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待陆以桦输完液从病床上昏昏沉沉地醒来时，苏沐沐迅速凑了上去，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和干燥到起皮的嘴唇，她心里一阵内疚。　　　　从出事到现在，苏沐沐内心煎熬了好久，现在终于有机会跟受害人道歉了：　　　　“对不起陆先生，真的真的很抱歉，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造成的，我明明知道你不能碰乳制品，却还是粗心大意地让你误喝了……”　　　　苏沐沐说着说着，不经意低头看到陆以桦被针头戳到淤青的手背，眼圈霎时红了起来，她心里像堵了块石头般难受，声音也不自觉哽咽起来：　　　　“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你也不会进医院，也不会耽误拍摄，千错万错都……都……是我的错。”　　　　陆以桦躺在床上看着面前眼红的像兔子，肩膀不停在耸动的瘦弱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难受。　　　　尤其当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到他手背上时，他竟然想强撑着用手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滴。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陆以桦自己也疑惑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是人在生病的时候都特别脆弱，连带着也同情心泛滥了吗？　　　　嗯……一定是这样。　　　　那头，苏沐沐还在继续忏悔：“我这样的人不配做你的助理，我只会拖你后腿，害你进急诊室，还拖慢了剧组的拍摄……放心，不用你开口，我明天就自己去跟夏珊姐说，让她给你换个细心认真的新助理……”　　　　听到这里陆以桦哭笑不得，嗓音沙哑又有气无力地说道：“谁说我要换助理了？”　　　　苏沐沐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抽抽搭搭地问道：“我犯了这么不可原谅的错，你不炒我？”　　　　陆以桦闭上眼，懒得理她。　　　　“真的吗？你真的不炒我？”苏沐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接着她又聒噪地在一旁自说自话了很久，终于在陆以桦忍无可忍的一句“我要休息”中乖乖闭上了嘴。　　　　好在休息了一晚后陆以桦恢复的差不多，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院，回到剧组后，苏沐沐跟曾导说明了情况，曾导也表示理解地把陆以桦的戏份往后排了几天，嘱咐他这几日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得知他出院的消息，刘今遥、温子钰和纪柔以及剧组工作人员也都分别过来探过了他，奇怪的是纪柔没带樱桃过来，还替樱桃向陆以桦道了歉，说都怪她没仔细看，拿错了原本属于他那杯黑咖啡，才导致后面事情的发生。　　　　陆以桦大度的摆了摆手，让她别往心里去。　　　　在苏沐沐的食补下，没过两天陆以桦就感觉自己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他找导演商量要求立刻补拍那天没拍完的戏份。　　　　这次拍摄进展的很顺利，果然陆以桦状态在线的时候就跟开了挂似的，而且在他的影响下纪柔也进步神速，基本上每条最多拍个两三次就过了，很快就把落下的进度给补上了。　　　　苏沐沐也没闲着，除了在片场照顾他之外，闲暇的时间她还上某宝给自己和陆以桦添置了好多奇奇怪怪的装备。　　　　例如摇一摇水温就变55度的神奇杯子、超级柔软的懒人椅子、随身携带的迷你榨汁机还有可以把手放进去一边玩手机一边取暖的抱枕……　　　　这对从来没有接触过网购的陆以桦来说仿佛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他也由一开始的“这都是些什么鬼？”慢慢变成了“嗯……好像也挺厉害的。”　　　　除了这些，苏沐沐闲暇的时间还会和剧组的工作人员学下东西聊下天，和她玩的最好的要数胖哥了。　　　　胖哥这个人，熟了之后发现他就是个吃货，不然也不会在进组第一天就被她的三明治收买了，除了这个，他嘴还特别贫，讲话很有趣，属于那种和他聊天会很开心的类型。　　　　例如有一次曾导在现场发飙，事后胖哥就在苏沐沐面前表演了一出模仿秀，那绘声绘色的模样简直让苏沐沐笑到肚子疼。　　　　他和苏沐沐还有一个共同的兴趣爱好，就是都喜欢玩游戏，胖哥简直是个游戏达人，不管是以前的psp、3ds还是现在的xbox、switch上的游戏，他都如数家珍，他一直说自己是个被摄影师耽误的游戏策划。　　　　以至于苏沐沐一直在心里暗想，如果有天告诉他其实他正处于一款虚拟娱乐圈的游戏中，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不过应该没人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　　　　苏沐沐在剧组很吃得开这件事陆以桦隐约是知道的，他偶尔在拍摄间隙会看到自家的小助理要么和化妆师姐姐聊的合不拢嘴，要么对着摄影师大哥笑的花枝乱颤，那画面让他心里莫名的不悦。　　　　因为他印象中就没见过苏沐沐在他面前这么放松的表情，大部分时间她都唯唯诺诺，以前还偶尔带点狗腿属性，但在他肠胃炎进医院后，她就又回到了小心翼翼地状态。　　　　于是在拍戏间隙苏沐沐递给他保温杯时，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在片场很无聊吧？”　　　　“啊……？”一头雾水的苏沐沐。　　　　“我看你天天这里那里跑的挺欢的啊，和摄影师聊的开心吗？”　　　　“额……还行。”　　　　“明天开始，我拍的每场戏你都给我把细节记下来，并且告诉我你的看法。”　　　　“什么？？”　　　　苏沐沐有种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多了个这么艰巨的任务，思来想去只能得出结论：这一定是老板给她的考验！　　　　“有什么问题吗？”陆以桦又问。　　　　“没没没，我明天就搬着小板凳坐在片场，保证认真记录下陆先生你的每个精彩瞬间！”苏沐沐的求生意识很强了。　　　　后面的日子，她果然说到做到，只要有陆以桦的戏，她双眼必定目不转睛地望着，不时还在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和课堂上认真听课的小学生有得一拼。　　　　拍戏间隙，陆以桦偶尔瞟到苏沐沐眼里只有他的专注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坦。　　　　偶尔陆以桦还会抽查她的笔记，看她是不是真的有认真地留意他的戏份，例如这天他就指着本子上的几行字问道：“你这段描述是什么？”　　　　苏沐沐看了看，认真回答：“昨天你那场戏我的一点观后感，是在看完你的诠释后，我自己脑补的画面。”　　　　陆以桦又反复看了几遍，最后满意地说道：“可以，回头我给导演看下，这段场景加进去会很好。”　　　　“诶？”苏沐沐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写的东西会被陆以桦相中，当即有种中了彩票的喜悦。　　　　后来陆以桦还果真拉着曾导将她写的这一段补充进了正片，苏沐沐也因此在片场更加专注了。　　　　*　　　　一天，吃午饭的时候，苏沐沐兴高采烈地跑过去领盒饭，排队的时候碰到了樱桃，她热情地跟樱桃打招呼，却发现樱桃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而且当她们目光对视之后，她又飞快地躲开了视线。　　　　苏沐沐当下觉得有几分古怪，但联想樱桃素来的性格，好像也正常。　　　　于是她心很大的拿了饭盒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立马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晚上收到陆以桦的微信叫她过去找他，苏沐沐刚敷上面膜不想浪费，于是就这样一刻不敢耽误地敲响了陆以桦的房门。　　　　陆以桦开门后看到的就是一个穿着卡通睡衣，带着个小鹿发箍，脸上还贴了一张黑色面膜的怪物，好在他承受能力强才没有被吓到。　　　　“找我干嘛？”由于敷着面膜，苏沐沐发音有些含糊。　　　　陆以桦递给她一份剧本，轻描淡写地道：“刚刚导演给我的，说编剧修改了几场我和纪柔的对手戏，让我把这份新剧本也一并给她。”　　　　“哦哦，我这就去。”　　　　苏沐沐说完准备过去，却被陆以桦从背后叫住了。　　　　“那个……”　　　　“？”　　　　“你……确定要这样过去？”陆以桦用了疑问句。　　　　“哦，你说面膜啊，当当……取掉了，像不像四川的变脸？”苏沐沐笑嘻嘻问道。　　　　“……”陆以桦无言以对。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好吧，我去了。”　　　　苏沐沐垂头丧气地转身，她没有看到身后陆以桦的嘴角以极快的速度露出了一抹不自觉的浅笑。　　　　很快苏沐沐到了纪柔的房间门口，敲了半天门不见人开，她正在心里嘀咕这么晚她去了哪里时，隔壁樱桃的房门打开了。　　　　苏沐沐正愁没处问，于是凑上去：“樱桃，纪柔姐好像不在房里，她去哪了你知道吗？”　　　　樱桃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硬邦邦地说道：“这么晚你找她干嘛？”　　　　“哦，是这样，曾导让我把这份修改过的新剧本拿给她。”苏沐沐耐心解释。　　　　“给我吧。”樱桃仍然没有什么好口气。　　　　苏沐沐将剧本递给了她，同时忍不住好奇还是多嘴问了句：“纪柔姐不在剧组吗？”　　　　谁知道樱桃听到这句话面色大变，她提高声量说道：“你乱说什么啊，她只是下去散步而已！”　　　　“哦哦，那我先走了啊，麻烦你到时把剧本拿给纪柔姐。”　　　　“知道了。”樱桃不耐烦地说道。　　　　离开了樱桃房间，苏沐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心想反正今晚吃的太饱下去走走权当运动，如果遇到纪柔就顺便跟她说声剧本的事。　　　　酒店楼下有个空旷的小花园，是很多人茶余饭后的首选，但苏沐沐走了一圈都没见着半个人影，她开始怀疑樱桃刚刚只是随口编了个借口糊弄她。　　　　但她心里觉得奇怪，樱桃为什么要骗她呢，难道纪柔真的偷偷离开了剧组？　　　　要知道曾导在开拍前就讲好，为了保证演员的各方面状态不受外界干扰，他决定实施封闭式拍摄，除非紧急事件，否则一律不许外出。　　　　因为当时都是签了约的，大小演员无论戏份多少，也都安分守己地乖乖呆在剧组，没自己戏份的时候就在剧组逛逛或者围观下其他演员的拍摄，因此在这种氛围下，剧组演员以及工作人员的关系都处的不错。　　　　如果纪柔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擅自离开剧组，而且还没跟导演请假，那这就是堂而皇之的违反合同内容了，曾导万一知道搞不好会大发雷霆。　　　　纪柔平时看起来乖乖巧巧的，难道真的会不顾合同约束偷跑出剧组？　　　　此刻苏沐沐职业病发作，脑袋里一秒闪现出十几个可能性，但都被她一一否决了，她心道或许是自己太久没做娱记现在心痒痒了吧，所以看谁都觉得有猫腻，这是病，得治！　　　　于是她甩了甩头，大步回到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