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傅明宪憋了半晌,也没憋出个四五六来。    燕扶面上希冀她赞赏自己的神情渐渐也淡了下去。    “殿下真的特别厉害!”傅明宪看他不高兴了,赶紧道,“小的也不知道怎么说,小的现在还被吓得有些懵。”    原来她是被吓懵了,不是故意不夸奖自己呢。燕扶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不用害怕,咱们是朋友,我不会那样对你的。”    傅明宪可从来没奢望过跟燕扶做朋友,此时便有些受宠若惊地道:“殿下抬爱了。”    她这态度有些拘谨,又有些生疏,燕扶心思敏感,自然感受到了。明明之前的时候,傅明宪对他不是这样的啊,他有些迷茫地看向玉琢。    玉琢笑了笑,出声道:“小将军,您别被殿下方才的模样唬住,他就真的只是做做样子呢。小将军若是不信,伸手摸摸殿下的后背就知道了,殿下肯定是紧张地出了一背后的汗。也幸好殿下这体质随了娘娘,是出汗只出在身上的,不然紧张个满头大汗,一定就被那些人瞧出端倪了。”    玉琢还真没出错,燕扶确实是紧张地出了一身汗,不比方才满头大汗的李树海好多少。燕扶面上一红,有些害羞起来。    傅明宪不禁莞尔,“那殿下回去后可要快些换衣裳了,不然让风一吹,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玉琢又抿嘴一笑,“殿下身子倒是好得很,就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在院子里偷玩了雪,打了好几个喷嚏。那次可是殿下长这么大,第一次生病,还当自己要死了,抱着娘娘一通哭,还叮嘱娘娘往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这么糗的事被玉琢拿来说嘴,燕扶忙道:“玉琢玉琢,你别说了,我那会儿不是还小嘛!”    燕扶现在也不过九岁,难不成现在就大了?傅明宪给逗笑了,略为尴尬的气氛也缓和了过来。    燕扶怕玉琢还要说,索性自己开口解释道:“小将军,我那会儿还小,才八岁呢,只记得更小那会儿,父皇送了我一条狮子狗,我喜欢的不行,后来那狮子狗打了个几个喷嚏,就再也没见着了。后来母后告诉我,它是得病了,治不好了。所以我那会儿才会那般的……”    到了这会儿,傅明宪方才的那点子拘谨便已经当然无存。也对,燕扶本就是天真无邪的性子,为了给他们出头才强装镇定,若是因这疏远了他,那也太说不过去了。于是便收拾好了心情,重新和他们说笑起来。    未几,马车就出了凤凰城,穿过军镇,往军营去了。    而未到军营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就遇上了傅峦远。    傅峦远一身戎装,骑在一匹通体玄黑的骏马之上,正火急火燎地疾驰。    双方遇着了,傅明宪就下了马车,颇为奇怪地问傅峦远:“爹,您这是有军务要出门?”说着她往傅峦远身后探了探,见后头并没有人,心里越发纳罕,她爹要是出去办公,理当带些个人才是。”    傅峦远脸都被冻僵了,艰难地扯出一个冷笑,“军务?哼,哪门子军务需要你老子年根底下一个人赶去?”    傅明宪谄笑,“那您这是干嘛去啊?”    傅峦远却又是一声冷哼并不回答,调转马头往回去了。    傅明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搔了搔头又回了马车。    一行人回到军营后,玉琢带着燕扶回营帐换衣服,宋二等人还在为刚才的事嘻嘻哈哈笑闹,傅明宪却有些心虚,赶紧找人打探口风。这一打探,她才知道,原是他们在凤凰城内被捕快拦下的时候,被相熟的人瞧了,来军营里通风报信了。傅峦远哪里是办什么军务,是单枪匹马准备捞人去了。    傅明宪暗叫一声糟糕,赶紧去主帅硬仗负荆请罪。    傅峦远前几年打仗的时候,有一回身陷敌营,被对方在冰天雪地里困了十天十夜。后头虽然打了一场利落的大胜仗,却是落下了病根子——这个天气他别说出门,就是在营帐外头多走几圈,腿脚都要疼上好一阵子。傅明宪去的时候,就正好瞧见他爹正在揉膝盖。    她赶紧把角落里的炭盆搬了过去,心里有些歉疚地道:“爹,孩儿知错了。”    感受到了炭盆的温度,傅峦远舒服地喟叹出声,而后才哼声道:“你还知道错了?来,你说说,这回又犯什么事儿了?”    傅明宪也不敢隐瞒,就这么把如何遇到李若晨,又如何教训他,最后燕扶如何给他们撑场子的经过,一五一十都如实相告。    傅峦远听完,桌子拍的‘砰砰’响,“傅小将军,傅少帅,你现在可真是翅膀硬了,本事一天比一天大了!”    “爹,您别生气,孩儿知道错了,下回孩儿一定不这么鲁莽了。下回遇着按察使家那位小公子,孩儿一定毕恭毕敬的。”傅明宪信誓旦旦保证着,心里想的却是,那李若晨都给自己下跪认错过了,他要是还要脸,下回见到自己自然该绕路走的。    傅峦远指着她鼻子骂道:“小兔崽子别避重就轻,老子跟你说的是这个嘛?!”    傅明宪:???    傅峦远又继续板着脸道:“你十二了,你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想方设法往军营里跑了。你呢,自小长在军营里,耳濡目染了那么久的行军打仗之策,就用这种地痞流氓的方法来对付人?还被人抓了个正着,要靠小殿下帮你解围,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到护城河里了!”    “是是是,爹教训的是。”傅明宪偷偷笑着,点头如捣蒜,“孩儿下回一定注意!”一定注意不让人抓着把柄!    他们父女正说着话,忽然外头就来人报信,说是来了京中加急公文。    傅峦远让人呈了上来,看过之后,他的面色变得十分古怪。    “爹,出什么事儿了?”这军中每个月的公文,没有十封,也有八封,哪回他爹的脸色也没像这次这么精彩过。    傅峦远的眉皱成了‘川’字,挥手让来报的士兵下去了。而后他才把公文递到傅明宪面前,让她自己去看。    傅明宪没什么文采,却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她一目十行将那文绉绉的公文看过,末了脸色也变得精彩起来。    这封公文是当今亲笔所书,告诉傅峦远京城局势凶险,他也是没有办法才将燕扶送到了辽东避难。所以在这封短短数百字的公文里,今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傅峦远,燕扶到了辽东的事目前只有凤凰城内的按察使李树海知道,对其他人一定要保密。若有违抗泄密者,杀无赦!    傅明宪死死盯着那特地用朱笔圈出的‘杀无赦’三个字,背后已是汗湿一片。半晌后,她反应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爹,您救救孩儿啊!孩儿还不想这么快下去见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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