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生得虎背熊腰,很像电影里傻大憨粗的保镖,但说起话来柔声细语,有点娘娘腔。对于那天晚上的经历,他记忆犹新。  那晚,他被一个朋友叫去逛欢一夜城。这朋友是个三流作家,笔名诸葛钢铁,最近出了本讲鬼故事的书,四处炫耀,请客吃饭。  两人泡了澡,修了脚,蒸了桑拿,然后进了点歌房,边唱边喝。酒过三巡,诸葛钢铁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神秘兮兮地说:“你猜我看见谁啦?”  小丁喝得有点高,张口就骂:“哪个孙子?”  “骂得好,骂得妙,骂得和尚哈哈笑!”诸葛钢铁也喝高了,手舞足蹈。  “到底谁呀?”  “许大官人——许跃!”  “你认识他?”  “贵人多忘事!”诸葛钢铁笑道,“去年元旦,你找我喝酒,边喝边哭,说女朋友跟别人好上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你都忘了?”  “提这个干啥,我问你怎么认得许跃?”  小丁面露窘色。  “电视里见过啊。我一哥们儿结婚,在老家办酒席,从你们厂买了上百斤猪肉,结果很多人吃坏了肚子!哥们儿把电话打到电视台的一个栏目组,他在里面有熟人,这熟人就带着摄像机跑到你们厂,采访了许跃。节目播出的时候,我收看了,许跃肥头大耳、侃侃而谈的样子,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哦。你在哪儿见的他,他在干什么?”  “门口,好像刚进来,右手打着电话,左手扬起来,朝某个方向挥了一下,一个女的就靠近了他,他们好像认识,又好像不太熟悉。”  “那女人是谁?”  “反正不是你前女友啦!”  “靠!接着喝酒!”    酒精让小丁勾起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女友阿珍,和他交往三年,结婚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却出现了第三者——许跃。那段时间,同是肉联厂职工的阿珍交了好运,职位一升再升,薪水一涨再涨,不仅小丁觉得不可思议,很多同事都认为其中大有文章。阿珍肤白貌美,公认的厂花。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阿珍的经历印证了后半句。  小丁找到阿珍,直截了当问:“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儿?”  “你觉得呢?”阿珍气定神闲。  “我觉得有。”  “那就有。”  晴天霹雳!小丁震惊,屈辱,愤怒!  “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原来是另交新欢了,告诉我,他是谁?”  “我说出他的名子来,又能怎样?”阿珍冷笑,“找他拼命吗?你有这个胆量吗?”  “你说,你说!”  小丁涨红了脸,模样很可怕。  “许跃,许厂长。”  阿珍平静地吐这几个字,暗含了耀武扬威的意思。  “他有什么好?长得像座佛像,好赌又好色,厂里谁不知道?他什么地方吸引到你了,你告诉我!”  “他的金钱吸引了我!金钱可以带给我优渥的生活!我不想再为鸡蛋有没有涨价而头痛了,不想再和柴米油盐打交道了!”  阿珍说完,扭头走了,头也不回。    小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唉声叹气。那背影曾经熟悉,现在陌生了。  痛定思痛,他决定化悲愤为力量,好好工作,努力赚钱,只要事业有成财源广进,女人就会像羊群一样涌向身边。于是继续留在岗位上,默默耕耘。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随风飘散!”  小丁这样安慰自己。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难道你不恨那个王八蛋吗?太不是人了!”诸葛钢铁仗义执言。  “恨啊,怎么不恨!”  “哪种程度?”  “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  小丁借着酒劲儿,豪气干云:“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有钱就可以随便抢走别人的女朋友,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吗?老子不服!”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儿就让他吃点苦头!恰巧他是一个人来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诸葛钢铁怂恿道。  “行,听你的,干他奶奶的!”  小丁快把嘴里的牙咬碎了,即便咬碎了,这一次,他不想往肚子里咽了,他要吐出来,扬眉吐气!  结了账,往出走,东张西望,寻找许跃的身影。  终于,看到了他,舞池的中央,伴着激烈的节奏,他疯狂地跳着、扭着,像饥饿的青蛙,像饱食的苍蝇。  两人躲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眼睛紧盯着许跃,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他溜走了。音乐停了,许跃和女伴玩得很high,呼呼喘气。他们找位子坐了下来。  服务生奉上名贵红酒。他们碰杯,品尝。  那女人动作优雅,姿势撩人。  许跃脸色不太好,女人一直陪着笑。  许跃脱下外衣,女人要接过来,但遭到了拒绝。女人有点尴尬,不过很快调整过来,依旧笑语嫣然。  他们拥抱、接吻,然后离开。  楼上有客房,他们相拥着进了电梯。  二人悄悄跟上去。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越过他们,直奔许跃而去,及时挡住了正要合拢的电梯门,然后一把抓过许跃身边的女人,啪的一耳光,放声大骂:“狗改不了吃屎,你对得起老子吗?你是一分钟都离不开男人了吗?!”  风衣男拦腰将女人扛了起来,转身就走,很快消失。  电梯里的许跃惊呆了,电梯外的小丁和诸葛也惊呆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跃阴着脸,步出电梯,匆匆走了。  小丁还在发愣,诸葛钢铁捅了捅他:“还整不整姓许的啦?”  “整,整呀……”  小丁大梦初醒的样子。  “快,追上去!”  他们追到外面的停车场,许跃的汽车已经起动,转眼淹没在滚滚车流里。  想要拦下,已然来不及了。    “就这些吗?”  小丁讲完后,余梁没精打采地问道。  “差不多就这些了。”  “你的那个作家朋友住哪儿?”  “诸葛钢铁啊,”小丁搔搔头,“出远门了,好像去云南参加一个笔会,估计没个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  “那天碰到许跃之后,你有没有再去过狂欢一夜城?”黄曼问。  小丁点了点头:“前天晚上去了一次,我打算碰碰运气。许胖子没见到,倒是见到了和他暧昧不清的那个女人。她好像又被打了,嘴角有块淤青。我看着怪心疼的,就找她攀谈了一会。”  “聊了啥,问她和许跃是什么关系了吗?”  “问了,她说根本不认识许跃。许跃想和她玩一夜情,不幸被她男朋友发现了。”  小丁咽了口唾沫,接着说:“她告诉我,她之前在一夜城工作过,还讲了一些她和男朋友的事情,她是个没有心机的女人。”  “她叫什么,她男朋友又叫什么?”  余梁心不在焉地问。他不停地揉搓着太阳穴,确实疲乏了,本以为说话累,听人说话也很累。  “这女人叫王荷,她男朋友叫程乐。”  “王荷和程乐?!”  余梁大惊失色,眼睛里散发出骇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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