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都是惨白,明明连眼眶都不红一下,可空寂神色下,透出的却是极端的绝望。那个一贯以冷静淡漠而著称的平阳公主,怎么会有这样的时候。

原来皇姐也并不是个冷情人。

感受到手臂间李述的身体又颓了下去,跌在了雪地上,李勤忙半跪了下去,“你不要多想,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她杀了他,这是谁说的狗屁逻辑!

可李述却根本听不进去,她耳目好像都闭塞了,整个人都封闭了起来。

“皇姐,沈他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这两个月来,沈孝确实没有主动提过有关李述的任何事,但这种避而不谈,分明就是一种感情的昭示。

李勤还要再劝,可这时府里头黄门已经抬了轿辇过来,医官提着药箱,给李述把了脉,忙道,“这是急火攻心,一时着了魇。赶紧先抬回去不要再受风了。”

侍女忙将已经半厥的李述抬上了轿辇,红螺紧跟着要进府,却被李勤叫住了。

李勤从袖中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来,递给了红螺,道,“这是一株千年人参,关键时刻能救皇姐的命。”

李勤意有所指。

红螺却不及多想,接过去匆匆道了谢就进了府。

李述这一病,浑浑噩噩就又过了十几天。

东宫盯李述盯得紧,太子“爱妹”心切,专程吩咐说“平阳妹妹病了,最要安生修养,闲杂人不许打扰”。

以此将李述同外界彻底隔离开,不许她有任何可能性去掺合或捣乱政治。

医官给李述开的都是续命的药,府里的人参不要钱似的都熬成了汤,一碗一碗灌了进去,可李述却还是躺着不见好。

医官只叹,“药能治病,不能治命。”

好成色的人参都吃完了,府里头断了人参,红螺这才记起来那日七皇子殿下递给的盒子。

这十几天忙着照顾李述,红螺随意就让下人放进了库房去,这会儿医官说没人参了,红螺忙就命人去取。

可盒子拿到手,打开来一看,红螺登时就愣住了。

李述慢慢睁开了眼,天空阴沉沉的,透过窗户纸都投不进许多光线来,室内就更加暗淡,分不清是什么时辰。

守在床畔的红螺见李述醒了,忙凑过去问,“公主醒了,感觉怎么样?”

李述没有回答。这十几日就是这样子的,无论谁说什么话,她都一副听不见的模样,连眼神都是涣散的。整个人木怔怔的,仿佛彻底丢了魂。

李述愣愣的看着窗户纸透进来的薄薄光线,她知道这时候应该振作起来的,派去洛府的人还没回信,不知道有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来,该不该想法子再派个人过去帮衬着老七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父皇身体如何了,什么时候病能好,太子就不必监国了……

一串串问题都要她去考虑,可她只是愣愣的,却什么都无法去想。

耳鸣声常在,崔进之的声音说,“你杀了他。”

他的声音就是一柄拔不出来的刀,在她心上不断地旋转。

你杀了他,你没有资格去爱别人,更没有资格去获得爱,你只配永远活在冷寂里,漫漫一生,没有人陪你度过。

真不愧是十年相识啊,李述想,崔进之最知道怎么往她心上捅刀子。她在政治上都败得一败涂地了,他却在感情上还要将她寸寸凌迟。

他要把她一直拉到无边的黑暗里去,让她永远都看不见任何光明。

李述盯着窗户纸,盯得眼睛都疼了,却还是不想挪开。

不知过了过久,窗户纸外的光线终于彻底消散了,一天又结束了,无边的黑色漫进了房间里。

红螺点亮了满室灯火,李述的目光终于从窗户纸挪开了,眨了眨眼,看到梳妆台上的铜镜正折射着烛火的光,她看了过去,忽然间不知看到了什么,目光顿时就是一缩。

李述猛然坐了起来,掀开身上被子就下了床,可身上没力气,脚刚沾地就差点摔倒,红螺忙伸手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李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梳妆台边,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却犹疑地悬停在半空。

桌上躺着一根血玉簪,通体血红,成色极好,可惜的是却断成了两截,因此以细细密密的红丝线缠在了断口处,这才勉强凑成了一根能用的簪子。

身后传来红螺的解释,“这是七皇子殿下送您的。”

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东西。

红螺想,凭一根簪子能怎么救命?

正想着,忽听李述冷声吩咐,“全都下去。”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室内所有人都下去了,就只剩了李述一个人。

她扶着桌沿,慢慢地坐在圆凳上,铜镜里就映照出一张极苍白瘦削的脸。

长发披散着,李述以手为梳,梳了个最容易的发髻。然后她拿起血玉簪,插在了发髻上。

铜镜里映照出红的玉簪,黑的眉眼,白的肌肤。

仿佛是晨起之后,这时该有人站在她背后,笑着看她对镜梳妆。

“沈孝,好看么?”

李述问。

有一颗泪从她眼眶里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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