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迹听得身后声音,自在轻快,除了楚慈再无他人。她转过身,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为何又悄无声音的从背后偷听?” 楚慈今日也换了身白色衣裳,不过一看便知是最简单的布料,若非他腰间别着剑,倒像是城里读书的弱书生。 想到此处,无迹忽然发现他今日竟然带了剑。 “我从这过,你没听见我的脚步声,而我却能听见你的说话声,这能怪我?”楚慈双手环抱,歪歪的站着。 “你今日怎的带了剑?要去干坏事么?”无迹故意说道。 “我刚刚在四年生那比试完。再说一遍,今日我也考试,不是干坏事。”楚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无迹不理会他,伸手去弹了弹楚慈的剑鞘,只听到了低沉哑然的声音。“老气横秋的剑,连玉都没镶,敲起来也老气横秋。” 楚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鞘,又看了看无迹,笑的十分温柔:“那我也再说一遍,剑的重点不再剑鞘。” 无迹今日没有再吃他的果子,自然也就不吃人嘴软了。于是她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踱步一边朝刺鱼林走:“就是老气横秋。” 楚慈一边笑一边摇头,也转身和她一起走。 “你为什么又跟着我?” “我本来就是去看你比试的,你都走了,还看什么。” “看我?” “沈和礼不是说你不是入学第一名吗?我想看看到底什么水平。” 无迹听到沈和礼的名字,方才轻松的心情又散去了。此时不知道沈和礼有没有看到简封的比试。今日比试方知,简封和自己差不多的水平,阿燕却说沈和礼回回都输,看来真的是让着她了。 楚慈见她没有回话,又问了一句:“你方才说赢了谁?” 无迹低声回答道:“也不是赢了谁,就是简封单挑我,我胜了一招。” “简封?”楚慈声音听上去有点讶异,“是那个经常在刺鱼林里练剑的姑娘么?” “你见过简封在刺鱼林里练剑?”无迹也有点惊讶,没想到他二人除了上课之外也有交集。 楚慈想了想,说道:“那姑娘剑法很是厉害,你能赢她,看来真是不错。” 连楚慈都夸奖简封剑法厉害?无迹有点奇怪的问道:“有多厉害?” “即使她今日同四年生一起比试,也未必会输。不过她前日不是受伤了吗?你这是乘人之危啊。”楚慈歪了歪头,逗无迹玩笑。 “简封受伤了?怎么回事?” “她似乎在练习什么新剑法,不过不太熟练,招式很难,反而伤到了自己的手臂。” 无迹听完心里觉得抱歉,可简封的步伐和剑法没有丝毫的不稳,完全不是受伤的样子。想到这里又觉得无趣,原来自己是乘人之危才胜了一招。 楚慈见她不再说话,大约明白了一半,便岔开话题说道:“考试完毕后,明日你可是要回清风崖。” 无迹看了楚慈一眼,他嘴角带笑,正看着自己。 于是她也弯嘴一笑,说道:“我想和你比试一回。” 楚慈笑容僵住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又打什么坏主意。楚慈,断?” 无迹一听差点又翻一个白眼,忍住气说道:“不许再提了,记仇鬼。”见他满脸防备的样子,只好又换了语气,轻轻地慢慢地说道:“我只是想和你比试,点到即止,我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哪能真的伤到你。” 楚慈摸着下巴想了想,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是你心狠啊。” 无迹差点直接拔剑了。 楚慈见她这样,方才还佯装防备的神情早已经消失,一脸的笑:“好好好,打打打,想打几回都陪你打。不过,我有个条件。” 无迹便知道他没有这么好说话,一点也不惊讶的问道:“什么条件?” “明日开始连着三天便是休剑日,我想和你一起回清风崖。” “不要。”无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我没地方去啊。” “不要。” “那不打了。”楚慈转头说道。 “不打就不打。”无迹毫不受威胁。 “……”楚慈见她软硬不吃,有些头痛。想了想,又说道:“那我告诉你,那日我约沈和礼是为了何事。” “还要和我比试。两个条件都答应,我才带你回清风崖。” 楚慈苦笑了一声,说道:“真会趁火打劫。”无迹见他这样,便晃了晃脑袋得意地说道:“谁让你在狼牙城的地盘上。” 楚慈叹了口气,不过脸上仍然是笑意,说道:“既如此,我同你比试,如果你胜了我,我当即告诉你那晚的事情。如果你败了,得等到我到了清风崖之后,才能和你说。” 无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吃亏,便点头答应:“好。” 楚慈便拉起无迹,直接朝刺鱼林飞去。他的轻功很好,无迹用尽了全力才勉强跟上。楚慈走的不是寻常最近的那条道,他似乎更喜欢在林子里穿梭,无迹被他带得脸上划了好多树枝,只好拿手去挡。 楚慈见她这样,轻笑了一声,左手一使力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右手则替她挡住了来往的树枝。无迹被他这么突然一抱,手脚都有些慌乱,可他速度太快,无迹只好伸手抱住,以防自己掉下去。 等到适应了这个速度,无迹这才闻到了楚慈身上的茶香味。无迹心想,又换了一种味道,他是每天闲的没事拿茶香熏衣服吗?无迹想要抬头看到了哪里,却碰到了楚慈的下巴,她听见上方传来楚慈轻轻的声音:“别乱动。” 无迹只好把头收回去,安静地将脸贴在楚慈的胸前。刚放上,就听见楚慈的低低的笑声从上方传来,带着胸口微微的颤抖。无迹锤了楚慈一拳,他立马停住了笑。 又过了好一阵,楚慈才将无迹放下来。 无迹立刻从楚慈的怀里出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楚慈也伸了手,替她把看不到的地方理顺了。他一抬手,无迹又闻到了淡淡的茶香味,她忍不住问到:“你身上是什么味道?闻起来像某种茶。” 楚慈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奇怪的说道:“没有味道啊。” 无迹有些尴尬。该不会自己闻到了他的体香,还以为是某种茶的味道吧。想到这里,无迹的脸就有点红,一时有点语塞。 楚慈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笑起来眼睛弯弯,很是好看,无迹有点错不开眼。 “是海棠花茶的味道。”他边笑边说:“我熏了衣服。” 无迹这才反应过来被骗了,当下就拔出了剑,气鼓鼓的说道:“快比试吧。” 楚慈拨开指着自己的剑,说了句等一下,便解开了自己的剑放在了旁边。 “来吧。” 无迹见他连剑都不带,挑衅的笑了一声:“这么轻敌,别后悔。”说罢就忽然换了左手,风驰电掣般的连出几招。楚慈笑着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可转眼就不见,无迹心想不好,就感觉到身后一阵轻风,已经被按住了咽喉。 “刚刚才带你体会了我的轻功,怎的转头就忘了。”楚慈松开手,慢悠悠的走到她面前,敲了敲她的额头。轻松地好像刚刚就一直站在这里没动的样子。 无迹还保持着左手持剑的进攻姿态,嘴却不自觉嘟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输得这么快过,心里觉得有点委屈。 楚慈这才觉得自己结束的有点太快,可又无法重来。只好替她把剑收了起来,好生哄道:“我长了你几岁,自然是占了些便宜的。待你也长几岁,武功也就上来了。” “可你方才说简封即便是同四年生比试,也未必会输。”无迹可怜兮兮的看着楚慈。 楚慈一下子语塞,找不到话回答。眼看着无迹好似要哭,他连忙说道:“那我教你便是。学会了,你自然也能快些进益。” 无迹哭丧的脸立马笑的灿烂,忙不迭的说道:“君子一言,不可反悔。” 楚慈这才知道自己被她骗了,可见她从未朝自己笑得如此开心过,心里又觉得无碍。无迹才十三,婴儿肥还没有褪去,平日总是装的稳重老成的样子,但笑起来稚气可爱,楚慈不自觉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无迹直接拍开了楚慈的手:“不要随便捏我的脸。” 楚慈看了看自己被拍开的手,不满意的说道:“人们常说过河拆桥,可是有些人,连河都没有过,就拆桥了呢。” 无迹心想,卑鄙。可脸上倒是不显露,双手捧着脸,甜甜的说道:“你轻轻捏。” 楚慈还真伸手又去捏了两下,捏到第三下的时候,无迹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凶恶。楚慈赶紧收回手,冲无迹笑了一下。 “你方才的轻功叫什么?”楚慈带无迹坐到了树枝上,说是这个地方最适合看落日。无迹对落日的兴趣没有对轻功的兴趣大,没法安静的坐着。 楚慈没有转过头,还是往前看着:“浮风。” 好名字,无迹不禁在心里赞叹。 “你练到第几层了?”无迹又问道。 “第三层。” “才第三层便如此厉害?”无迹睁大了眼睛。 “总共才三层。”楚慈这才转头看向她,似乎很喜欢她大惊小怪的表情。 无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想夸他这么年少便练到了顶层,只好假装看夕阳。却不想才这么一会,方才还无甚好看的天空已经火烧层云,灿烂的如同彩锦,只是这彩锦会发光。无迹看呆了眼。 落日的光辉洒下,二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赤金色。楚慈看着无迹,低声说道:“你看,这世上比剑法心法轻功美妙的东西多了去了。若只顾着练剑,却忘了去看看身边的景色,岂不是很浪费。比如那个常在刺鱼林练剑的姑娘,她每日练剑,却从未抬头看过落日。” 无迹听了,摇头道:“美妙的东西世上有无数,总不能什么都要。”说道这,她又好奇的问道:“你每日都在看简封练剑?” 楚慈无奈的说道:“是她总是在我看落日的地方练剑。” 不知为何,无迹听到这里,心里有些涩然。落日不过瞬间,便沉下去了,沉下去之后的天空渐渐变得灰暗,也还是似锦缎,只是这锦缎是灰黑的。 “我要回去了。”无迹说道,便要纵身跳下树。 楚慈拉住她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 “晚上还有心法考试,再不去,晚饭也来不及吃了。” 楚慈一听也是,他晚上也有心法考试。于是他又将无迹抱到怀里,使了轻功便往出口去了。只是这次没有再多绕路,直接走了最近的路。无迹没来及拒绝,人便已经到了他怀里,只好抱稳他,但脸却隔着他的胸膛老远。 到了出口,无迹从他怀里出来,头也不回的用了轻功走了。虽然没有楚慈的快,但这小段路程也是很快就到了。她没有去食间,直接去了舍间,楚慈也不好跟进去,见她进了房间也并没有再出来的打算,只好耸了耸肩走了。 无迹在房内坐着,也没有点灯。看见外面的人影走掉,就一把躺了下来。她最近和楚慈呆的时间长,也学会了随地就能趟的坏毛病。无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先是沈和礼,又是楚慈。她真想今日快些过去,明日就能回清风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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