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清让一入门,清昱便扑上去。清让俊秀的脸笑容明朗,他举起清昱掂了掂,“沉了,也长个了。” 清昱难得开心,抱住了大哥的脖子。 “快下来吧!仔细累着你兄长。”祖母笑容可掬道。 听闻清让回来,祖母、大房都出来迎他,待遇可是高,父亲回来也没见她们这般殷勤。 “听闻你刚刚参加了殿试,一切可都顺利?”祖母直奔主题。 清让淡笑,恭谨给祖母和长辈们请安。 到了大伯母面前,她笑道:“这还用说吗,我们清让贡士第三,听他二伯说,前三甲保准了。啧啧,你大哥若是有你这能耐,我便不必为他愁了。” “伯母严重了,清轩兄长此次一同参加殿试,必会高中。”清让谦和应,眼神在人群里搜寻,见到了角落里的妹妹。 大伯母抿笑,还欲恭维,却见他直奔清晓去了。 “大哥。”清晓抬头,笑声唤道。 清让俊眉一弯,摸着妹妹的头问:“可想大哥了?” 清晓甜笑,点头。 一别数月,妹妹无甚变化,唯是稚嫩的小脸带了几分沉稳。也不知是长开了,还是经此劫难,她忧思消瘦,下巴尖尖地,楚楚让人心怜。 清让眉头微皱,柔柔道:“大哥回来了,都过去了。” 清晓愣住,反应过来,心里一暖,用力点了点头。 清让刚参加了殿试便奔回来给祖母祝寿,祖母喜笑颜开,道他有心了。偏院没有空房,祖母安排他去西院,被清让回绝,只道一家人还是住一起的好,于是和清昱挤在偏院西厢。 这一住,偏院热闹起来,总有下人来送东西,清荣也主动来找清昱玩,连清晓在霜重苑的待遇也有所改变。虽清懿对她的眼神厌恶依旧,行为上没那么咄咄逼人了,想必是受了伯母嘱咐。 看来大哥效应,影响还真不小。 祖母六十大寿那日,举家皆归。清晓这才把这家人认全了。 大伯父带着阮府长孙清轩从京城归来,大小姐因有孕未回,托人带了贺礼。二房人也到齐了,在国子监读书的三哥清章,还有嫁到京城的二姐清瑶,和比清晓大了两岁的三姐清芷。 往日里姑娘们走动也不甚多,但关系这东西是比较出来的。比起没见过面的清晓,她们自动近了几分。清瑶今年十九,已嫁人,和妹妹们话题少了些,多是陪着母亲伯母聊些家常。 清芷生长于京城,自带几分优越感。连一直倨傲的清懿在她面前也不由得软了语气。 见过长辈们,小姑娘们退到花厅去了。 “三姐可给我们带了好东西?”清懿笑盈盈问。 清芷笑道:“岂能落下你。喏,这是京城流行的虫草簪花,给你。” 说着,她又看了眼清晓。果然是江南长大的,这个堂妹细皮嫩肉,水灵得让人恨不能想掐一把,论相貌也是绝色,清媚的小脸生得不俗。装扮是素了些,可仍一眼就能让人挑出来。 亏得是自家妹妹,不然还真让人妒忌几分。清芷微笑,又拈出一只簪花。“听闻五妹妹回来了,给你也带了一只。” 清晓惊讶,言谢接了。 看着她手里一模一样的簪花清懿撇了撇嘴,转而又巧笑,娇声道:“三姐最近可有好消息?” 清芷睨了她一眼。“还没呢。” “三姐都十六了。”清懿惊道。 “十六又如何?京城姑娘哪像你们,整日就知道嫁人,人家可不急,且挑着呢。”清芷傲然笑道。 清晓恍然,原来古代一线城市婚龄也这么高啊。果然是物质精神生活丰富的地方,人都比较有主见。 “三姐也挑着呢?可还在惦记着靖安侯世子爷?”清懿坏笑。 “打你嘴!”清芷笑着伸手,余光瞥见清晓,正色道:“惦记他的人多的去了,哪个嫁得了。都二十二了也没成亲,谁知揣着什么心思。” “听闻首辅女儿中意他,首辅想要招他呢!怕是人家‘金屋藏婿’吧。”清懿笑道。 清晓扑哧一声笑了,惹得清懿不满看了她一眼。清晓敛笑。 二十二不娶在这个时代算不算大龄了?大龄男子不娶,不是弯的就是娘炮。 “你倒是说错了,他和顾小姐自小一起长大,有情,人家传言是首辅不肯招他。你想,他好生一个世子爷不做,非要当锦衣卫,你可知,他那把刀饮了多少血,名声可是不好呢。” 锦衣卫?那看来应该是弯的…… 正聊着,门外来报,姑母带女儿回来了,全家人去迎。姑姑不过三十出头,相貌端秀,竟和清晓有几分相像,而她的女儿,更称得上是闭月羞花。漂亮得让清晓不禁感叹,姑父该有多英俊啊。 “南来北往的考生都聚在京城,会馆事多,剑平一时走不开,让我给您道了个歉。” 姑父周剑平,名字霸气,实则然也。他是陕西人,周氏在当地富甲一方,姑父除了念书外喜结朋好友,在秋闱失利后便弃文经商,管理陕西会馆。 祖母笑道:“无碍,有心了。”于是便和外孙女聊了几句。 互相见过,姑娘群又多了个表姐。周姚女和清懿同岁,大她半月。家中独女,也是娇宠出来的,比及清芷不差半分。 不过这个姚女表姐貌似对清晓更感兴趣。嘘寒问暖地聊了些,又问起江南趣闻来,惹得大家好不惊讶。不过两刻钟过后,清晓便明白了—— “怎不见清让表哥呢?” “他在和伯父们聊天。”清晓道,“表姐见过我大哥?” 姚女赧颜。“在京城他便住在陕西会馆,时常能见到。表哥青年俊杰,父亲很喜欢和他聊天,很是……”说着,脸越发地红了。 此刻,不懂也懂了。清让这是走了桃花运了。古代确有表兄妹成亲一说,虽清晓不大能接受,但这事也得看大哥的,两情相悦便好。 不多时,贺寿开始,众人将贺礼呈上。 然二伯呈上的一份大礼,让众人惊愕不已,居然是靖安侯府送来的—— 祖母纳罕。他们不过一书香世家,如何高攀得上靖安侯府。这其中可是有何误会? 二伯满足一笑道:春闱由礼部主持,首辅极是重视,二伯和首辅走动自然多了些,故而这些日子便没少和靖安侯世子打交道。听闻老太太过寿,便准备了分大礼。本来世子爷打算一同来的,却半途被首辅急召了去,故而托二伯把礼送来。 这靖安侯世子不就是清芷方才说的那人。姑娘们自有姑娘们的心思,只觉得这事可没那么简单,不由得都望向清芷。 清芷也是一脸的迷茫。不过父亲和世子爷熟识,可是天降喜事,那自己……想着想着,便隐隐透出了几分兴奋。 接了如此贺礼,祖母心情大好。孙儿们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礼物。清芷送祖母的是开了光的紫檀手钏,珠子都是她自己盘的,还附了份手抄佛经。冯氏满意接下,而清懿送的则是自己绣的松鹤屏风。 清懿贺礼一出,清晓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身无长物,唯一被夸的便是“黄梅挑花”,于是给祖母绣了百福披风。 东西一拿出来,清懿没忍住笑了,冯氏也不由得皱眉。清晓却不慌,笑道:“孙女绣得不佳,祖母见谅,只是可惜大哥帮我写的百福了。”说着,看了看清让,二人对视,清让温笑。 一听这百福是清让写的,冯氏脸立刻转晴。“谁说不好了,我瞧着就好。你身子弱,还熬神给我绣,祖母怎不喜欢。” 瞧瞧,这就是大哥效应! 清晓真不知该哭该笑。 清懿不忿,暗声道了句“作弊”,然一旁的姚女,看着对视而笑的兄妹,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贺寿完毕,寿宴开席。清晓早就饿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尽兴,吃了一口虾仁,便端起酒杯,却被身后一只手按下了。她回首,是清让。二人正坐在两桌相挨的地方,背对着她的清让扭过身,道:“你身子不能喝酒。”于是用自己手边的茶钟换下了她的酒杯。 清晓笑了。“我都好了,大哥太谨慎了。” 清让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听我的没错。” 清晓微笑点头。回过身,一抬眼,发现对面姚女正盯着地自己,目光对上,她强笑低下了头。 大伯母请了通州有名的戏班,散席后,大家坐在一起看戏。清昱年纪小,听不进去,便和清荣玩去了。他一走,清让坐在了妹妹身边。 其实清晓也不是很喜欢看戏,大多她都听不懂。可姑娘们都在,她哪里能走。看出妹妹心不在焉,清让便和她悄声聊起戏来,小半场下来,她竟也懂了。细细品味,国粹京戏,有它独到的韵味。 “表哥。”身旁,清越的声音响起。二人抬头,是姚女。“母亲陪祖母更衣了,我坐表哥身边可好?” 还没待清说话,人已笑盈盈地坐下了。想到姚女对大哥的心思,清晓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可她真没地方去。 姚女指着面前的食盒道:“表哥吃栗子。” “表妹也吃。”清让颌首客气道。 “我吃了两个了。”说着,捻了捻指尖。“不吃了。” 好漂亮的手指,指甲红润,一看便是保养得不错,剥栗子可惜了。清让也瞥了一眼,捏起一颗,剥了开,递给她道:“表妹可还要。” 嗯。自己这大哥,颇解风情吗!清晓暗笑。 姚女脸红,笑着捏着那颗栗子,迟迟没有吃,想必是舍不得。见清让又拣了一颗,剥开,她赶忙便将指尖间的栗子送到唇边。可还没等张口,意料中的第二颗被送到了清晓手里。 清晓不是很喜欢栗子,可见清让始终盯着自己,只得捻起来,吃了。 方咽下。他又送来一颗。 清晓迟疑地接下。眼见他又拣起一颗,剥开,递过来。她尴尬道: “还是给表姐吧。” 清让瞥了一眼姚女手里未食的栗子,没言语,继续剥了一颗给了清晓。 姚女猛然起身,狠瞪了清晓一眼,转身便走了。 这算怎么个事么!清晓推开清让的手,嗔道:“大哥你不能只给我剥啊,还有表姐呢。” 清让笑了。“我和她虽是表亲,不该举动太亲近。” 真是不点不透。“可人家坐你身边,你不懂什么意思吗?” “懂。”清让微笑,平和道:“所以更不该误会。” …… “表妹,别气了。她毕竟是二哥的妹妹。”清芷劝道。两人同在京城,走动近些,姚女的心思,清芷都懂。 清懿也明白了,撇嘴道:“妹妹又如何,没个眼力见!她还能霸着他哥一辈子啊!明知道表姐喜欢二哥,还当那碍眼的。” 说道姚女痛处,姚女捏紧了帕子道:“她若不是二哥的亲妹妹,我才不会这么忍着她。” “是妹妹又如何,清妤也是她妹妹,也没见他对清妤好!”清懿道。 突然被点名,一旁的清妤尴尬笑了笑,随即道:“她俩自小关系就好,我哪插得进去,有她在,我根本就上不去前。二哥就是她一人的二哥。再说,他们也不想如兄妹……” 这可是话里有话—— 姑娘们都盯着清妤,清妤一副为难的表情,纠结了半晌,贴在姚女耳边道了句话。姚女闻之顿惊,蹭地从椅子上窜起,眼里方才的怨气转成了怒火,她咬着牙念道:“阮清晓……” 一出戏结束,两位伯父和父亲陪祖母回了正堂,留下一众女眷继续看戏,不多时,父亲来了,把清让也唤了去。 见母亲身子不大舒服,担心她熬不住,便打算送她回房休息。才出走几步,便被巧笙唤了过去。 “小姐,这个。”巧笙偷偷给了她一张字条。“方才有个小婢塞给我,说是有人让转给你的。” 清晓疑惑,展开纸条,登时血液冲顶,心里一阵阵的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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