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

回到家，沈奚的感觉比平常都敏锐，因为他一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虽然说农村这种地方只要有一点风言风语，传过一轮就能给你变个模样，可流言至少有它的来源，说明这个事已经有苗头，只是未必和别人口中的一样。　　　　沈奚不反对沈成文找对象，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对方得让自己亲自见过，他觉得满意了沈成文才能把人带回家，不然沈成文就是不尊重自己。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平和地看待这件事，现在事情发生了，他的想法无形之中又发生了改变，这种掌控欲让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但他不可能改变目前的态度，毕竟以后他们是要一起生活的，他不想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和沈成文疏远，所以除非他也喜欢对方，不然他肯定会阻止，沈成文也一定会把他的感受放在首位。　　　　沈奚莫名这么相信着，所以在面对沈成文时，他充满了底气。　　　　“爸，今天累不累？”　　　　沈成文刚从地里回来，一身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衫，但沈奚眼尖地发现一处前天还是个窟窿的地方已经用同色的线仔细缝完了，针脚有些特别，比谭大梅的粗糙了许多。　　　　他盯着那个地方的时间久了一点，沈成文就有些不自在了。　　　　“还好，每天都差不多，累也习惯了。”他摸了一下耳垂，好像要躲开沈奚的视线似的侧过身，用毛巾擦了把脸。　　　　沈奚觉得他和沈成文没必要再拐弯抹角，于是走到桌子旁边，郑重地坐下来，手端正放在桌面上，看着沈成文认真道：“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我？”　　　　沈成文没料到沈奚这么严肃的阵仗，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好像解释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总之就愣在当场。　　　　沈奚叹了口气：“爸，你是不是找对象了？”　　　　沈成文瞬间像被火点着了似的，又跟被煮熟的虾一样，面红耳赤地说：“什么对象……爸怎么可能找、找什么对象！？”　　　　沈奚的心一下子就定下来了，语气柔和：“爸，你先别激动。”　　　　沈成文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微红着脸坐到沈奚对面：“你是不是听别人这么说的？你别信，爸说过不给你找后妈，就不会找。”　　　　沈奚笑了：“爸，我不是不让你找，但你一定要让我提前知道，我是你儿子，是你一辈子最亲的人，你千万不要瞒我。”　　　　沈成文有些急，又被沈奚的话安慰到，语气尽量平稳地说：“爸真不找，哪怕将来有一天爸真的……一定先告诉你，你觉得可以爸才会和人家好。”　　　　沈奚心里一暖，既然沈成文这么说，至少两三年内是不会给他找后妈了，以后他要是真去县城上初中，也不用太担心沈成文被哪个女人拐跑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逗沈成文：“村里好多人都说你要给我找后妈，还说对方是女知青，比我妈还好看，我差点就信了。”　　　　沈成文皱起眉，不太高兴：“你妈比她漂亮多了。”　　　　说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他们会乱传，根本没有的事。爸本来只是觉得那个女知青挺可怜的……唉，你就别管了，好好上学。”　　　　沈奚撇撇嘴，不是说男人的爱都是从怜惜开始的么，要不是他清楚沈成文的为人，恐怕事情还没完。　　　　晚上吃饭的时候，谭大梅中途瞪了沈成文好几眼，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沈成武一直看好戏，朝沈奚猛挤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眼皮抽筋了。　　　　反正沈奚没上沈成武的当，全程忽略他，碍着谭大梅沈成武不敢造次，没大嘴巴乱说话。　　　　好歹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考试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眼前。　　　　文娟把沈奚、许建设以及另外一个学生叫到办公室，嘱咐了好几遍注意事项，还送给他们每个人一支笔，祝他们顺利。　　　　按照以前他们这里的风俗，一到家里孩子考试的时候，家里的老人们会特地准备好考试用的笔啊橡皮啊到寺庙里供奉几天，但自从某场革命开始，山上的庙宇都被毁了，这个风俗也就搁置。　　　　考点就在上塘初中，因为考上的几率很小，学校没有特意安排，学生们都是自己安排去县城考试。　　　　沈成文本意想让沈奚去甘家住几天，被沈奚否决了，一天来回时间完全够用，没必要特意去甘家。　　　　沈成文看出沈奚对甘家印象不好，也没有勉强，只说第二天陪他去考，不然他一个人回来不放心。　　　　沈奚又拒绝了，因为他想一个人去县城转转，沈成文在难免多了很多限制，还要找别的理由和借口搪塞，多添乱。　　　　为了让沈成文安心，他告诉沈成文班里几个同学结伴一起考试，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沈成文这才松口了。　　　　第二天天没亮，沈奚就在谭大梅和沈成文的谆谆叮嘱之下背着书包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