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空刚翻起鱼肚白，丽姝就醒了过来。低头看了看已经肿了起来的膝盖，她无暇顾及，因为她感到口干舌燥，只想先喝水，出去倒水的时候却发现邹和永已经不在了。　　应该是回隔壁房了吧……　　现在的她比昨晚上清醒多了，却也更加纠结了。　　不知道他醒来的时候该怎么办，或者，他会不会根本不记得呢？要是他记得的话，会不会不再需要她当小格的老师了？　　走到阳台想清醒一下的时候却发现在阳台的藤椅上坐着的邹和永，条件反射般，她立刻想回到房间，刚转身却听到邹和永叫住她的声音，“丽姝，过来一下我房间。”　　她想，看来是要‘兴师问罪’了。　　丽姝好一会才走到他门口，想着等一下该说什么的时候，门打开了，抬头就看见他手还搭在门把上，对视之前把视线移开。　　“进来吧，还想过去找你来着。”丽姝跟着他进去的时候听见他说，“过去坐着吧，我拿点东西。”　　他过来的时候，丽姝看见他手上拿着冰桶，在她身前蹲了下来，拿着冰袋就要往她膝盖上敷，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丽姝按住了他的手，急忙地说道，“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来吧。”　　邹和永任由她，“回去之后是送你回学校还是去我家？”　　这个问题听着怪怪的，“回学校吧。”　　丽姝看着他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看着他叫自己过来就为了帮自己敷脚，说不感动是假的，“邹先生，谢谢您。”　　“没事，昨晚就该敷的。”他倒是很自然。　　可是丽姝听到‘昨晚’两个字就开始变得局促，有些坐立不安。　　她缓缓开口，“昨天晚上，我……”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没在意，没关系的。”　　原来他都不在意……　　　　邹和永把她回到学校后，丽姝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事情，手机铃声把她从放空中拉回啦。　　“喂，老师？”　　“是我啊，你们这几天玩的怎么样啊？”邹和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挺开心的，还回了一趟家。你呢，回来了吗？”　　“再过几天我也回学校了。开心就好，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分享来听听。”　　“就挺开心的，要问起具体什么事，我还不知道怎么说……”她自己也笑了笑。　　接下来的一段沉默中，她想，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邹和言，她实在找不到人问了，可是偏偏那个人又是她亲哥哥。　　后来她带着犹豫还有些害羞地问，“老师，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他好像不喜欢我，有一次我不小心亲了他一下，怎么办？”　　“谁啊？我认识吗？”语气中带着惊喜和愉悦，有种小计谋得逞额快感。虽然邹和言这么问，但其实她多少能猜到一点，毕竟丽姝在学校从没和那个男生走得近，而且她不擅长掩自己的眼神。“那你就跟他说啊，不说他怎么知道嘛。”　　“主要是我觉得他不喜欢我，我还做了那样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道什么歉啊，往上扑啊，她当然没说出来。　　“他有直接说不喜欢你吗？没有的话还是有机会的啊，就勇敢一点嘛，是不是也好，至少说个明白。”　　老师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要是她知道那个人是她哥哥，那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丽姝觉得还是不要隐瞒的好，不然到时候更多难以解释清楚的事情了。在有一次漫长的沉默中，她还是鼓足了勇气，“老师，其实我喜欢的是，邹先生。”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　　没想到她会直接说了出来，这反而让邹和言成了不知所措的人，该给她怎样的回答才是最好的，后来邹和言想了想，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实话实说吧，“其实我很喜欢你，也希望你可以和他在一起，这一开始，说我没私心是假的，当然感情是不能勉强，不过，喜欢一个人至少还是要为他努力一点，勇敢一次吧。”　　挂了电话后的邹和言在想，按他哥那固执的性子，他不是别人逼得了的人，他一次次没有推开丽姝的靠近，他或许也是有想法的，只是想不开的是可可的问题吗？　　　　当年邹和言留学读研的时候，认识了同时期的留学生袁柯，那时大家都叫她可可，她是个很有感染力的女孩，与丽姝的安静到孤僻不同，她是文静，温柔，是个很容易接近的女孩。　　邹和言很快就和她成了好朋友，在异国他乡留学不是件容易的事，两人多少有些惺惺相惜。那个时候，三人都在同个市，每到假期的时候，袁柯就和邹和言一起去邹和永的学校。 　　当年的邹和永的魅力不输现在的他，在相处中，可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当她向邹和永表白的时候，邹和言也有些惊讶，虽然她知道袁柯心里的情愫，但没想到她会直接表达了出来。　　邹和永也是很吃惊，但是他对袁柯也是有好感的，他没有拒绝，两人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或许在刚开始的时候，邹和永对袁柯的好感不是她对他的那种情感，但是在进一步交往中，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叫自己称呼她为可可的女孩了；习惯了那个在不经意间总是将眼神投向自己的女孩；那个喜欢和他呆在公寓里看书的女孩。　　一个下午过去了也不自知，可是这样简单平和的相处正合他意。　　在一起之后，她还是没有改口的叫着邹和永“和言哥哥”，直到婚后才换了称谓。　　那个时候，身边的朋友总爱打趣她，而她总是羞红了脸，任由他们取笑，只是头埋在邹和永的胸膛上。　　　　“哥，你回家了吗？”　　“下午就回到家了，爸妈怎么样？”　　“他们好着呢。”　　“那你是有什么事？”邹和永有些奇怪她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你也知道我藏不住事的，那我就直说了，你有考虑再婚的事情吗？”她还真的就是这么直接。　　听不到话筒里的回答，她没有多少耐心等他的答案，躺在沙发上的她翻了个身，再度问了出来，“那……我这么问吧，你想过开始新的一段感情吗？人总要往前看嘛，你看《西雅图夜未眠》的男主刚开始不也觉得自己……”　　“这次的海边之行，不是你提议的么，还好意思问。”他打断了亲妹的话。　　“呵，我就怕你不知道，更怕你知道装不知道。”　　“你不用操心，管好自己就行。”说话时注意力却在电脑屏幕上。　　电话那边的邹和言有些愠怒，“我就怕你耽误人家！”　　那边停顿了一下，好一会后听筒才传来声音，“你放心好了。”　　“我先挂了，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完。”没等邹和言回答，就挂了电话。　　邹和言想，按他这么说，那就是有戏咯。　　　　几天后，邹和永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带邹格回了趟老家。　　“爷爷，奶奶。”小格还没进门就开始喊二老了。　　进门之后看到的是两位笑容可掬的老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回来啦，快过来给奶奶看看长胖了没有。”文鸢伸出双手等着他过来抱住自己。　　小家伙径直扑过去，“奶奶。”　　“你爸最近把你养得不错啊，白白胖胖的。”距离上次看到自己的孙子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此时恨不多抱抱他。　　　　在他出国近十年里，母子之间除了平时的通话几乎就没了联系，不知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最亲近的亲人，可是可以聊的话题却越来越少，大家不是没有想过改变这种状况，可是始终找不到突破点，找到儿时的欢愉。后来才发现，原来大多数的人家都这样……　　除了在结婚的时候回国一段时间后，除非春节，否则他不会考虑回国的。　　那段时间，两人对自己的儿媳妇了解了一段时间，虽然了解不深，但看着还不错，斯斯文文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儿子喜欢就行。　　但是没想到在一个生命的开始时会是另一个生命的结束。　　之后的时间里在小格假期的时候邹和永会带着他回国，老人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的，就是想让儿子和他们日后不会太疏远。　　文鸢好几次都想叫他回国，而邹时行那个时候也都开口了，可是对邹和永来说，去一个更高更远的地方不容易，去了之后重新回来未必就简单了。这其中不只是袁柯的原因，但是他始终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说来神奇，这个孩子多少也成了他们之间的纽带，围绕着小家伙，他们之间竟也多了几个话题。　　　　“我觉得把我养得不错的是丽姝姐姐。”听到小家伙的声音时，和父亲聊天的邹和永眼神不经意向他们那边投了过去。　　“她是谁啊？”文鸢上次听自家女儿提起过，再问下去的时候，她却不愿意多说。　　“姐姐啊，教我功课和我一起玩，我们前几天才一起去海边玩呢。”小家伙滔滔不绝地向奶奶汇报情况。　　“她多大了？”　　“我七岁，她比我大十三岁呢。”小家伙想了一会，“姐姐已经二十岁了。”　　“她对你好吗？”感觉像是在套话，可是小家伙却不知道。　　“很好啊，我很喜欢她，早知道就叫姐姐一起过来玩了。”小家伙想到丽姝，语调都不自觉地上升。　　“妈，什么时候吃饭啊？”旁边的邹和永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要帮忙吗？”　　文鸢抬头看了看时钟，说：“原来这么晚了，我去准备午饭。”把身上的小格放在一边，随即起身去厨房。　　小家伙爬到爷爷身边，“爷爷，你看我是不是变可爱了。”　　邹时行一直注意着邹和永，看着这一幅画面，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转身抱住了‘小可爱’。　　邹和永只是觉得事情还是慢慢来比较好，有些话他比较适合讲。　　“爸爸你去帮奶奶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小家伙一本正经地讲，偏偏身边的爷爷笑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