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程和歌怀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把别墅上上下下翻了一遍，还给自己找个理由，万一许沛霖有什么重要东西在里面呢，自己住下就挺不好意思的了，如果有什么东西肯定要给人送过去。　　　　结果除了两套家居服、一双棉拖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她还以为能找到些许沛霖以前的东西，比如照片什么的，如果有他的日记……好吧，看起来许沛霖也不像是一个会写日记的人。　　　　倒是在阁楼的书籍里面看到些蛛丝马迹，有的地方勾画了一两句话，有的地方写下了一两个字的批注。　　就为这一点点许沛霖留下的痕迹，程和歌把所有的书都草草翻了一遍，放下书来，才觉得腰酸背痛。　　　　夕阳西下，程和歌想着还要打扫卫生、重新铺床就觉得生不如死，她就想躺着，像个死尸一样一动不动。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手机里面的联系人少得可怜，这个时候会打电话过来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钟毓。　　　　“喂——”程和歌为了表示自己现在很疲惫，声音拖得老长。　　电话那头的钟毓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要死不活的？”　　“刚刚搬了家，全身都要散架了。”这个形容绝对没有半点夸大。　　　　“你不是说东西不多吗？怎么累成这样？”钟毓的气息不稳，看来应该是走路：“我今天本来准备过去帮你的……”　　程和歌打断他的话：“结果A县那边又出事了吧，理解理解，我这边已经都弄好了，不用担心我。”　　　　“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我搬到哪了？”程和歌翻了个身，双手支撑身体趴在地毯上，笑得贱兮兮的，明明就是想显摆，偏偏不直截了当的开口，非要卖个关子。　　　　“不想。”钟毓一点都不配合。　　“还是不是好朋友，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　　　　“你既然这么问，肯定是跟许沛霖有关，你该不会不要脸的主动跑去跟人家同居了吧。”　　“瞎说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龌龊。”即使对方看不到，程和歌还是认真的翻了个白眼。　　　　“不说算了，我打电话来是说正事的。”钟毓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继续说道：　　“我今天刚听海关的朋友说，许沛霖前不久才从美国回来。”　　程和歌却没有抓住重点：“你哪个朋友？怎么会认识许沛霖？”　　　　“不认识，只是聊天的时候提到有个人感染爆发前出国，一直到前不久才回来，我好奇问了名字。”　　“你知道的，美国和我们可不一样，他们的救援系统一直都没建起来，普通民众可都是靠自己活下来的。”　　　　这个消息成功让程和歌愣住了，傻傻的张着嘴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北美洲的感染者出现得比国内早得多，美国是最早出现感染的几个国家之一，因此最开始的损失十分惨重，后面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导致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国家反而国运维艰，国家体系的重建比欧洲一些小国家还晚。　　　　“我说的这些话你可别多心。”钟毓斟酌了语气：“说不定，我是随便说的啊，许沛霖受伤说不定沾了活人的血，就算他本人没有，在那种状态下存活下来，心理肯定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你可多加小心。”　　　　钟毓原本准备说得更委婉一些，可是他是最了解程和歌那点小心思的人，不得不出言提醒。　　程和歌心里乱的很，刚刚的好心情全都消失殆尽，说道：“我知道了，先挂了吧。”　　本来吧，程和歌因为那点说不定道不明的小情绪，是不太好意思主动接触许沛霖的，可是听了钟毓的一番话，反而滋生了些蠢蠢欲动的心思。　　　　灾难后期，防御体系逐步建立起来后，国家就放开了信息管制，人们得以了解国外的情况。　　其中，美国和日本受到了极大的关注。　　日本不用说，国家面积太小，人口密度太大，又是第一批出现感染的国家，几乎是一开始就收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同样是岛国的澳大利亚，却因为一直到中期才出现感染者，伤亡不超过百分之一。　　至于美国，不愧是世界第一大国，凭借强大的军事力量最先做出反击，也是第一个决定集中打击的国家。　　　　但是与救援优先的中国不同，美国将消灭感染者作为第一考虑，倒是普通民众不得不靠自己逃生，因此还出现了许多团体，他们不但要对抗感染者，还要相互抢枪支弹药、食物能源，能活下来的人，除了少数幸运儿，都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许沛霖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一点都不像，虽然在他周身萦绕着浓烈的疏离感，但是他看起来跟以前一样干净。　　程和歌迫不及待的想见他。　　　　而且她也有现成的，可以去见他的理由。　　程和歌一跃而起，把打扫卫生之类的琐事全部抛在脑后，步履轻快的跑进厨房。　　如果要让程和歌说说自己的优点，还真是一个困难的问题，毕竟她是一个十分谦逊的人，非要说的话，除了人美心善，就只有厨艺好这一点了。　　　　她没有专门钻研过厨艺，也没有学什么很有特色的菜，难能可贵的是，能用普通食材普通做法做出好吃的食物。　　　　也许是因为有个大厨爸爸，从小耳濡目染，不知不觉就培养出做菜的天分。　　这两天天气炎热，送来的食物基本上都是干货或者腌菜，还有土豆红薯这样不容易坏的食物。　　　　程和歌一边拿出干虾仁泡进温水里，一边考虑可以托小孟给她带点蔬菜种子。　　没有易坏的蔬菜，程和歌也就没有急着清理冰箱，东西都随便堆在餐桌上，剩下的一点点水果挂在空调前面，晚上再放进冰箱。　　　　材料不多，而且也已经过了吃完饭的点，程和歌急得不行，准备做个简单的虾仁炒饭。　　其实用剩饭来做炒饭是最好的，但是程和歌这几天都是用泡面、零食随便对付，自然没有剩饭，只能现煮。　　　　干虾仁泡开以后，放入少许盐和胡椒腌制，等待的时间里米饭也煮好了，程和歌取出两个鸡蛋，手脚麻利的直接利用碎成两半的蛋壳把蛋黄分离出来，蛋黄里面放一点点盐搅开，倒入米饭里面。　　　　可惜是刚出锅的米饭，没办法搅拌均匀。　　如果有玉米胡萝卜什么的就好了，可是发现能用得上的只有虾仁和鸡蛋，只能将就。　　　　逗逗狗鼻子非常灵敏，菜才下锅，刚刚飘出香味，它就从外面跑了进来，也不管放在一旁的狗粮，在厨房里绕着程和歌打转。　　即使厨房很大，它这么跑来跑去的也不可避免的妨碍到程和歌。　　　　炒饭是两人份的，饭盒放不下，程和歌只好用了个汤碗来装，用塑料袋装起来。　　她只敢喂一勺炒饭给逗逗解解馋，她以前没养过宠物，但依稀记得别人说过尽量不要给狗狗吃人类的食物。　　　　临出门的时候，程和歌突然把炒饭放在玄关的置物架上，自己跑进一楼卫生间。　　　　她下午洗过澡，一身的臭汗是被洗干净了，可是来榆安以后就没用过护肤品，头发也没认真打理过，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崩溃的发现脑门上面有一个红透了的痘痘，轻轻碰到就会痛，眼睛下面还有黑眼圈 ，整张连看起来萎靡得像是泡了几天夜店一样。　　　　无论怎么折腾，头发都没有办法遮住那颗痘痘，偏偏程和歌连个帽子都没有。　　她这厢还在就纠结呢，门口的逗逗可等不及了，汪汪直叫。　　　　程和歌匆匆忙忙的跑出去，带着逗逗坐上车，萌生了去兑换财产的想法。　　车子开了小半个小区才到许沛霖家门口，中途还差点迷了路。　　院子外门没关，但是别墅门却是关上的，所有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知道屋子是有主人的，程和歌肯定是老老实实的敲门，但是逗逗却没有感受到她的意图，与上回来时一样，一头撞上去。　　傻狗撞得头昏眼花，门应声而开，它还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呢，颇为自满的挺起胸膛，神气十足的慢跑进去。　　　　程和歌看了一眼傻狗，换上一个露八颗牙的微笑，对门后的人说道：“谢谢你把房子借给我，我做了一点炒饭，没吃过饭的话请你尝尝。”　　隔得远，而且还有一层塑料袋，根本闻不到什么味道，但许沛霖还是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双手结果硕大的汤碗，低声说：“谢谢。”　　　　被感谢的人十分自然的跟着许沛霖走进餐厅。　　房子里面很干净，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打扫起来肯定非常吃力。　　许沛霖把碗放在餐桌上，转身走进厨房，程和歌没有得到主人招待，有些许尴尬，局促不安的在餐桌旁坐下。　　　　她的存在对于许沛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许沛霖没找到筷子，索性拿了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汤勺走出来，斯文优雅的坐下，舀了一勺饭塞进嘴里，嘴巴被塞得满满的，很像正在进食的小动物。　　　　坐在他对面的程和歌受到暴击，这是个什么情况？　　好吧，她确实没说过要一起吃，但是正常情况下不都会邀请一下吗？最起码也应该客套的问问她吃没吃饭吧？ 　　　　感受她的目光，许沛霖微微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露出疑惑的表情，看起来无辜极了。　　程和歌悄悄捂住心口，笑笑道：“没什么，你吃你的。”　　　　她掩饰性的移开目光，拿起餐桌上开了封的午餐肉罐头把玩。　　“你这两天吃的都是这些东西？”程和歌问。　　　　许沛霖专心吃饭，只点了点头当做回答。　　罐头虽然没有什么异味，但是保质期已经过了很久，是许沛霖在附近的超市里捡来的。　　　　程和歌心中酸涩不已，许沛霖是何等家世，在大家都还是挤公交车上学的学生时代，他就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学校附近的房子用来午休——当然，程和歌很久以后才知道实际情况，当时她以为许沛霖的家就在学校旁老旧的小区里面，还有些心疼——现在居然吃这些过期的垃圾食品为生。　　　　于是她脱口而出：“以后我给你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