐下了王府。    那府邸原本是前朝地位十分显赫的权臣的别院,建的精致,华丽非常。    但这只是表面,自那大臣去世后,家中子弟后人渐渐不济,逐渐没落下来,而这座别院也几乎只剩了仅仅一个空壳子罢了。    等为容婴改建别院的时候,因着众人都心知这个宁王所处的尴尬地位,监工便也只是在面上草草敷衍了一下,所以即使这王府占地极大,府内假山流水,雕梁画栋,看着异常精致,但内里却很可能连一般的官宦人家都比不上。    虽说这堂堂一个王爷住在商人聚集的街上于礼有些不符,但皇帝既这么做了,面上又过得去,那些自喻正直的史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街上人头攒动,小贩叫卖声不绝。一辆样式简朴的马车缓缓行走在街道上。  容婴斜倚着车上的软垫静坐,低头侧目,不知在想些甚么。    车帘掀起,侍卫打扮的男子跪在他面前,抱拳拱手:“殿下,岑姑娘已经离开茶楼了。”    容婴没说话。    男子面色似有犹豫,但做作为一个忠诚的下属,他还是继续道:“不过,岑姑娘在离开时碰见了六皇子。属下怕被人发觉,没敢靠近,也不知六皇子跟她说了些甚么,岑姑娘出去的时候脸色有些奇怪。”    听了这话,容婴转过头来,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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