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沈绮仙以为陆锦焱的自卑毫无由头，但没想到果真被他说中了。　　　　第二日，她照常同陆锦焱相处，没提及什么穿越者或借尸还魂的事，只做了寻常同窗之间的交谈。　　　　但等她再抬起头时，周遭已议论纷纷，那些学子眼神中透露出惊讶与疏离让沈绮仙感到莫名。　　　　等到散学时分，照例云华应该和沈绮仙同行出府的，但今日她却佯装没看到这个人一般，欢欢喜喜地跟上穿越后的陆锦焱有说有笑地走了。　　　　沈绮仙先还不觉诧异，只惊讶于云华居然还是没逃脱陆锦焱的‘主角魅力’，直到后来见平日与她交好的陈尚书家的嫡女陈雪蓉也慌慌张张地收拾好笔墨离开，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孤立了……　　　　陆锦焱见她形单影只自然知道是自己的缘故，心头越发地愧疚起来，但却无能为力，只能自觉离她远一点。　　　　他迅速收拾好东西就想离开，却被沈绮仙伸手拦住了。　　　　“我昨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怕被别人孤立，但如果连你也和他们一样，那我才是真的可悲了。”　　　　陆锦焱愧疚得不能自已：“不会的，我离你远一些，过几天他们便会接纳你了。”　　　　沈绮仙却皱起眉狐疑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不像是那种难以相处的人，为何他们避你如蛇蝎？”　　　　　陆锦焱垂下头，形状好看的薄唇几张几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沈绮仙明白在他口中是问不出什么大概的，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让春卉收拾了东西就要走。　　　　“麒、麒麟你是生气了么？”陆锦焱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怒气。　　　　沈绮仙叹息一声，留下一句话：“你要时刻记住我永远是站在你那头的，以前你是什么样没关系，今后我会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说完就带着春卉离开，在她身后怔松不语的陆锦焱呆了良久才喃喃自语：“属于我的东西？我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去拿回来的吗？”　　　　穿越者比他聪明比他优秀，他如今的名声和成就都是穿越者创造的，真要论起来，他陆锦焱除了衣服躯壳，其实什么都没有。　　　　陆锦焱没和沈绮仙说过，其实在心底里他从没想过要回到自己的躯壳。他是个无用之人，再完美的躯壳都会被他浪费、消耗，陆锦涣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他没有半点要报仇的心思，但却想帮助沈绮仙，那个在他短暂的生命里唯一关心他的人。可惜他没什么能力，压根起不了作用。　　　　如果陆锦涣此时能听到他的心声的话，他真希望他能回来取代他，帮沈绮仙达到她的目的。　　　　这样想着，陆锦焱只觉得自己胸口发热，心脏急跳起来……　　　　却说沈绮仙出了学堂，正巧见陈尚书家的嫡女陈雪蓉走在前头，她快走几步就追了上去。　　　　“雪蓉！咱们顺路一道回家吧。”　　　　陈雪蓉见了她，轻皱柳眉，支支吾吾地说了一通，最终还是碍于平日的交情颔首答应了。　　　　起先两人还缄默不语，气氛有几分尴尬，沈绮仙知道面前的小女孩一定没她沉得住气，遂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啥都不问。　　　　没过一会儿，陈雪蓉果真憋不住了，左右张望见四下没人，才支支吾吾地问她：“麒麟，你今日怎么和陆锦涣这般融洽，以前都没加你俩打过交道啊……”　　　　沈绮仙佯装一无所知地答道：“先前在家中听闻陆师兄文采卓越颇受太傅器重，所以才虚心向他请教，怎么？你今日不理我便是因为此事？”　　　　被她直言指出，陈雪蓉有一瞬的尴尬，但随即又道：“咱们是好姐妹，我怎会因为这点小事便不理你！至于陆锦涣这人……你不知晓内情，我劝你还是别和他来往了。”　　　　“哦？什么内情，你说来听听。”　　　　陈雪蓉又神秘兮兮地望了望四周，拉着沈绮仙的手上了马车：“那你同我一起坐吧，让我的车夫送你回去。”　　　　一坐进车内，陈雪蓉便开始讲述她的听闻：“陆锦涣的确文采卓越且文武双全，但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如今的他……是个疯子！”　　　　“疯子？！”沈绮仙瞠目，这答案倒是令她有些出乎意料。　　　　“可不是么，我听闻是他心高气傲，不甘心被自己庶兄压过一头，所以整个人都疯癫了。平日里畏缩懦弱，瞧着文文弱弱好欺负得很。你没来之前，不是就有以前和他结过仇的纨绔子弟寻衅挑事么，他当时被欺负惨了，但却不还手。直到大家看不下去纷纷站出来护他……他却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将那些欺负了他的人全都报复回去，连护过他的同窗都不放过……”　　　　陈雪蓉说着，眼神飘忽，不由地回想起当时情形。　　　　犹记得那时整个学堂鬼哭狼嚎打得是昏天黑地，陆锦涣就像个地狱阎罗似的，一人便将那群欺负了他的学子揍得鼻青脸肿，若不是有师兄及时赶来拦住了他，准保是要见血的。　　　　那时陈雪蓉也在一旁冷眼围观，被陆锦涣一个狠厉的眼神吓得连着几夜不能安睡。　　　　她心有余悸道：“实在太可怕了，而且后来陆锦涣打完了人被带到余太傅处，非但不知错，反而理直气壮地将众同窗都状告了一番，余太傅被他气得脸都青了。重重地罚了他紧闭，自此便当没有了这个学生。”　　　　“原来如此……那后来呢？”沈绮仙问。　　　　“后来陆锦涣被罚了紧闭之后，不知怎么的又变回了之前那副懦弱胆小的样子，但大家都知晓他发起疯来是多么的可怕，所以明里都躲着他，昨日程忻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还不是因他初来乍到没见识过陆锦涣可怕的一面，他这种没脑子的纨绔子弟也着实可恶，等到哪一天陆锦涣忍不了了，发起疯来可有他好受的。”　　　　沈绮仙接口道：“那也是他活该！”　　　　陈雪蓉赞同地点点头，转而又劝她：“所以啊，你还是离陆锦涣这疯子远一点吧，他发不发疯是其次，其余同窗却是不会接纳同他交好的人的，他就像个瘟疫，你这般聪慧又是咱们女学子之光，可别因此失了与同窗的和睦。”　　　　身为女学子之光的沈绮仙却丝毫没有觉悟，心里只想着：“想来这个发疯的人就是真正的陆锦涣了吧，这狠厉的行事作风倒是合我胃口，如果今后他能回来应该是个很大的助力，只是不知陆锦涣和陆锦焱的魂魄互换是以什么为契机，难道要受很大刺激才行？”　　　　她沉思着，不知不觉已到自家府上，同陈雪蓉道了谢，才下马车回府。　　　　在正厅与长辈共进了晚膳，回到自个儿院子里已临近傍晚，天边红霞如缎，描绘出一副心旷神怡的画卷。　　　　沈绮仙走进屋子，将丫鬟打发出去，摸出藏在床下的神器，为不被人发现，她还特地命人打造了一个暗格，钥匙只有她一人有。　　　　将两个一模一样的神器摆放在榻上，都不能用了，按开就显示一个‘空瓶子’，瓶底有红色的液体，少得可怜……　　　　之前还能使用的时候，这神器就提醒过她“电量不足”，沈绮仙一面着急一面却又无能为力。　　　　那时刚和陈晓涓闹着别扭，没能拉下脸千里传音去问她，这下子两个神器的电量都消耗干净才慌张起来。　　　　电……沈绮仙唯一知道的电只有雷雨天时的闪电，在她印象里那是雷公电母施下的法力，专门惩治不孝不敬不良之人。现在才知，原来电还有给神器补充能量的功能。　　　　“如果我拿着神器站在雷电之下，是否就能补充电量了呢？”沈绮仙自语道。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急忙打断她。　　　　“姑奶奶，你可别吧，雷雨天拿着手机出去，那不是嫌死得太慢吗！”　　　　沈绮仙猛的一怔，转过头去就见自己梨花木的雕兰立柜上蹲着一个人，不是陈晓涓还有谁？　　　　“你、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你也能穿越？！”她着实被吓到了，结结巴巴问。　　　　陈晓涓扬扬手中的手机得意道：“你忘了我手上也有神器吗？调调时间年份这种操作我还是一学就会的。”　　　　沈绮仙立即回过神来，自然就想起两人先前的隔阂，撇了撇嘴道：“你没事穿过来作甚？不是只当我们这些人是炮灰么？”　　　　陈晓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睛转了转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抬起手道：“姑奶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从未来穿过来的，那时候咱们已经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