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潘金莲瞧见不远处,武大郎携武松而来,不由皱眉。    这两人来干什么?    她可没请。    “六娘,祝你开业大吉!”到了近前,武大郎道了喜,随后奉上一篮子炊饼,“这是新鲜出炉的猪肉炊饼。”    潘金莲不接,道:“我不爱吃,你带回去吧。”    武大郎仿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和宋慈寒暄起来,他朝他拱了拱手:“这位是宋大人吧?久仰久仰。”    宋慈问:“你是?”    “我是六娘的前夫武大郎,卖炊饼的。大人您还没尝过我做的炊饼吧?不如来一个?”武大郎掀开盖住炊饼的布,露出一个个白乎乎热腾腾的猪肉炊饼。    宋慈略微尴尬:“不用了,谢谢。”    “那行,你什么时候饿了,一定要来吃呀。”武大郎招呼完这么位大人物,抬腿往西门庆面前去如法炮制。    潘金莲冷笑,原来这厮是来献殷勤的,呵呵。    武松献上手里的一卷对联,“六娘,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多谢。”潘金莲接过来。    “今日是你开业大好的日子,我和哥哥合该过来道喜。”武松背着手站定,眼睛盯着潘金莲的小脸,突然发觉她瘦了许多。    他的目光又扫向一边的宋慈,听说他们最近打的火热,果然不假。方才见他们谈天说地、有说有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与人相处是如此的自如欢快。    难不成她喜欢宋大人这样斯文的男子?    武松攥紧了手指,骨头被他捏得咔嚓作响。     潘姥姥手上拿着一个咬了半口的猪肉炊饼,晃悠过来,“武二郎!”她见他那双直勾勾的眼睛就知道,这小子肚子里在打什么歪主意。    哼,想都别想!    潘姥姥拉住武松的胳膊,将他拉向一边,装得十分热情的样子,“嗳,你和你哥哥怎么都来了?现在这个时辰,铺子里应该很忙的吧。”    武松丢开手,往旁边一躲,“家中有嫂嫂照料。”    “呦呵,堂都没拜,怎么是你嫂嫂了?笑话!”潘姥姥暗叫倒霉,武大郎给的利银一天天的少去。她就知道是这小表子捣的鬼。    这表子,表面看着忠厚老实,内力花花肠子一堆。她怎么瞎了眼找了她给武大郎做媳妇儿!    贪财贪到她头上来了,信不信她叫她卷铺盖回家!只是现下武大郎对她宠爱的很,她一时竟找不到由头。    “嫂嫂有实无名,是我的过错。”武松道出事实。如果不是因为他两年前杀了人,也不会连累到哥哥嫂嫂。    潘姥姥心知肚明,嘴里当然是借坡下驴:“当然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女儿怎么会被你哥哥离了!你叫她一个孤苦的女子如何讨生活?”    武松低下头,默不作声。等了半刻,仿佛下定了决心,“我会帮哥哥照顾六娘的。只要我有一口饭吃,绝对不会叫她饿着!”    这可不是潘姥姥的本意!    “我知道你好心。只是你现下也只是在你哥哥家帮忙,你哪里赚得银子。”潘姥姥见武松面色含羞,语气加重,“你可知你哥哥做的炊饼的秘方是谁的?”    不待武松反应,潘姥姥道:“是六儿的。所以,武大郎赚的银子应当有六儿的一份。这一点已经同你哥哥挑明了,他每日会将每天赚得的利银分六儿一半,由我帮忙收着。可是,最近几天,我看你们生意越做越好,分过来的利银却越来越少。可是你哥哥贪私?若你是真心想帮六儿,请你监督一下你哥哥,务必履行契约。”    武松先前并不知道有这回事,他不经意间看向潘金莲,见她和宋慈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心口微痛,现下发誓:“待我弄清楚事实如何,定给你一个交代。”    ***    放了半个时辰鞭炮,到了晌午。武大郎告辞回家,他家娘子说了,必须在午饭之前归家的。    不听她的话,她可是要咬人的。    他这是什么命数啊,跟他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潘金莲做了一桌子菜请客人们吃饭、喝酒。    这是宋慈第一次尝到潘金莲的手艺。    “这个大白菜,酸酸的,脆脆的,很是下饭。”宋慈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简直惊为天人,“六娘,你不当厨子可惜了。”    西门庆和宋慈一左一右坐在潘金莲左右边,听到此话,鄙夷道:“厨娘是人干的吗?六娘这双手,是拿手术刀的!”说着端详潘金莲的手,比拨了皮的葱还白,直直细细,嫩嫩滑滑。    应伯爵附议:“大哥说的对!潘神医这双手,当了厨子才可惜!天天的做菜,泡在厨房里面,这手啊指不定就会粗糙成什么样了!”    谢希大道:“潘神医这双手如此漂亮,搭在琵琶上最赏心悦目了。”    “我不过是一说罢了。你们一个个也太当真了。”宋慈失笑。他将筷子伸向手边的那碗色香味俱全的菜,夹了一片,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豆腐片。”潘金莲一一解释,“先将豆腐切片,在猪油里炸得金黄酥脆,再红烧爆炒。”    “倒是繁琐。”宋慈平日里吃素。饮食具是小春负责,不是蒸就是煮,鲜少炒,简陋得很。今日有口福了。    潘金莲道:“还好。”    对着一桌子花样百出的美味佳肴,宋慈一时胃口大开,比平日多吃了几口。    而同桌的武松却食不下咽。    吃过饭,宋慈帮着潘金莲收拾碗筷。    武松以要帮哥哥做生意为由仓皇而逃。    应伯爵、谢希大等人一一识趣告辞。    西门庆有样学样,跟比赛似的,从宋慈手里抢碗碟。    宋慈无语了,“大官人,这边有我,你去那桌吧。”    “我就喜欢在这桌。”西门庆夺过宋慈手里的那盘菜,一股脑往污水盆子里倒,哐当一下将盘子扔在桌上。    正巧潘金莲从里屋走出来,“西门庆,你不会就不要干。”    “谁不会了?我这不是干得很好吗?你看看这盘子多干净。一滴剩菜都没残留!”    “轻拿轻放,懂吗?你敢弄碎一个盘子,我要你以一赔十。”潘金莲指着西门庆鼻子一字一句道。    “行行行,我都听你的。”倒不是他赔不起,只是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听从她的指挥。    ***    两日后。    七月初五,良辰吉日。    西门庆府红灯挂彩,好不喜庆。    人道是什么事。    原来啊,是西门庆又要讨小老婆了。今天讨的小老婆正是本县有名的寡妇——孟玉楼。    先不谈孟玉楼本身是如何的貌美多才,单单她前夫留下的那万贯家财足以叫清河县的男人们挤破头跪倒在她足前做牛做马。    潘金莲自然是收到了请帖。这一切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西门庆目前虽然缠着她不放,依然是该娶妾娶妾  。    去不去?    作为朋友,她去。    潘金莲巴不得西门庆娶更多的妾进来,好忘记她这票人物。世上这么多的美女,缠着她不放又是何必?    叫了顶轿子,潘金莲独自赴宴。    西门庆府前人满为患,本县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潘金莲叫轿夫在一边停下,她走了一段路进西门府。    在门口接宾迎客的西门庆见他心头好来了,忙上去招呼,“六娘,里面请。”    他迎接她到堂内,给她专门找了个清静的位置,给她倒了一杯安吉白茶,“六娘,你先坐着喝茶。”    “嗯,你自去忙吧。”潘金莲掀开茶盖,吹了吹,喝了一口。    “就是娶个妾而已,没这么讲究。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了。”    潘金莲抬眼朝他一笑,“不必了。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你在门口迎接客人,是你应该的。”    西门庆道:“没必要这么隆重。一般人家,不过是一抬小轿抬进来罢了。”他才不会说刚才他特地在门口是为了迎接她呢。    潘金莲冷笑:“看来,你这么大费周章,人家还得感恩戴德了?”    “不是这个意思。”西门庆瞅了眼潘金莲,趁机给她洗脑 ,“这世道,女子不倚傍着 男人,注定是任人欺凌、活不长久的。就说这孟三娘 ,她前夫留下那么多钱财。若不找个大树靠着,她娘舅、姑姑还不生吞活剥了她。你说,她明智吗?”    潘金莲面无表情,“你觉得我需要依傍男人?”    西门庆摆摆手,开口猛夸:“你医术这么高超!武艺还那么高强!”还有他罩着,谁敢放肆?    西门庆违心得说:“当然是不需要依傍男人!!!”    “嗯,你明白就好。”    “咦?” 等等,西门庆要哭了,绕来绕去,他好像掉坑里了。    “所以,你一定要自立门户?”    潘金莲抬眼,笑道:“这个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西门庆急了,“为什么?”    潘金莲道:“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啊?”     吧啦一声,是西门庆心碎的声音。    他此时此刻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一直在拒绝他了。    “这世上有谁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西门庆企图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不符合人性!”    潘金莲白了西门庆一眼,“你自己做不到,不代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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