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两人就慢慢悠悠的向回走，早上刚出的太阳蒙着一层水汽，温度正好，并不灼热。他们俩背着太阳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交织在一起，好像再也分不开。当然，请你们忽略那头纯黑色的驴子，及秋洛肩头醉醺醺的小云雀。　　“顾大夫，你可回来啦！大事不好啦，住持被人刺中了胸口，现在都还在留血。寺内的人知道姑娘医术高明，四处寻找你，请求你快快随我入寺，救救方丈的命吧！顾秋洛与沈文槿在半山中便被一小沙弥拦住，听明白了原委，便快速向山寺内行去。　　当顾秋洛查看方丈的伤口时发现，这些和尚虽给方丈施了药，却因方丈被一剑刺到心脏旁边，导致出血不断。情况紧急，等到顾秋洛替方丈止住血以后，已经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而方丈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脸色更是苍白到了极致。是什么人下手非要这么狠呢？　　“姑娘，住持会有生命危险吗？”旁边的和尚急匆匆的问，脸上布满担忧之情。　　“虽然失血过多，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顾秋洛觉得十分的遗憾。“不过什么？”　　“他有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这要看他的运气了。”说实在的，这位住持是位才华横溢之人，于佛学上有很深的天分，且心地极为善良，经常为周围的贫苦百姓施粥赠药，如果不是他，恐怕好多人都活不下去。不说别人，就说黄崝一家便是受了他许多恩泽。　　那和尚听了，悲从中来，大吼冤孽呀！顾秋洛觉得有些许奇怪，便问道：“师傅，能否冒昧问一句，住持是被何人所伤，非要置主持于死地呢？住持行事有度，应该不会结下如此的深仇大怨。”　　那和尚并不答话，：“寺内的人先下去吧！”待到房间只剩下他们三人，便又沉默了半响说道：“其实这件事我本不应说出来，说出来的确是有损住持的声誉。可是我也知道，他压在心底这么多年了，从不与人诉说，不是因为害怕损伤自己的声誉，而是害怕一遍又一遍揭开自己的伤疤。可是他又是想让人知道的，他想让人记得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事，那些荒唐的也好，正经的也罢。如今说给你们这两个年轻娃娃听，也算是圆了他的夙愿了。”　　沈文槿看他的样子便猜想应该是与情字有关，便问道：“是住持以前的恋人吗？”顾秋洛看了看沈文槿，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在她的眼中住持的佛学天分极其高超，且一心向佛。理应不会发生与俗人相恋的事件才对。　　可是她又转头看看那和尚的表情时，却发现沈文槿的猜测虽不中可亦不远矣！　　“唉，没错。可是你还是没猜到的是，和住持相恋的人是一个男人。”那和尚在说出口时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毕竟这件事压在他心里也有几十年了。可是他看看那俩人的表情却发现他们是一样的淡定。他忍不住问：“你们就不觉得惊讶？世间种种，皆是阴阳结合，男女相配。怎么会有如此□□之事。”　　顾秋洛摇了摇头，问道：“为什么要惊讶？只要他们相爱就好，又何必理会性别是男是女。爱一个人本就是爱其内心，与人的外在有什么关系？”　　“这……”那和尚长大嘴巴无言以对，转过头来问沈文槿：“小兄弟，你也这样认为？”　　“是啊！龙阳之好自古有之。只是数量稀少而已。还有句话叫物以稀为贵！嗯……虽然不能将他们看的更加高贵，可究其根本他们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爱是一种很圣洁的感情。”沈文槿右手摸了摸下巴说道。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那和尚也缓过劲了，欣慰的笑着，眼角却是微微的泛着水光：“这世上若世人有你们一般开明，那他们也就不会活的这样辛苦了，连生平的幸福也赔进去了。你们才是能理解他们的人，这事情原是这样的。”　　住持原名叫做何心成，是个孤儿。他依靠吃百家饭长大，也幸运，没生过大病，到他成年都健健康康的。虽则他生活困苦，但在他生命里，他也受过许多人的恩惠，养成了一副善心肠。　　有一天夜里，他忽然听见他的草棚外有人□□的声音，便大着胆子去看是怎么回事。只见外面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既像人，也像动物。地上的鲜血流了一地，像是被野兽撕咬过。　　他的身上并没有衣物，只有一些宽大的树叶包裹着他的身体。　　想着这怎么也是一条生命，何心成便将他扶到草屋内，替他清洗伤口，整理毛发。这才发现，这哪里是野兽，分明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如此，他便彻底放下心来，细心照料这孩子。但令他惊讶的是，这小孩的身体很快就好起来了，但他不会说话，不会用筷子，更不能和人交流。他喜欢吃生肉，用手抓饭，对陌生人的敌意尤其大。　　何心成本来想，只要他不害人，便把他当做一个婴儿慢慢教，时日长了总会教会的。可村里人受不了这小孩吃生肉及其他一切怪异行为。　　他们认为这是妖怪，只有妖怪才会吃生肉。甚至传言这小孩吃的是人肉，要用火来烧死他。　　何心成两面为难。村里人的害怕情有可原，毕竟这小孩实在太怪异了。可说到底，这孩子也只是不懂事，是个愚者而已。若真看着他被烧死，他于心何忍？　　于是，他带着这小孩连夜往深山跑去。他身体强壮，还跟村里的猎户学过如何打猎，并不担心会饿死。只是要在森林里存活，却并不容易。　　蛇虫鼠蚁，财狼虎豹个个都能置人于死地。但他不敢往其他地方跑，以这小孩的情况，是没有地方能接纳他的。罢了，生死有命，一切随缘吧！毕竟，阎王若叫你三更死，你也活不到五更。　　然而，出乎何心成意料的是，这小孩在森林里活的如鱼得水。除了经常打猎给何心成吃以外，还凭着直觉几次避开危险。救了何心成一命。　　他们凭借小孩的天分，便在这森林里居住了下来。　　何心成给小孩去了一个名字，叫何家。他希望以后他能变成一个正常人，是家养的，而不是野兽。　　时间一天天过去，何家慢慢的懂得了人类的规则，他不再茹毛饮血，也学会了用筷子吃饭。于是，何心成便决定将他带回到人类的生活中去。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实在是太寂寞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觉得他和何家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何家总爱往他身上蹭，虽然，他也很喜欢。他没有家人，一直都不知道家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刚开始便放任了。但，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之间的气氛太亲昵了，他想，可能是何家最近几年没有见过其他人吧，尤其是女子，便把他代入了。何心成是听闻过南风的，虽不觉得有大碍，但何家情况太特殊了，他不想在他懵懂的时候，便推他走上不归路。　　这条路太艰难了，况且，他们现在只是懵懵懂懂的对对方有好感。但这也很可能只是经年以来，对两人相依为命的感情的错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