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找皇宫大牢,秦长歌也懒得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听,直接从西边搜到东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很快就被她找到了大牢所在地。大牢处在东南方一个犄角旮旯里,在夜色掩映下显得阴森恐怖。 今夜初一,正好无月,夜色朦胧,秦长歌借着夜色掩映立在塔尖上,向下望去,意料之中地看见来往巡逻的士兵。想到华若芳给她传的画像,秦长歌嘀咕道:“师姐这是只给我传了消息么?” 她掏出一张蚕丝面具,开始根据画像捏脸。 九个人之中只有她最喜欢钻研些奇门异术,这□□的绝技,其余人可没她玩得这么炉火纯青。半晌之后面具完工,秦长歌往面上一覆,稍微整了整衣衫,就挑了个没人的地方跃下,然后施施然走到大门前。 门前也有身着铠甲的侍卫镇守,秦长歌昂首挺胸向前迈步,外加脚下鞋垫垫底,底气十足。将令牌虚虚往侍卫跟前一晃,扑腾跪地了一群侍卫,她大大咧咧地摆手让他们平身,自顾自入了大牢也无人敢拦。 秦长歌心里暗自道:“怎如此地容易,要小心有诈。” 不过显然她过于担心了,这面具一戴,就算是太子他老娘来也觉得这张皮就是自家儿子。只是因为她这张皮过于逼真,唬地那些护卫一愣一愣,直接进了牢中。 秦长歌稍微向守着的太监旁敲侧击了一下,就从他口里得到了最近关押在这里的一个“武功高强的刺客”的消息。迈步走入地牢,在昏暗的地牢中悄无声息地向前穿行。 地牢灯火昏昏,挂在墙壁上的灯盏火苗躁动不安,犯人最后一口气都能把它吹灭似得。墙壁上不知道有年代多久远的血迹,怪渗人的。 路过一个个隔间,都未有人,没入黑暗。行在甬道上,简直让人怀疑下一刻栅栏的黑暗里会不会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突然拉住你。 秦长歌深色不变地向前走去,她看到了地牢最尽头的隔间里,有跳跃的灯光。 有细微的酒香传来。 酒味逐渐浓烈起来,这是最上好的琼浆玉酿,带着一股隐而不露的酒香。 地牢里的人在喝酒。 他只穿了内衫,白色外袍铺在榻上,他盘膝而坐,就着一个大葫芦品着不知何处弄来的酒。这人眉宇间极为英俊,那是种长剑出鞘的锐利剑气,笼于眉间,见于眸中,刀削似的面容在昏黄的灯火柔化下也依旧有着逼人的冷厉。 他斜斜朝栅栏外的人看了一眼,举止轻慢,在他这里却偏偏也透着股剑锋般寒意。 突然,他皱了皱眉,道:“武功有长进啊,老十。” 秦长歌长叹口气,在栅栏前双手作揖,微微一拜,道:“师妹长歌,见过师兄。” 这人就是她家大师兄——白卧云。 据说当年大师兄是玄虚子下山历练,摆摊算卦时碰巧见到的一个弃婴。当时正是冬日,寒雪飘飘,地上积雪上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啼哭。 玄虚子一见这孩子筋骨上佳是块练武的料,又向来迷信于缘分这个东西,便收养了这个孩子。因着是在皑皑白雪上看到他的,如同飘在白云上一般,取名为白卧云。 师兄呢,的确是块练武的料。比不过身为武痴的五师兄,却比他们这些个练武时常偷懒的半吊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总而言之,在师兄身上,秦长歌不得不承认天赋这种东西,是要气死人的。 同样是练武半个时辰,他都能直接凌空而飞了,他们几个还在梅花桩上蹦啊蹦啊跳啊跳啊,活像一群未开化的长毛猴。 白卧云这人呢,向来冷清,最爱的估计除了二师姐,就是他那把青霜剑。况且,二师姐和青霜剑到底谁在他眼里排第一还真没人知道。 哦,对了,还有酒,估计酒是一定能排在第三的。 他酒量极佳,千杯不醉。不过有一点例外,那就是喝不得二师姐酿的酒,一喝就醉。 白卧云抬起眼皮,终于恩赐了秦长歌一个正眼,语气淡淡地问道:“你怎么跑这来了?在西楚的事忙完了么,在山下你小心点儿,不是山上,没人让你,我们也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 说着他又自顾自地喝酒了。 “……”秦长歌犹豫了下,实话实说,“师姐向我传信了,说让我火速前来,性命堪忧。” 说实话,秦长歌从小到大都很有点虚这位如父如兄的大师兄。 她当年到苍兰山时恰好六岁,收拾打扮后粉妆玉砌的一个小人儿,谁都喜欢,见着都笑眯眯的。唯独这位长她十岁的大师兄一脸棺材板样,凶神恶煞全无笑容。 虽然最后知道他这人是面瘫惯了,几乎从不露出笑容,但小时候的记忆在那儿,想忘都忘不了。 导致现在秦长歌看到白卧云,都有些……怕他。 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魔王这么心虚,恐怕白卧云就算不是独一份,也是寥寥无几里的少数了。 “她向你传信?”白卧云将酒壶随意往桌上一放,皱起眉来,“她这段时间活得自在着呢,别说性命无虞了,我估计她就算把东燕翻覆过来也有人护着她。” 秦长歌眨巴眨巴眼睛,感觉这气氛有点不对,接着说道:“那可能是在说师兄你,是你中了化铁散吧,诺,这是解药。” 说着秦长歌将揣在袖里的解药扔了过去。 白卧云闲闲用手一捞,放在鼻下嗅了嗅道:“是配的解药没错,比你师姐可靠多了。不过我没中化铁散,好着呢,否则你以为我这酒哪来的?皇宫大牢可没有好到还配送美酒。” 秦长歌瞧了眼大牢铁门,也没瞧出什么明显被撬的痕迹。心想:“就大师兄那手残的样子,能撬开锁?劈开还差不多。” “没撬锁,缩骨功!”好歹是看着长大的,瞧秦长歌那小眼神,白卧云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没好气地说道。 秦长歌笑道:“既然没事,那师兄为何不带师姐走呀。我看她蛮担心你的。” 要不然也不会独独列出“化铁散”。 “我?带她走?她不是乐在其中吗?”白卧云道,又顺手一抄,拿起酒壶来灌了几口。 “……”秦长歌终于品出哪里不对劲了,她道,“师兄,难道……你在吃醋?” “……哪有,别瞎说。”白卧云险些被猛灌下去的酒液呛到,白了秦长歌一眼,不自在地说道。 秦长歌:“……”好吧你是师兄,你说不是就不是咯。 她很给面子地转移话题,道:“到底怎么了。师姐明显是以为你出事了,否则也不会独独求助于我。而且……为什么向我求助?我才刚下山个把月,对各国其实不是很熟,你们完全可以向其他几位师兄求助的。” 白卧云淡淡地道:“除了老六近来联系不上外,各人都有各人的事,估计华大傻是觉得除了你其他人都抽不开身。” 秦长歌:“……”她这个冤大头当得可真爽啊。 但是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眉道:“六师兄怎了?” 白卧云微微抬起下颚,抿了口酒,道:“最后收到他的消息时他在尧漠,之后就断了联系,但愿没什么事。这边事忙完我就打算去尧漠找他。就他那长相和性子,我实在不放心。” 秦长歌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白卧云这时在夸孟天氏呢,还是在变着法骂他呢。毕竟六师兄那长相,男生女相且极为妖邪,而且那性子……着实乖戾。也不知道行走江湖会不会被人惦记而吃亏。 沧澜内门弟子一对一对上任何人,都有绝对把握能够自保,怕就怕会有人使什么不入流的激将手段——鬼知道孟天氏那狗不理的臭脾气能在暴怒下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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