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太平颀长的身形,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夜色中。

蔡京忘着鲍太平远去的背影,眼睛眯成一条线,进言道:“陛下,臣看这鲍协律虎背狼腰,似有豺狼之相,并非良善之辈!”

道君皇帝捋着龙须笑道:“无非十六七岁的少年,懂得些奇淫巧技罢了,老太师何出此言啊?”

“奇淫巧技,便得皇家两万两采买,拿着朝廷的俸禄,又赚官家的钱,实在是大逆不道,我看其脑后有反骨,久之,或为朝廷祸患啊!”蔡京又进言道。

“两万两银子,朕答应过他吗?”道君皇帝眉头微蹙,泛起糊涂来。

“一发弹丸便是一百两,陛下钦定采买二百发烟花,岂不是白银两万两!”蔡京道。

道君皇帝只图太子大婚庆典隆重,确实没算100*200=20000的数学题,此刻才知道是两万两银子的巨款,觉得价格确实太高,可天子一言九鼎不能出尔反尔,踌躇道:“这个鲍协律,朕怎么觉得,以前在哪见过呢?”

那是在延福宫宴春阁的酒宴上,鲍太平奉旨进献一曲《精忠报国》曲,激昂悲壮的旋律,给道君皇帝听得踌躇满志,待鲍太平退下后,道君皇帝才想起鲍太平没有行跪拜礼,心中老大不爽,因为几个宦官给他物色了新的歌姬,道君心中的不快,就被寻欢的喜悦代替,将所有不快,连同那首激昂澎湃的曲子,忘的一干二净。

丞相王黼奏道:“陛下一言九鼎,成命不能收回,莫若?等鲍协律造完太子大婚的烟花,臣寻他个由头……”说罢,王黼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要寻鲍太平的晦气。

王黼跟鲍太平没有梁子,全因为鲍太平的烟花,抢了朱冕鳌灯的圣眷,让他要保举的人显得没那么光辉奕奕,这便是跟鲍太平结梁子的地方。

奸臣当道,向独善其身都难,鲍太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将当朝宰相王黼得罪了。

老宦官太傅梁师成,跟童贯同出身宦官,属于一个利益集团,觉得鲍太平是童贯器重的人,得买童贯面子,出言道:“吾皇陛下,臣听闻这鲍协律跟童枢密出使北国,还是有些功劳的,中书省只给鲍协律的母亲封了诰命,对于鲍协律的封赏,拟定等童枢密归国一道论功行赏,如今大功尚未封赏,却要因小事开罪于人,臣以为不妥。”

道君皇帝思路被几个近臣打断,便不在考虑究竟曾经在哪见过鲍协律,顺着几个近臣的思路道:“无非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做道朝廷七品官员,可谓皇恩浩荡,不过,除了这个鲍协律,诸位卿家,谁还能为太子大婚盛典,增光添彩?”

“嗯……这……”群臣语塞。

“朕累了!”道君皇帝抻着懒腰道:“呵——这个鲍协律呀,等太子庆典之后再议吧!”

说罢,皇帝起驾,一应大臣跪送。

待銮驾远去后,王黼对蔡京耳语道:“老太师,这鲍协律抢了朱冕的彩头,卑职心中实在气愤不已啊!”

在杭州奉旨搜罗花石纲,激起江南民变的朱冕,是蔡京恩人。

蔡京语重心长道:“王丞相啊,联金灭辽的计划早晚要实行,海上出使金国九死一生,这还用我教你吗?”

“哦!”王黼恍然大悟,漏出十足谄媚,竖着大拇指道:“老太师果然老奸巨……哦,不,老太师果然高明,让这鲍协律死在颠簸的大海之上!”

“不过?”王黼又问道:“联金灭辽之事,陛下总说再议,再议,老太师何以断言此计划可行呢?”

蔡京捋着白须,眼中闪出贼光:“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丰功伟业,哪个帝王不想啊,无非圣上宠爱童枢密,担心童枢密的安全,等童枢密回来,便是计划执行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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