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她撑着床榻,站起了身,语气平静了许多,“你去办吧!那位吕大人,我都记不清长什么样子了,那丫头不敢将他带进宫,人一定还藏在城内。你让司马大人派兵将全城的老叟都囚禁起来,逐一排查。一定要尽快。那丫头今晚都不能留过,不过要处理的干净,万不可留下蛛思马迹,让人察觉。”她顾及的也就这点了。

事态紧急,天香立刻便去筹办。

可不到晚上,派出去的人就传来消息,早先前插在沐阳殿的人有两个已经败露被抓了,现在那边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公主的近身之人在操持,他们半点无用武之地。

这是早做防范了!看来得想其他的法子了。天香捏了捏额头,王后就是顾虑的太多,否则,要那位公主小命的方法多的是。

司马大人那头动作也是极快的,不到一日的功夫,但凡年逾四十的老者都被抓了起来。

天香夜半披着斗篷,亲自出宫辨认,可一个个的看过来,辨认了两三个时辰,也没确切的找出来。

天香就对司马大人道:“十余年了,我也不确认究竟哪个是他。那也无所谓,你把人都囚禁在此,也就生不了什么乱子!”

司马大人听了气的脑仁子疼,这女人的嘴皮子一搭,他就要将全城的老叟囚着不放?当这是闹着玩呢?他将这帮老人带回来时都已经弄的全城沸成一锅了,这还是他好好找了一个借口的情况下,真要是无缘无故囚人几天不放,这些人的家属能把他这司马府掀了。

“这不行,事情闹大了,大王那儿也不好交代?”司马大人没好气的道。

天香看着这黑洞洞的牢房里,关着数不清的老叟。瞬间有些绝望,那些人一个个的站在她的面前。她都不能肯定得分清哪个,是不是吕大人,何况还有漏网之鱼,吕大人可能根本不在其中。

在临淄城里找一个她都记不清样子的老叟,大海捞针也不过于此。天香放弃了,她觉得时间本就紧迫。这样做根本是舍本逐末,与其将时间耗在这上面,不如一门心思对付宫中那位。那才是源头,她若是死了,吕大人可以再慢慢花时间找出来。

“那就明早都放了吧!王后那边我来交代!”天香说完,就戴起了斗篷的帽子,快速的离开了。

文姜醒的时候是半夜,她睁开眼看着殿内昏黄的烛火,一瞬不瞬,好半天没动。

“你可真能睡!”突然传来的一个男声,令文姜惊了一惊。

文姜就坐了起来,看到坐在不远处的案桌前,悠闲的喝着茶的乔仁章。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乔仁章站起身,撑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你这一觉睡到大半夜,倒还真踏实,我下午不过是来找你说几句话的,就碰到一拨两拨来要你命的,我哪还敢走?”

文姜一听就明白了,是那边开始动作了。

杏儿正靠着床边打盹,听到声音立刻惊醒。“公主,你醒了!饿不饿?翠娘给您做吃的去了!”

文姜摇了摇头,其实并非不饿,她从昨日到现在都未进食过,原是饿的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她披了件白色的外裳,趿着鞋子走到乔仁章的面前,跪坐在他的面前时,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杯的茶,一口喝干了。

“你这么快打草惊蛇,不是自找麻烦吗?”乔仁章看着她,等她解释。

文姜却不说话,又自斟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了。将碗再次放回桌案时,有了些许重量。

乔仁章突然有些生气,“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面对地是谁?那是王后,可不是个麻烦能形容的难事儿。弄不好你这小命”

“乔仁章,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不用操心,此处有容月就够了,你回去歇着吧!”文姜看着他,神色淡淡道。

这本来就是她设的一张网,她就等着有人自投罗网,乔仁章在这只会搅了局,反而让那头不敢轻举妄动。

屋顶上这时突然传来兵器交鸣的声响,混杂的一阵打斗声中,几声巨响后,伴随着瓦片碎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从屋脊上飞滚而下,庭院传来三两声重响后,就突然安静了。杏儿惊地立刻跑到院子里去看。

乔仁章暗暗数了数,眉头微微一皱,这次派了六个人,弄这么大动静,王后也无所顾忌,看来她是豁出去了。

文姜看着殿外地正在查看尸首地容月,面无波澜,仿佛这些人不是来要她的命的。

她这么一副无所谓地样子,乔仁章看着心里着急窝火,言语也急愤起来,“头先来的那些,尚有顾虑。都是下毒暗杀的手段,这一次是直接派出了六名刺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文姜不说话。

“意味着王后她已经不顾一切地要来拿你地命,她若铁了心,公主能扛地住?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大王,让大王来护着你?”

“告诉父王?”文姜看向乔仁章,笑了笑。那笑容着实有些惨淡,乔仁章不禁抿了抿嘴,顿住了要说的话。

文姜扭过头去,那笑容还挂在嘴角,渐渐变了颜色,变得有几分讥讽。

乔仁章知道她在想什么,急着劝道:“你不能怪你父王,他也是情非得已!这些年,他把你接回来,悉心爱护。你难道就因为那许多年前的事,同大王他父女离心?”

文姜扯了扯嘴角,“他是国君,道理我又岂非不懂,可终究还是寒了心。”

一想到她最亲最亲的人曾想让她死过,并非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只是一些荒谬的谣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定了她的刑。他就是那个执刀的刽子手,怜悯的看着自己,却因为周围的叫喝声,不留余地。

她想母亲当时也该是寒透了心,却因为爱着他,全着他的心意,不能埋怨他,只好选择带着自己离开。母亲该是怎么忍受这原本温柔旖旎枕边人,突然就成了狠心要杀他们孩子的人?

文姜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也罢,他也委屈的狠,我是寒心,却不怪他!至于别的,我想问乔统领,依你对父王的了解,你猜若是我现在去告诉他这些,他会怎么做?”

“公主是担心大王不信你?”乔仁章觉得她这是多虑了。“大王他不会不信你,纵是时隔多年,许多事情已经无从查证。可一旦你跟大王说破这层,他去细想也会发现很多蛛丝马迹,何况王后现在是对你下了杀心。大王察觉到此,也势必不会饶了王后”

乔仁章说到这儿,自己顿悟过来,“你你是要让她自投罗网?可拿你自己当饵也太过冒险,你不如先去跟大王去说,即便空口无凭,他与王后多年地夫妻情分在那儿,可涉及你的安全,大王也一定会谨慎的。”

“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和王后的仇怨?我母亲的命,她偿了便是!”听乔仁章说了这么多,文姜才突然道。

“何意?”乔仁章不明白。难道她还想不动声色的与王后斗,对付王后本就艰难了,她还抱着这个想法,这不是给自己设槛吗?

“若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地话,无知为何还要按捺不动?”文姜轻声道。

这一问,让乔仁章陡然一震,他瞬间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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