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溜溜回到后台,模特小姐姐们已经完成了发型、妆容、服饰一条龙。    黛妮眼扫一圈,拍掌,御姐气场全开,朗声吩咐:“还有半个钟头就开始了,大家抓紧时间,已经穿好服装的让造型师帮忙把首饰戴上,快,别磨蹭了!”    后台完全被紧张的氛围笼罩。    越是接近开场,模特和工作人员就越是慌乱。    许忆澄趁乱神游。    想当初,她反驳贺朝影请求他给予自己一次机会的时候,是何等的威风,然而五天过去,特么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脑子宛如被驴踢了一脚。    梁静茹给的那点勇气哪里够用啊!    “呲……轻点,你勒到我脖子了。”    她捂着颈部,接近窒息的咳嗽两声,舌头半吐,眼前一黑,差点被笨手笨脚的工作人员勒断脖子一命呜呼。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工作人员急忙解释:“我是头一回接触到价值上百万的珠宝,有点紧张,所以手抖了。”    许忆澄连呼两口气,缓了缓神,生出一种和工作人员惺惺相惜的感情来:“我和你也差不了多少的,要不我坐在椅子上吧,这样你好戴一点。”    她净身高本来就不算矮,再穿上T台必备的恨天高,明显就给佩戴项链的过程带来了难度。    她拉过椅子,坐到镜子前,挺直腰背:“这样容易一点了吗?”    “额,容易多了。”  工作人员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指尖一直在小幅度晃动,额角细密的汗出卖了他此刻依旧慌张的内心。  砖石与铂金的光辉透过镜子反射到许忆澄的瞳孔里,显些闪瞎了她的眼。    想来,H.V的广告也不是随便打的。    许忆澄定了定神,抖声道:“你就当这是从2元超市批发的树胶项链。”    她把脖子一晒:“来吧,麻溜的给我戴上。”    “二元超市?呵,你也就值这个价了。”    熟悉的声调,依旧欠扁的语气,每一个字都能让她恨得牙痒痒。    许忆澄跟被钉在椅子上的蜡像人一样,不动了。    二元超市的ceo贺boss例行公例,开场前来后台巡视工作,两只胆小如鼠的员工被当场抓包,许忆澄作为其中一只鼠自然是能不吭声那就不吭声的。    工作人期期艾艾,手上力道仍是没控制好,硬度为十的项链往她脖子上一挂一勒。    她揣紧裙角,表情跟被谋杀一样酸爽。    贺boss终于看不下去了,冷声道:“我来吧。”    他此话一出,工作人员得救一般面部表情软了下来,倒是许忆澄反而更紧张了。    她浑身肌肉紧绷,兜着手,借面前的巨大反光镜,忐忑又戒备的看着身后的贺朝影。    贺朝影慢条斯理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项链,状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镜中的她。    两人的目光隔空对上,她率先闭上了眼,两排浓密的睫毛小鹿乱撞般颤动,像羽毛软绵绵的扫在人心里,撩出一团不明火焰,点缀在左侧下眼睑处的那一颗满天星砖石泪痣,尤似古希腊天神的眼泪,闪烁着雅洁的莹辉,楚楚动人。    贺朝影气心短促,表情寡淡又微妙:“我给你戴的不是宠物链,你不用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  本来还挺紧张的心情霎时烟消云散,只剩下了把眼前人的脑袋按在地上摩擦又摩擦的愿望依旧坚|挺。    许忆澄挣扎着睁开眼,眉间带笑:“我这是自然反应,人一般看到特别恐怖的事物时,都是这么的视死如归。”    “这就是你胆小的理由?”    他右手从她耳侧伸过去,三根长指轻巧捏住她的下颚,不带任何情绪的吩咐:“下巴抬高。”    凉意透过皮肤传来,混沌的大脑接收到指令,许忆澄配合的抬起下巴,侧目看他。    他站在她身后,离她的后背仅仅只隔了五厘米距离,双手执着项链的两头,从她头顶两侧往下。  动作细致入微。    质地冰冷的项链贴上她的锁骨,璀璨、晶莹、透亮,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他躬身,鼻间气息扑在她后颈的皮肤上,清冽酥麻,像夏天的冰激凌,一触即化。    许忆澄不安的挪动上半身,原本要扣上的项链因为她的动作错开一个角,他凝眉,指腹抵着她的颈部曲线:“别动。”    他简练的将项链戴在她脖子上,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立刻退开,嗓音压低,喉咙滚动,如此相近的距离,连空气都氤氲着暧昧因子,他咬着音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不要让我失望。”    超低音炮气流敲击耳膜,许忆澄耳根子一软,错愕的眨眨眼,抬头看他:“你刚才说……”    贺朝影直起身子,云淡风轻:“没听到就算了。”    “不,我听得很清楚,你说让我加油了!”    “你的错觉而已。”    薛迟从门外探过头,犹豫道:“boss,K先生以及其他几位评委已经到公司了。”    “接待的人呢?”    “过去了。”    “好。”他抬腕看了眼时间,下达最后一道指令:“黛妮,记得准时开场,我们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耽误大家的时间。”    “好的,boss。”    许忆澄从椅子上转过身,看着已经走到门外的贺朝影,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冲着他的背影道:“拧巴!”    *  需要上台走秀的有42位模特,要从其中挑选出12位佩戴天香引品牌首饰,剩下的在夏季珠宝秀也会露面,只是待遇很定是有所不同的。    暗红色帘幕向两边拉开,轻快的伴奏响在耳畔,模特儿踏上了她们的征程。    黛妮拿着对讲机指挥:“你们今天的表现将会决定你们在夏季珠宝秀上以何种方式出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注意节奏和踩点,好,开始了,走!”    台下除了两排十几位专业评委,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吃瓜群众。    但这样的架势也足够让上台的模特紧张得手心出汗,特别是当她们看见坐在正中央的K先生以及那位常年缺少“微笑”神经细胞的贺boss。    叶遥揣着许忆澄的两根手指直哆嗦:“橙子,你是第几个出场?”    “第十八个,刚好在媛媛的后面。”    她偏过头去看何媛。    对方两眼放空,心事重重,完全不在状态,根本没听见她讲话。    十几分钟很快过去,一位又一位模特挂着润物细无声的笑意从后台亮相,踩步、定点、摆poss,一气呵成。    轮到何媛时,她依然没缓过来,灵魂仿佛被黑白无常勾走,唯剩一副空皮囊。    黛妮脸色转黑,喊她一句:“上去啊!”    叶遥戳了戳何媛的肩膀,提醒她:“媛媛,到你了。”    何媛眼皮一跳,恍恍惚惚从帘幕后走出去,走到T台的一半,才渐入状态。    黛妮松了口气:“耽搁几秒,节奏被带乱了,不过还能挽救,橙子,一会儿轮到你,前段步调要加快,在接近定点时转变为往常的节奏,明白我的意思?”    总结起来就是拿她的时间补给何媛,又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许忆澄拢着手上轻纱,点了点头。    黛妮打了个响指:“好,就是现在,GO!”    许忆澄抿唇线,轻闭眼,再次睁开时,眸中蒙上一层化开的千年寒冰,眼神空灵,寒意袭人。    没错,黛妮最初给她的T台人设就是芸芸众生皆为吾裙下之臣的高冷。    起初,许忆澄还不知道要冷到哪种程度,懵懵懂懂的请教黛妮。    对方朝贺朝影办公室的方向勾了勾下巴,简洁的:“冷过屋里那位。”    秒懂。    她踏上红毯,脚下动作狠、准、稳,一步一步踩过去,虽急但不乱。    半透明七尺薄纱披肩垂落在地,迎风而扬。    K先生凑过头,操着蹩脚的中文问:“这是你们的主场模特?”    贺朝懒洋洋靠在椅子里,虚眼遥遥望着台上的许忆澄,微毫笑意从眼角跃上眉梢,有点她是我手把手练出来的自豪感,一个“是”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和何媛错身而过,对方一脚踩在了她的披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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