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楚涵涵是被炮火声惊醒的。起初，她以为只是天上打雷，结果，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她一下就睁开了眼。 床边，被窝已经空了，但是还有温度。赵云深应该也是才起来不久。她披好衣服穿鞋下床。 走廊上只点着几盏烛灯，在波涛的耸动下，随着船身，一起摇摇晃晃。走廊上空无一人。船上的乘客在今天靠岸的时候，就被全部放了下去。因为赵云深找到了她们，就不会在南诏停留了。 楚涵涵紧了紧外衣，她转了一圈后，敲响了杨柳风的房门。 杨柳风听到敲门声，起来开门。 “楚楚？把你吵醒了吗？”杨柳风拉过楚涵涵的手，让她进到屋内，关上门。 楚涵涵摇摇头，跟着杨柳风在床边坐下。“柳，你知道外面这是怎么了吗？” 杨柳风有些担忧似的点点头。“我们的船只已经驶入两国交战的海域了。” 像是为了应和她的话一般，外面的炮火声更响了，连带着船也更加剧烈的摇晃起来。 两人抓住床桓稳住身形，以至于不被摇晃到地上。 “我们不是直接回大溯吗？应该是可以绕开两军交战的这片海域啊，为什么还要专门过来一趟？” “赵公子这次受政府所托，还要给我们军队送去一些军需药物，把东西交给了他们之后，我们就立刻回去。”杨柳风显然是知道什么内情的，但是她一点瞒着楚涵涵的意思都没有，楚涵涵有疑问，她立马就说了。 “咦？这次领兵的将领，我记着，好像是易何如吧？”楚涵涵若有所思的看着杨柳风，打趣道：“难怪呢，我就说，你怎么也跟着来了，原来呀，是另有目的~” 杨柳风脸有些红，她辩解道：“也不是啦，来见他只是一部分原因，其实主要是易老将军所托···” 易老将军？楚涵涵一时没有明白这件事和易老将军有什么关联。 就在这时，船外砰地一声巨响！一颗炮弹擦过船身，在他们左后方的海域炸开了来！舵手及时一个右满舵，堪堪避开了炮弹。 虽然避开了炮弹，但是船上的人，却因为惯性，狠狠地摔倒在地，船上的东西也七零八落地摔了一地。 楚涵涵摸摸自己摔疼的后腰，干脆就着这摔倒的姿势坐在了地上，免得爬起来后一会儿又被摔了出去。 “哎哟，摔死我了，柳你没事吧？”楚涵涵说话时，抬起头去看杨柳风，她正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护着肚子，脸色有些苍白的茫然，好像还没缓过来。 “柳？你怎么了？”见杨柳风没有反应，楚涵涵又问道。 这一次，杨柳风才听到了楚涵涵的声音，她回过神，看着楚涵涵，有些勉强道：“我没事。” 见她样子有些不对，楚涵涵忙坐起来，想去拉她一把，“你哪里不舒服吗？我来拉你。” 杨柳风摇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不用，就坐地上吧，我担心一会儿船还会晃。” 楚涵涵显得有些烦躁，她似是在吐槽，又似是在讽刺，“战争，真的是人类最愚蠢最落后的行为，战争只能带来灾难与贫穷。现在这样不要命的打打打，说不定百年之后两国元首还坐在一起喝茶呢。我真不知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非要以打仗的方式解决。” 杨柳风想抬头看看窗外，可是这所船上的窗户都被厚厚的铁板封了起来，她抬起头，只看到了一面墙壁。 这使她更压抑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其实也不是因为什么大事。自十年前南诏擅自打破条约后，就一直占领着通往南洋诸国的航线，让来往的船只缴纳昂贵的税费，从中攫取暴利。大溯不甘心南诏一个人吃独食，自然也想分一杯羹，所以就这么打起来了。” 楚涵涵挪到她身边，抱着膝盖，说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大致也猜到了些。这些都是易何如给你说的？他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呀。” 说道易何如，杨柳风脸上冷冽的表情温和了一些，又恢复成了一贯的软妹模式。 “是的呀，他什么消息都不避着我，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听得我自己都心惊胆颤。” “可是有些奇怪呀，余铭岩不是已经开拓了一条到南洋诸国的新航线吗？为什么还要来和南诏争这个？”想到之前不久才回国的余铭岩，楚涵涵疑惑道。 “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十年前两国旗鼓相当，甚至南诏还略占上风，所以大溯只能默默缴纳高昂的税费。但现在，我们大溯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们已经有能力反击，有能力出这口恶气了。所以我觉得，这一仗，可能不仅仅是夺去控制权这么简单吧。虽然有了新航线，但是拿回这条航线的控制权，也有很多好处不是？余首相野心不小，这场战争可能仅仅是一个开始。” 这番话杨柳风侃侃说来，脸上的表情从容而淡定，一时间竟让楚涵涵也看呆了去。 杨柳风正分析完两国的局势，就发现楚涵涵呆呆的看着自己，她不禁有些好笑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楚涵涵回过神：“没有！一点儿也没错！柳儿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吗？简直光芒四射啊！这要是放在几年前我刚认识你那会儿，这个场面简直想都不敢想！” 杨柳风捂嘴笑，“真的吗？楚楚你可别唬我。” “真的真的！我一颗真心都捂在你面前，你敢不信我？”楚涵涵做西子捧心状，两人笑，笑过，楚涵涵有些担忧的说道：“看来，历史还是朝着自己该有的方向发展了。在这个世界，我要是不打你，我自己就要挨打了。只不过我有些担心余铭霆···” “首相？为什么担心他？” 楚涵涵摇摇头，似要把脑中烦闷的念头甩开，嘀咕道：“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呢？我又不是圣母。他的一生，不过是就是历史书上的一行字，一页纸。后人怎么评判，于现在的他而言，毫无意义。” “楚楚，你···”楚涵涵的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外面也很吵，但偏生就让杨柳风挺清楚了。听到这句话，虽然不知意义何为，但是她却感到了一丝心疼。 “啊找到了，你们两个在这儿！”门突然被打开，赵云深匆匆的神色，在看到楚涵涵后，才放松了下来。 楚涵涵身子前倾：“云深？外面怎么样了？” 赵云深站在门口没进来，他摇摇头：“两军的战火太混乱了，我怕我们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到我军海域。你们两个呆在里面不要出来，要是情况有什么不对——我是说万一，”他看着杨柳风，“你们两个就躲到储物舱内，那里有逃生用的小船，船上都备着食物和淡水，杨姑娘应该知道在哪儿。” 杨柳风坚定地点点头，“嗯。” “那楚楚就拜托你了。”赵云深说完这句，就关上门离开了。 虽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但是从赵云深的神色中也看出现在的情况不乐观。 两个女孩子手握着手蜷缩在狭小的房间内，没有一人说话。时间仿佛凝滞了般，流逝地特别缓慢。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猛地一声巨响，船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就开始重心不稳地摇晃起来。 两个女孩子互相掺在一起，勉强稳住身形。 “楚楚···”杨柳风看着，轻唤道。 “嗯。走吧。”明白了她的意思，楚涵涵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杨柳风领路，楚涵涵紧随其后。来到底下的储物舱，人就多了起来。 储物舱很大，共有两层。她们来到的负一层码放着整整齐齐的箱体，楚涵涵猜这就是赵云深要交给易何如的东西。 一个青年正安排舱内水手上上下下，看见楚涵涵和杨柳风，他朝她们走了过来。 “楚姑娘，杨姑娘。” “赵阳？好久没看到你了。”原来他就是一直跟在赵云深身边服侍的赵阳。 他笑了一下。“是，我被公子派到外地工作了。不过这里不方便说话，二位随我来，我带你们离开。公子都已经给我交代好了。” “嗯，好。先离开再说。”楚涵涵应道。 跟着赵阳往里面走，楚涵涵才发现，整个负一层的位置大概在吃水线的上方。而这艘船就在负一层的单独开了个门，平时都紧闭起来，遇到什么危险才打开，方便逃脱。 而负一层上方的甲板上，悬吊着很多艘小船，水手们正在把小船一艘一艘的放下来，然后把船上的货物搬到小船上。 赵阳安排水手放下一艘小船，接着又搬了几箱东西在上面，然后才把小船放进海里，让楚涵涵她们站了上去。 楚涵涵先跳上去，接着杨柳风才站了上来。杨柳风上船的时候，船身明显摇晃了一下，她反应极快的一只手撑住箱子，另一只手及时捂住肚子。 见她俩都上去了，赵阳和一个水手也跟着上了船。 到了外面，楚涵涵才知道这艘船的隔音效果很好。在船里面，本以为爆炸声已经够大了，结果出来了才知道什么叫做战火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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