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未来的及开口,就发觉桌下劲风一扫,反射性地伸手推开,临到手时才发现触感温润,立刻接住。 摊开手一看,果然是两人一人一枚玉牌。 华若芳心里嘀咕道:“小长歌可以啊,演戏一条龙,要不是我还给你染了染发,真得以为这就是老皇帝了。比那破傀儡术可逼真多了好么!” 白卧云也心情复杂:“……这小妮子,骗人越来越一套一套的了。” 两人很是大方地将那两枚晶莹剔透的玉牌递给丞相看,一枚上刻“白”字,一枚上刻“华”字。 那边,丞相还能端着一国之相的风度,绷着脸不露神色,户部尚书可就没他这么强的心态了,冷汗涔涔,觉得今日这皇帝陌生极了,根本就不像以往,只知道一味附和太子的意见。 “原来是白公子和华姑娘,当真是冒犯了。不知你二人来我东燕皇宫探访,有何指教啊?”丞相换了套说辞。 看看,这就是沧澜的威望所在,词都换了敬语,夜闯皇宫也被粉饰成了“探访”。 白卧云道:“不敢。”惜字如金。 华若芳正准备长篇大论一番,白卧云桌下手指敲了下她膝盖,华若芳立刻老老实实闭嘴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丞相:“……” 被丞相这么一打岔,虞宸也冷静了少许,道:“父皇,王将军是否回府了?怎不见他也留下一道用膳?” 虽说皇城大门被他的人牢牢把控,王裕阳一时出不去,但此时他也有点担心,总有种所有事都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的感觉。 “王将军身体微恙,朕让他先行回府了。”秦长歌道,心想:“现在才想起这茬?王裕阳八成都用那块令牌出京了。” 虞宸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那王裕阳手上有十五万兵马,搅起一场宫闱政变易如反掌。 午膳用完,对局还在针锋相对。 虞宸有好几次都快要下定决心斩草除根了,都被丞相打断。等到他们四人告退时,虞宸面露不快地道:“丞相这是何意?” 丞相同虞宸行在宫道上,沿着中轴线上白玉台阶往下走去,道:“太子殿下,你觉得这两个沧澜弟子是何用意?” 虞宸嗤笑了声,道:“沧澜弟子?管他们是和用意,何须太过在意?那两个沧澜弟子也就三脚猫的功夫,之前还被我在宫里关了好长时间。”沧澜弟子就是来捣蛋的,捣完蛋擦擦屁股走人的那种,还什么乱世风云起、沧澜弟子出,唬谁呢,这种话到底是怎么流传起来的?!! 丞相面露惊骇:“当真是一个月前?太子,这事你怎没和我说?” 虞宸心里冷笑,什么事都跟你说,你是太子还是我是太子?但面上他还是好声好气地道:“丞相说的是,是我这次鲁莽了,今后有何问题一定会及时告知大人。” 他心里琢磨着:“晚上一定要把这两人解决掉。反正刚解决掉老三,宫里也被肃清地差不多了。整个京城不敢说都是我的人手,宫里的话可就不一定了。我想弄出什么动静来,还真有人知道么?本来以为熬过这一两个月,等风平浪静下来一切好说,当时真不应该心软留这两位在宫里……唉。” 另一边,陈畅还忠心耿耿地邀秦长歌去他府上避上一晚。 按照剧本,秦长歌是必须得同他一道出宫的。 只是此时……她真有些不大想动。最终,她道:“陈尚书,你且等上片刻,朕同这二人说上一番话再同你出宫。” 陈畅立刻识趣地退到了一边,听不到三人说话的地方。 见周围没人了,华若芳劈头就问道:“小长歌,你怎么就……啊啊啊啊,这么乱来啊!” “乱来吗?”秦长歌皱眉问道。 她想不出更好更简洁的法子了啊。 白卧云:“有点,不过还好,欺负别人总比被别人欺负到头上好。”说着,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华若芳。 华若芳不满地道:“别听你师兄胡扯。本来,就算虞宸再怎么心狠手辣,将他弟兄全部除掉,这都到最后一个了,他坐上皇位也就到头了。但是被你这么一搞,整个东燕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子。近年东燕和大周不对付,趁着东燕内乱,大周还不得虎视眈眈,分上一杯羹?你不是最厌恶大周的么,怎……” “师姐。”秦长歌打断她,神色有些莫名地冷。 华若芳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刻讪笑了下,还准备再劝。 秦长歌在椅上坐下,翘起长腿,道:“师姐,我给你稍微分析下。第一,就虞宸这心狠手辣的性子,登基后也不见得是个好皇帝;第二,皇子一脉全没了,四个公主中还剩下一个,在这种情况下也还活着,说明有几分手段,传位给她,东燕不见得会乱;第三,玉玺,你们还打不打算找了?” 她闲闲靠在长椅上,明明是一副衰朽残年的皮相,也愣是给她弄出了不羁于世的洒脱味。 “找是自然要找的,只不过……”华若芳跺了下脚,“唉,你就算装成皇帝也找不到啊,谁知道他把玉玺藏在了那个旮旯角落里。” 秦长歌抱臂道:“金吾卫。” 华若芳愣了下,白卧云也皱眉。 白卧云道:“金吾卫?你是说,东燕传说中存在的只忠于皇帝的金吾卫?” “我也听说过这个,可是我们这一个月来,都没碰见过什么金吾卫啊,绝对不存在的!”华若芳补充道。 “是你们没找到而已。”秦长歌无奈地叹口气,拿这两人没办法……你说师姐不靠谱也就算了,一跟在师姐身边就不靠谱的大师兄……就让人很无奈了。 说着,她抛出一道令牌,递给两人,道:“我在老皇帝寝宫找到的。他寝宫里有不少暗格以及暗室,我挨个找了,找到了这个,还有图纸,不过那些不重要,就不画给你们看了。” 两人接过令牌,一枚巴掌大的金牌,上面一个铁画银钩的“金”字,藏着冷厉和血腥味道。 华若芳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奇道:“咦,真是怪异,金吾卫不应该贴身保护皇帝吗,我们是真的没瞧见啊!” 秦长歌道:“金吾卫是只听东燕皇帝号令,没说一定要跟在东燕皇帝身边。师姐,你昨晚说老皇帝所有子女中还剩下一个公主的时候,我就起疑了。要是这虞宸只杀了皇子,公主全都没动,那还好说,但他是只剩下一个公主——” 话不需要点明,华若芳和白卧云脸上都透出几点凝重。 “你是说……虞孟让金吾卫去保护这个小女儿了?我们的确没去那边找过。”华若芳试探地问道。 按照正常想法,虞宸搞出这么大的事,所有怀疑点都聚集在他身上了。 秦长歌眼中透出不怎么明显的笑意,道:“最宠爱的妃子拼死生下的小女儿,一直不怎么受宠的小女儿,却能够活到现在的小女儿……” 她抚掌道:“这东燕,还当真有趣。” 她此话一落,白卧云眼中也闪现几分担忧,道:“老十,谨慎点。” 秦长歌语气听不出情绪:“晓得了。必须去看看那个小公主。” “长阳?”华若芳想了想,道。 秦长歌点头,应道:“对,长阳小公主。她还在宫里对吧。如今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去她宫殿周围逛上一圈,实在不行潜伏几天,不就知道金吾卫是真是假了?” 华若芳应道:“两三天,估计那边北岭的军队早就到了,到时候乱成一团,金吾卫肯定会带着主子先避难,好坐收渔翁之利。说真的,这长阳被护着到了现在,没准就是为了给虞宸最后一下。” 白卧云不置可否,微微摇头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们不知长阳存活了下来,是虞宸开恩,是她自个机敏,还是真的有人暗中相护。先走一步算一步,切莫先入为主了。” 秦长歌挑眉问道:“所以……劳烦您二老去看下子了。” 她语气轻松,华若芳和白卧云却一脸凝重,点了点头。 这长阳殿下背后,是否真的有金吾卫,绝对是能够打乱这局棋并重新洗牌的筹码。 ——怎么能不谨慎? …… 秦长歌随着颤颤巍巍的陈畅出了泰和殿,一旁铠甲在身、长|枪在手的宫中禁卫军立刻将枪一架,中气十足地道:“陛下,您需要静养,最好不要出宫。” 陈畅脸上黑云密布,就差没直接破口大骂,额头青筋一条一条的,这老人家明显被气得不轻。 秦长歌心中暗道:“虞宸这时要撕破脸了么?倒也好,午膳时就想砍我,忍了那么久也不容易。” 那禁卫军又道:“陛下还得午休,陈大人速回吧,切莫搅了陛下安宁。” 说着就要赶人,长|枪都快要架到陈畅肩上了。 在吹胡子瞪眼的老尚书发脾气之前,秦长歌拍了拍他肩膀,道:“陈大人先回府吧。”说着在他肩膀上的手用了点力道,带着暗示。 “朕一会还要与那两位少侠座谈片刻,恐怕去不了尚书府上了。”秦长歌神色平静,眼中带着任凭你风浪拍岸也巍然不动的气势,让陈畅心中稳住了几分。 他心道:“对啊,还有那两位少侠在宫中,想必陛下安全有所保障。当下之际还是要传消息出去——” 在秦长歌眼神催促下,陈畅惴惴不安地离开了。秦长歌信步踏回泰和殿,静待虞宸到来。 反正虞宸不会杀她,怕什么。 …… 另一边。 找一个公主的寝殿,对两人来说不是困难的事情。不到一盏茶时间,华若芳和白卧云就来到了长阳殿的宫墙外,看着高耸朱门,默默打量着。 “没有感受到高手啊……”华若芳扫视了一圈,道,“还不如栖霞殿停留的高手多呢。” 她大意惯了,白卧云却不敢有所松懈。他屏住呼吸,暗用内力,听了好一会儿,都只听到了三四个人的呼吸声——而且一听就不像是有武功的。 当真是没有高手吗?不一定。 万一比他们还强……就不好办了。 “进去?”华若芳回头问道,看见高墙跃跃欲试,想要翻墙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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