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顺利结束后,作为这一届的主审官,嫣然便可以算是这些得以金榜题名的士子的老师和引荐人。为什么当初林子珺以平民之身晋为状元后燕泽恺会放心将林子珺纳入麾下?并非是燕泽恺知道林子珺的身份,而是林子珺科举那一届的主审官是户部尚书!正是地地道道的太/子/党!    在朝堂之中,成为科举的主审官一向是朝中大臣笼络新晋文臣的好机会,而天启十四年的科举,却完全便宜了嫣然。    这一届的士子或许还不如林子珺夺得状元的那一届,但是三甲之名的状元、榜眼、探花皆不是什么死读书之辈,竟是颇有些才华和魄力的能臣。而这三人在科举过后,在嫣然的一番拉拢之下,倒也真的被纳入了皇太女一党。实在是如今朝堂之上,自苏青陨于嫣然之手后,其他势力明面上的行为便收敛了许多。即使是真的给嫣然使绊子做手脚,也多是在私底下没有人真的敢正大光明的动手。    这样一来,到让以前的太/子/党现在的太女党在朝堂之上如鱼得水起来,之前因为燕泽恺昏迷而有些退缩和惊慌的党羽们也渐渐放下心来,甚至无形之中他们的凝聚力也加强了不少。    这其中固然有嫣然处事手段狠辣果决的原因,同样也与宴清有关。燕泽恺为太子时,宴清虽然作为他的伴读、燕嫣然有婚约在身的未婚妻,但是事实上宴家与燕泽恺的关系并不算多么密切。而宴家作为自夏家之后掌握大燕超过五成以上并立的武将世家,在一定程度上所具有的威慑力和地位,远不是文官所能相比的。    虽然大燕承平日久,已有文贵武贱的趋向,但毕竟‘文人造反、三年不成’,‘武官造反、一夕势变’,君不见后世天/朝太/祖曾有名言“须知政权出自枪杆子”吗?    嫣然与宴清结成同盟后,虽然宴清只是为一时的趣味和对燕泽恺的一丝愧疚才会答应帮助嫣然登上太女之位,但是在嫣然上位后确实做出了许多有利于百姓天下的事情后,真的决定在许可范围内尽心帮助嫣然了。    正因为宴清不自觉的对东宫靠近,也使得整个宴家与东宫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这样的事实自然让满朝文武更对嫣然执掌的东宫抱有尊敬惧怕之意。    不知不觉之中,时间便恍如流水划过指尖,不留半点痕迹的便流淌过去。时间奔腾向前,转眼已经是两度春秋交替。    燕嫣然的身体又长了两岁,原本面容形态上还残留着一丝稚嫩的她已经完全长成,十六岁的燕嫣然眉目如画、风姿绰约,如此红颜,若不是生在皇家手握权力,只怕又是一场祸水。已经过了十五岁的她自然早已及笄,但是已经是大燕皇太女的燕嫣然显然不可能如同普通女子一般在及笄之后便成婚,何况皇室公主本身便成婚极晚。    而两年之后,宴清已经是弱冠之年,更是在前不久行了弱冠之礼,代表着他已经正式成年。如果说两年的时间让原本手段稚嫩的燕嫣然完全成长起来,那么这两年对于宴清而言,却实在没有什么太大改变,他虽然年纪尚轻,但是经历过的事情却远非常人可比。    唯一值得一提的事情倒是,在弱冠之后,宴清获得了一个由其祖父亲自拟出的表字——子澹。    这个表字取自一位大诗人的名句“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这大概是宴家的这位声望最盛的老人对于宴清的期许之一吧,这位……宴家的上任家主!    又是正春时节,东宫外的桃花开得正盛,这片桃林郁郁葱葱、花香四溢,粉色的花瓣在春风的吹拂下落下枝头飘飘然的空中飞舞漫步着,让见到的人无不微微一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喜悦的情绪。    绕过一排排开得热烈的桃树,便能看见隐于桃林中间属于东宫的颜色正黄的屋檐。这一片桃林当然不是当年的太子燕泽恺种下的,这是嫣然在成为皇太女后特地命人从各地寻来的桃树栽种而成,一共九百九十九棵桃树将太子东宫密密麻麻的掩了起来。    种这么多桃花,当然并不是因为嫣然会摆什么桃花阵,桃花是一种非常廉价普遍的花朵,在民间几乎处处可见,之所以嫣然特地寻了桃花种植而不是其他的那些名贵花朵,只是因为桃花的香气有克制一梦千年副作用的功效。    一梦千年确实是一种极为神奇的草药,它能让服下的人最大限度的保持身体机能的正常,但是同时不负它的名字,一梦千年会让服下它的人在沉睡之中经历一个非常真实的梦境。而一梦千年服下的时间越长,那梦就越加真实和漫长,这也是为什么医术上记载的,几乎所有服下一梦千年的人在醒来后都会性情大变、甚至陷入疯狂的原因。    一梦千年的药效想要解开非常容易,只要再服下一株一梦千年即可,但是沉湎于梦境之中的人却并非那么容易醒来。    嫣然并不打算让燕泽恺也变成那副模样,所以才大费周章的在燕泽恺昏睡的东宫附近种满了桃花,希冀以桃花之香来压制一梦千年带来的副作用。这样一来,当燕泽恺醒来时,也许只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罢了。    宴清迈过东宫大门的门槛,将身上落下的粉色桃花花瓣香气拂下,花瓣虽已落下,但是那甜腻的花香却像是黏在了他白色宽大的儒袍上经久不散。一踏入东宫,宴清便发现今日的东宫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无数大臣带着随从匆匆走着,每个人手上无不抱着许多卷轴图纸,全然是一副热火朝天忙碌不已的画面。    但同时,也是一副充满了无限生机的画面。每一个人,无论是那些年迈的大臣、正是壮年的青年,甚至是东宫一个最普通的太监宫女,脸上都带着一股子向上的精神气。这样的气势和模样,和两年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东宫截然不同。    宴清不得不在心中承认,燕嫣然确实手腕高超。用一种极为简单分明但却公平公开的奖罚制度便轻而易举的提高了东宫门人的积极性。    燕嫣然的方法非常简单,当然有不少人对这个奖罚制度动心想要借用,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几乎都是失败。因为并非每个人都有燕嫣然这样的决心和狠辣,她完全不顾及一个人的背景,完全只凭办事能力处理。她不卖任何人的面子,不接受任何的威胁和强迫,任何在她面前倚老卖老、仗着家族势力肆意妄为的人,她都在最短时间之内给出了最决然的回击。    任何希望她妥协的人最终只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寸步不让,以及他们自己的退让。这让朝堂之上对东宫一党抱有怨怼的老牌大臣和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越来越多,天启帝自然是心中满意,虽然在明面上劝诫了嫣然,但是却不曾在实质上矫正嫣然这种容易得罪人的做法。    因而这两年以来,朝堂之上除了东宫之人和反对势力,便只剩下了完全只忠于天启帝的臣子,再没有坐于摇摆的墙头草。    朝堂之上,看似东宫相比其他势力的联合呈现出差距,且东宫为势弱一方。但是宴清看得分明,东宫是已经拧成了一根绳子的凝聚力极强的势力,整个东宫只有嫣然一个人的意志,只听从她一个人的命令,而与她们对立的势力,却实在称得上是一团散沙勉强集合在一起。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三家的力量集合在一起,东宫自然不是对手,便是天启帝也免不得要退让三分,但是这三方都有着各自的利益和目标,即使一时之间为了与东宫抗衡不得不联盟,但是这样的合作显然并不会长久,甚至可能在现在就已经有矛盾隐隐滋生了。    毕竟皇位只有一个,无论是哪一方都想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而不是为别人白白做了嫁衣。    轻车熟路的穿过一排房间,宴清绕进最右边的一个封锁极为严密的院子,这个院子非常大,但是却极为空旷。偌大的院子里没有种植高大的乔木、美丽的花朵,只有被夷得极为平整的地面和过高的围墙。    踏入这院子里的正屋,宴清站在门槛前微微挑眉,看着眼前一幕竟有些进退不得。在夸大的屋内,大理石光洁的地面上有几个头发污糟衣服凌乱或年迈或壮年的男子正极为随意甚至可以说是略带疯狂的坐在地上在一张张图纸上勾画修改,时不时几人之间还会爆发出一阵的争论声。    而在这屋内上首处的软榻上,嫣然正闭合着双眼在宴清看来极为嘈杂的环境中,在瑶玉的守护下睡得正酣。她同样头发散乱,身上披着瑶玉给她盖上的毛毯,眼眶乌青神情安然的睡着,春日上午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她脸上,将她完美无瑕的面容映照得仿佛在发光一般。    向来淡定从容、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宴清一时竟怔然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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