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

南卡刚想仰头,给白无络看看她脸上大写的“惊愕”,就被他一把按了回去。

揉着受惊的脖子,收敛了面上的惊愕,南卡压低声道:“他想杀我?”

西蕃的蛊,分很多种,因为名字太长所以南卡没有记住,但大体的分类她还是知道的。

一部分蛊,人不慎服下后便会致命,一部分蛊,只会让人迷失心智。

所谓的蛊,指的就是蛇形的黑色大虫,刚带回来时,只有一个指节的大小。平日里靠鸡蛋和酥油为食,养大之后,若是不带出去放到别人身上,便会反噬饲主。

在西蕃贵族中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想要富,先养蛊!”

被人下了蛊,除了身体会变得越来越虚弱之外,连家境也会每况愈下,贵族们认为,这是蛊虫将对方的精气神和财运转移到他们身上的表现。但南卡觉得这种想法不太理性,毕竟身体是发家致富的本钱,身体垮了,家境会垮也是正常的。

通过独门秘方制出蛊虫的是巫师,用高价将蛊虫卖给贵族的也是巫师,据说,每年从巫师手里卖出去的蛊虫,多到连起来可以绕西蕃十圈的程度。

白无络从不在自己府上制蛊虫,而是直接将制蛊虫的方子,高价卖给其他同行。不同的蛊虫,制作方法也就不同,他将蛊虫按功能性和针对人群,分成约一百来种类别,再按照这种分类法写出方子。等到已无类可分时,他就会自己动手研发新蛊虫。

看他这么积极为巫师行业的繁荣发展做贡献,即知他得的价格定是其他直接卖蛊虫的巫师的许多许多倍,而且这个许多许多倍里,还不包括售后服务。

也就是说,万一按他的方子制出的蛊虫突然发了癫,才做出来就啊呜给了巫师一口,这种时候命在旦夕的巫师若想请白无络前来帮忙,还得另外议价。

“所以……你不觉得,我今日差点喝了蛊,也有你一半的功劳么?”

沉吟半晌,南卡用真诚的目光看向白无络。

白无络面不改色道:“虽然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但为了我的清白,我还是得跟你解释一下。他给你敬的酒中,投的不是蛊虫。而是在酿酒时,将虫卵碾成粉末,加上母虫的唾液倒进去……”

南卡一只手掩唇,另一只手捂住肚子,神色复杂的问了句:“我跟小霍努土司……是不是有某种亲戚关系?”

白无络挑了挑眉:“亲戚关系?”

南卡颔首道:“就是,我爹喜欢他娘,可后来他娘嫁给了他爹,我爹又娶了我娘,但他娘对我爹念念不忘,造成他童年一直活在阴影中的这种亲戚关系。”

白无络扶额叹气:“你想说的是……”

南卡垂下眼睑,语气沉重:“得是多深的深仇大恨,才会对我下此毒手啊……”

“放心,就算你喝了这酒,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从酒入腹开始算,你至少还能活个二十年。南境贵族中,被霍努家强迫喝下此种酒的人不在少数,都是靠着小霍努土司给的解药来维持生命,霍努家都能研制出缓解毒性的解药,更何况是我,所以,你没有必要担心。”

白无络估计是在安慰南卡,也许是他话里安慰的意思不大明显,所以南卡在略微怔了怔后,便倏地回眸,朝身后的迦罗看去。

南卡投过去的目光让迦罗整个人都懵了,在神情僵滞了一阵后,他开始考虑,该把目光放在哪儿才好,但这显然是他多虑了。

须臾过后,南卡便转了回去,又开始拿背影跟迦罗交流。

之后的宴上,白无络刻意回避施茸土司,这种刻意已经到了施茸土司过来敬酒时,他都假装面前站的只是一团空气的地步 。

而南卡陷入了沉思,没空去制止白无络这种会耗光别人好感度的行为。

迦罗跟在小霍努土司身边六年,会知道南境果酒的秘密也不稀奇,所以说...刚才她是被迦罗给救了么?

他在伸手按住她之前,有没有想过,要是她脑子短路,以为他真想喝那杯酒,并把酒赐给了他的话,他该怎么办……

因为这种“不知从何时起,她在迦罗心里的地位就变得比他的命还重要”的假设,基本不成立,所以南卡开始凝神思索着,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显然,老天爷也觉得南卡想的太多了,于是就让施茸土司邀她和白无络一起到花园里赏月去了。

赏月是古往今来被人使用次数最多,并且获得最多好评的借口之一。

发明了一种新的饼子不知道怎么推广?那就叫月饼吧,赏月时可以吃,如果能编个神话传说,渲染一下气氛,再选出一年的某一天,搞搞降价促销,买一赠一的活动,说不定这饼子就红了。

想约倾慕的女子到小树林里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那就约她去赏月吧,既显得有内涵,又能趁夜色正浓时,不经意的耍点小流氓,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想和心仪的巫师偶像迅速建立友情?那还是约他去赏月吧,最好能叫上他的顶头上司一起去,这样他会拒绝的可能性比较小,也不会让他误会,你对他抱有什么超越了性别的特殊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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