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关上窗子,深吸了口气。转身的时候,却看到角落里有个人影!因为恰好被屏风挡住,所以她一直没发现。

她几步走过去,发现是在崇圣寺遇见的那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圆领窄袖青袍,头戴黑纱幞头,正在认真地抄录书卷,侧脸俊美无俦。

他到底在这里多久了?!

“怎么又是你!你几时在这里的,刚才偷听到多少?”嘉柔厉声问道。

李晔抬起头,温和地说:“我一直在这里抄书,并非有意听到。郡主放心,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嘉柔只觉得血气上涌,有种阴私被人探听的羞愤,偏偏此人还理直气壮。

她气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李晔认真地想了想,起身走到嘉柔面前。他身上有种莲花混合檀香的味道,十分熟悉。

这人要干什么?嘉柔往后退了一步。

“不如在下跟郡主交换一个秘密,这样郡主便能安心了。”他低声道。

嘉柔很是嗤之以鼻,谁在乎他的秘密,她现在只想杀人灭口。

“我叫李晔,来自长安。”他开口说道。

李晔?怎么跟那人……嘉柔睁大眼睛,不可能的……

他那双墨色的眼眸中跃动着光芒,继续说道:“原住在康乐坊,家父官拜中书侍郎,十年前曾与云南王定下一桩婚事……”

嘉柔双手捂住耳朵,只觉得脑中仿佛炸开了,喊道:“你不要再说了!”

怎么可能是他?!她听错了,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她不等李晔说完,提着裙子头也不回地跑了。楼梯上只传来“咚咚”的几声。

李晔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片刻前还凶悍得像只小老虎,要把他撕碎一样,然后就落荒而逃。

虽然虞北玄的事他早已猜到,刚才听到心中还有些不悦。但看她像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惊慌地跑掉,忽然就没那么在意了。

人年少时,无知无畏,总是想挑战周遭的一切,所以容易犯错。她已迷途知返,他不该再计较。

嘉柔一口气冲出了书肆,钻进马车,心还在狂跳不止。木景清追到马车旁询问,嘉柔催促道:“你什么都别问,赶紧回府。”

“哦。”木景清虽然好奇刚才抓住的那人到底是谁,做了什么,让阿姐如此失常,但还是吩咐众人回去了。

嘉柔做梦都没有想到,会与李晔在这样的情景下见面,还被他听到了自己跟虞北玄的事。

他怎么会在南诏?他知道了虞北玄的事,会如何处置?如果他退婚,她要如何向阿耶阿娘交代?

一路上,嘉柔脑袋里都乱糟糟的。等马车到了王府,她才想起把买酒的玉壶丢在了南市。

她闭了闭眼睛,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慧能在木景轩身旁守着,崔氏便让众人各自回去休息,又命乳母留下小心照看,有事再行禀报。

顺娘扶着柳氏回房,柳氏坐在床上,叫下人都退出去,止了哭声。

顺娘坐在她身边,以为她担心年幼的弟弟,柔声安慰道:“阿娘,您别伤心了,慧能大师不是开了药给阿弟吗?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柳氏却握着她的手道:“我要说的不是此事。今日你也看到了,四大氏族明争暗斗,南诏这几年不会太平。为娘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嫁到长安去最为妥当。”

“阿娘,您在说什么?女儿怎么可能……”顺娘不懂柳氏之意。

柳氏往门外看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我收到一个消息,大王会带着世子去长安,刚好王妃家中办寿宴,可能也会带着郡主去长安省亲,阿娘会为你争取同去的机会。”

“阿娘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顺娘一下紧张了起来,“王妃会同意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阿娘自然有办法。你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为自己谋一个好的前程。”柳氏说道,“长安里头世家大族那么多,你找个庶子做妻,也好过陷在这泥潭之中。”

今日看着四大氏族争吵,顺娘心中也很是不齿。无论他们怎样富有,在南诏多有权势,终究少了中原百年望族的那种底蕴。她做梦都想去长安,从前不敢奢望,如今听柳氏这么说,自然是百般愿意的。

过了一夜,木景轩的情况果然好了许多,慧能便向崔氏告辞回去。崔氏亲自送他到门外。慧能抬手道:“王妃请留步。”

“四郎的病多亏了大师,才能好转。可您不愿意收任何东西,这叫我们心中难安,不知如何感激您才好。”

慧能摇头道:“王妃不必客气。贫僧出手相救,本就不图任何回报。只是四郎君的病并未大好,贫僧也只是勉力维持现状。若怕积重难返,还请前往长安一试。那里汇集天下名医,还有很多能人异士,想必能找到方法。”

“多谢大师,您慢走。”崔氏恭敬地说道。

她目送慧能离去,独自站在门前深思。自十六年前,她被迫远嫁南诏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长安。不知那里是否人事全非,也该回去看看了。

出乎众人所料,木诚节竟然在当日傍晚,便已经快马赶回家中。他先是到木景轩的住处看了一眼,木景轩正在熟睡,便没有出声打扰,然后径自去了崔氏的住处。

崔氏正在跟阿常绣花样,听到门外的婢女叫“大王”,两人都十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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