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国郡公苏墨北无言地坐在正堂的主位上手指捋着他四寸长的胡须,眼神微眯,但仍能看出他指尖在微微颤动。另一只手从身旁的红木雕花四方桌上端起一盏已经凉透的茶,却久久未送到嘴边,那方桌上便是方才总管太监徐公公送来的圣旨。 圣旨清楚地表达了皇帝的意思,为体恤刚得胜刚班师回朝的廖家,将苏家的十六岁的嫡女苏瑾指给廖家唯一血脉廖无尘将军为妻,并于下月初三黄道吉日完婚。 苏墨北沉默不言,在场诸人也无人开口。苏墨北的母亲孔老太君坐在另一边的主位上,手指紧扣凤头权杖,见儿子迟迟不开口,心下焦灼不已。 苏瑾是她最疼爱的亲孙,当初忍辱负重将孙辈唯一的男丁改为女孙,是想要他避过郡公府与皇室间权衡斗争的风波,来日偷偷指一门婚事安稳度过余生,如今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孔老太君已经松垮的眼皮微抬,眼睛扫过堂下,她下首的郡公夫人双手死死攥着丝帕,眼底泛红,不时轻声抽噎着。老太君知她舍不得儿子心里又添难受了几分,她这儿媳出身书香门第,性子最是和软温顺,大方得体,老太君当年挑了多少家小姐才选中了她。 再往下看,是已有一女的侧夫人赵氏同她的女儿苏瑶,苏瑶虽比苏瑾大两岁,却是庶出的女儿,偏偏配不上廖家的“嫡子”。 孔老太君瞧着那侧室眼底的窃喜,心中冷笑: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知道我乖孙如今正站在火坑前,正为自己女儿忙不迭的高兴呢。 苏墨北素来不管后宅琐事,只瞧着侧夫人性格柔顺,不争不抢,便也不将她当放在眼里,全想着等苏瑶到了年龄便为其找一门平安的亲事。 孔老太君厌恶的皱了皱眉,收回了视线,早前下人来报苏瑾在苏家猎场练习骑射,这会子看看天色,也该回来了吧。 苏瑾虽对外称是女儿且外出皆为女儿打扮,但老太君念其为嫡子,便找人悄悄教授他骑射剑术,因是偷着学,苏瑾不算门门精通但也算略知皮毛。 孔老太君估算得不错,大管家刘勒瞧见苏瑾回府,忙不得等他回房换衣便将他往正堂引:“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老太太,太太都在大堂等您呢!” 苏瑾一身白衣,发丝高束,墨色的长发飘在身后,语气清冷:“出了什么事?” 苏瑾跨过正厅的门槛,见几位家长个个面色凝重,厅内气氛如冰,忙上作揖给几位长辈行礼。 苏墨北正在沉思,反应不如老太君,见她先一步让苏瑾免礼,也木然的跟着摆了摆手。 苏瑾见几人神色如此严肃心中不安,不由回忆着自己是否疏忽让自己男装的样子让别人瞧了去。 “瑾儿。” 苏墨北浑厚的声音打断他的沉思,他忙应了一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 “陛下下旨将你指给廖家将军廖无尘,下月初三完婚。” “可孩儿是男儿身”苏瑾语气有些急促,却面不改色,“若遵旨嫁过去了待大婚之日东窗事发,岂不是欺君之罪?” 苏墨北叹了口气,将圣旨递给他,道:“圣旨已经接下,不可抗旨,待明日为父去拜访一下这位小将军看是否有回旋余地。”说罢便愁眉苦脸的背着手离开了正堂。 眼见苏墨北离开,侧室和女儿朝老太君行了行礼也转身离开,大堂此时只剩无奈摇头的孔老太君,用丝帕抹泪的郡公夫人,以及捧着圣旨立在原地的苏瑾。 苏瑾一遍遍看着圣旨上的内容,苏瑾,他的名字写的再清楚不过。 老太君看着孙子一如往常冷静的神情,又听见儿媳低声的啜泣,心疼如刀绞,可她不能哭,多少双眼睛盯着郡公府,皇上赐婚是天大的荣誉,若让皇帝知道这门婚事压根儿结不了,那可是欺君之罪灭门之祸啊! 另一边,廖家将军府里冷冷清清却气氛愉悦。 “殿下,咱们这趟下凡可真真不容易,偷偷摸摸瞒着天后不说,还摊上这么个命格……”一个绿衣小丫头趴在椅子上摇晃着双腿,这将军府里的老奴都被遣散了,只剩几个花匠厨子和家丁,连守卫都是从廖家军里选的人。 “翠翠你别抱怨了,我找司命星君看过那小狐狸今世的命格,只有这廖家女儿才能和他共度一生,虽说这二人的身世是奇特了些,可我们是为了殿下的幸福,又不是真的下凡历劫......”一个红衣女孩端着一碟龙须酥进来,没好气地打断了她,将糕点恭敬地递给主位上的人。 主位之上正是少将军廖无尘,她一袭白衣,黑色的长发用银色的发扣束在头顶,其中几缕编成辫子垂在胸前。女扮男装的她比起寻常女子少了几分娇柔妩媚,多了一些凌厉的英气。 这女子原是九重天凤族公主朔央,刚出生便被天后指婚给青丘狐族狐帝之子璟臾,二人在宴席上匆匆见过一面,朔央便喜欢上了他,刚过完三万岁生辰终于可以离开九重天的她撒欢儿地跑到青丘想见见这位长了自己一万岁的未婚夫,却被告知璟臾下凡历劫了,急性子的朔央便软磨硬泡终于从司命星君处得了他的命格,知晓他此世投生于郡公府苏家,偷偷下凡来想和他提前共度一世缘。 朔央虽是用的廖无尘的身份,但她和两个小侍女翠翠和小丹是有法力的,为了随时关注苏瑾的动向,她让另一个小仙化身成了苏瑾的姐姐苏瑶。而这一世的璟臾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凡人,他现下还在担忧皇家圣旨,这边的廖府已经开心地开始准备婚事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便有家丁前来通报郡公苏墨北来访。廖无尘在军营中呆惯了,每日都要早早起来锻炼,时间长了朔央也习惯了这样的作息。二人在正堂见了面。 侍女奉上清香醒脑的茶水,静静候在一旁。一身武装的廖无尘相貌清俊,又略施了些法术,苏墨北自然看不出是女儿身。 焦灼了一夜的郡公苏墨北一来便想开门见山地推辞这门婚事,但刚入府见到家丁们正热闹张罗着婚事便有些难开口,只得寒暄一番:“久闻廖将军大名,没有想到是一名如此玉树凌风的翩翩少年,实在是小女高攀了。” 廖无尘料到他会登门拜访,故意不紧不慢道:“郡公言重了,晚辈家中遭此变故,是郡公府看得起我。郡公快品品这茶,是我从塞外带回来的,虽不如皇城中的好茶名贵,但独有一股清香,郡公一大早来拜访正好提神醒脑呢。” 苏墨北两指捻着四寸长的胡须,心中烦闷,哪还有心思品茶:“额......既然都要成为一家人了,老夫就不瞒你说,小女出生时害了恶疾,相貌变得奇丑无比,恐大婚之夜惊了将军。” 廖无尘心下憋笑,面上故作惊讶道:“哦?竟有这等事?想必是郡公谦虚了”她抬手作揖道:“陛下赐婚时曾给晚辈看过画像,苏家小姐生的很是标致,郡公切勿过谦。” 苏墨北挤出一丝笑,道:“小女自害了那恶疾之后脑子也时常不大清楚,怕坏了将军府的名声。” “郡公您的意思是?” 苏墨北见他终于点到了主题,故作为难:“这御赐的婚事不可推脱,可若将军愿意,老夫还有一女儿生得好看,性格也温柔体贴,老夫可斗胆向圣上求一求,不要白白误了将军的前途。” “郡公大人可是舍不得嫡女,偏要塞一个庶出的女儿给咱们将军府?是欺负咱们将军无亲无故吗?”翠翠在一旁插话。 见苏墨北面上尴尬,廖无尘呵斥道:“我与郡公交谈,何时有你说话的份?!拖出去,掌嘴二十!” 翠翠被几个家丁拉出去,却并没有打她,三人刚出了门便一齐附在门上偷听。 苏墨北见廖无尘待下严厉颇懂礼数,心下很是满意,只可惜自己的“嫡女”是个男儿身。 二人你来我往聊了许久,终是没能得出一个结论,廖无尘也是一味打太极没有答应下什么,只强调无论苏瑾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会好好待她,举案齐眉。 苏墨北灰溜溜地回到了府中,向母亲和夫人道明缘由,最终不得不应下这门婚事,夫人当下便控制不住地哭起来,老太君硬撑着挤出一抹笑,对儿媳道:“好了,知道你舍不得瑾儿,竟跟孩子似得哭起来了,皇上能瞧得起我们瑾儿是咱郡公府的福气,理应高兴才是,虽说以后不能日日见到孩子,但廖将军既然说无论如何会对瑾儿好,想必日后成了一家人荣辱与共,料他也不敢去圣上面前拆穿咱们家的,快收起眼泪吧,明个皇上派人来下定礼,怕会有不少人来道贺,别哭肿了眼倒叫那些夫人小姐们笑话你。” 老太君说完还笑了两声,郡公夫人听见婆婆如此说,忙低头擦干眼泪,强挤出笑道:“是的,让老太太见笑了,哥儿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想到日后不能如这般天天见面,有些舍不得。” 老太君点了点头:“都是做母亲的,我自然是明白你的。” 她由大丫鬟扶起身,走到苏瑾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道:“孩子,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可这是皇命,没办法啊。” 直到初三大婚当天,苏瑾一直在自己院落没出去过一步,由宫里派来的教引嬷嬷对他进行教导。 苏瑾整日沉默寡言,教人察觉不出他的喜乐。 初三那日天还未亮,苏瑾便醒了,他知道今日必定是忙碌又疲累的一天,他本该好好休息的,可不知怎的,他竟再也睡不着了,想着今夜那廖将军将会知晓自己的身份他便心中烦闷,可能从此与一个男人共度一生,也可能被人拆穿死无全尸。 苏瑾不明白,为何皇帝会选中他,而那位将军又为何不论如何不肯退婚。 天刚亮,老太君,郡公夫人及侧室赵氏一道来到苏瑾的院子里准备。 苏瑾房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忙里忙外的穿梭着,替他梳妆准备,苏瑾同平日里一样任她们在脸上涂脂抹粉,他不是女人,但多年的男扮女装已经让他麻木了,老太君怕他不高兴,便事事依着他,亲自为他挑选了头饰,毕竟是嫁给有军功的将军,服饰佩戴均得是怎么华贵怎么来才好。 苏瑾被嬷嬷扶着准备送他出府,却听见四周突然传来一片低呼,他蒙着面尚不清楚缘由,便见一只青葱如玉的手伸过来将他扶了过去。 他只当是将军府的丫鬟并未在意,那人却一下弯腰将他抱起,惹得他差点惊呼出声,想掀开面纱的手硬生生忍下了,虽心生疑虑,然而周围却未有人声阻止,怕如此做也是合理的。很快,他被人抱出府,并轻柔的送上了华贵的轿撵,由红衣的家丁抬着缓缓往将军府方向走去。 朔央法力未失想抱起凡人身的璟臾自是不在话下,为了掩人耳目她今日特地在脸上施了法术让自己更像男子些。 而孔老太君、苏墨北等人瞧着那骑着高头白马走在队伍前方,身着红色云纹锦袍,容貌俊逸气质高贵的廖无尘久久回不过神。 可惜了这廖家小将军,他们都不敢想象今日洞房花烛夜将会是怎样鸡飞狗跳的混乱场景。 轿撵一直抬进将军府正门,直至正厅入口处停下。廖无尘无父无母,皇帝特地派了两位位高权重的宰相来为他们主持婚礼。 苏瑾坐在轿撵里蒙着面,对外界的事物并不清楚,他轿撵旁的送喜嬷嬷低声恭顺请他出轿撵,苏瑾掀开轿撵厚重的金丝幕帘,只见方才那双白皙好看的手再次朝他伸了过来,因他不懂这习武之家婚礼的规矩,将手递过去,被人温柔抱下了轿撵。 苏瑾从小尚文,虽是男子中身量纤瘦的一类,但也时常习武。 那双手牵着他缓缓的走在铺着红色地毯的大理石路上,两边响起奏乐声和大臣此起彼伏的道贺声,他才知道原来一直牵着他的手、带他走上正堂的人竟然就是廖小将军,他的丈夫”。 苏瑾被两旁大臣响亮的恭贺声打断思绪,手不自觉轻抖了一下,很快被那人握紧,虽听不见他说话,只感觉到他的手心温热有力,减轻了他的些许紧张。 仿佛走了很长的路,那人带着他停下,却没有放开他的手。身边走过来一位嬷嬷,在他耳边小声的指引,许久,苏瑾顺利的完成了仪式,随嬷嬷来到婚房,此刻的廖无尘已去了前殿参加喜宴,接受群臣的恭贺。 苏瑾昨夜因思绪辗转睡得并不安稳,除了早上被姐姐喂的两块糕点再无其他进食,这会心情松弛下来竟觉得饥饿,他悄悄掀开珍珠面纱一角,便马上有嬷嬷上前软语劝阻,说这面纱只可由夫君亲自揭开,不然便是不吉,他性子本就清冷,见状也不多言,放下了面纱,可怜他饿的头晕只能默默忍耐,盼着廖小将军快些回来完成剩下的仪式,他才好吃些东西。 嬷嬷侍女站了一屋子,谁也未出声,屋里静悄悄听不见半分声响,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一两声脚步,苏瑾正坐着无趣,很快注意到了,那脚步声不一会儿便出去了,一旁的送喜嬷嬷掩嘴轻笑,递过来一盘龙须酥,却不让他掀开面纱,只柔声道:“新娘子,我们将军怕您饿着,让您先吃点点心,您拿点吃,不过千万不能掀开您的面纱,切记切记。” 苏瑾淡淡地“嗯”了一声,伸手拿起一块放在嘴边慢慢吃起来。 他吃得优雅,动作细微不露半点声响,这也是他多年装女子学到的礼数,送喜嬷嬷满意的点点头又服侍他喝了口茶,听见他轻声说好了,才将糕点端走。 苏瑾缓解了肚饿,心情好了许多,心想:这小将军虽未见着相貌,性子却温柔体贴,若自己真是女儿身,日后的生活肯定事事顺心。 又坐了会,便听见一屋子嬷嬷的声音:“新郎官入洞房!” 正等得昏昏欲睡的苏瑾顿时清醒过来,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双手端正放好,等待接下来的礼仪。 送喜嬷嬷笑着说了几句喜庆的话,苏瑾看着那人那双青缎云纹靴慢慢向他靠近,心里突得泛起一阵紧张。 廖无尘在他跟前停下步子,送喜嬷嬷高声喊着让他挑起苏瑾的面纱。 苏瑾低垂着眼睛,心跳扑通扑通加速,他不自觉捏紧了衣摆,等待廖无尘下一步动作。此时的廖无尘也紧张,她即将见到的人不仅是这一世的“妻子”,还是她回到九重天后的夫君。 她伸手轻轻握起他的手,拇指温柔的抚了抚他的手背,另一只手在苏瑾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已轻柔掀开了他的面纱。 苏瑾眼前突然一亮,他一时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不自觉快速眨了眨眼睛,又很快睁大,一抬眼便看见了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庞,超凡脱俗却不露任何表情,五官精致,若说这是一张女子的面庞他也是信的,一双凤眼不似男人那般刚劲反而带了几分阴柔之美几分贵族的傲气,深邃如幽潭,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瑾微微垂了垂眼睑,不自觉躲避开她太过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送喜嬷嬷送来一壶酒并两个酒杯,这便是要喝合卺酒了。 苏瑾见坐在他身侧的廖无尘面色如常,不似狠灌过酒,只有在她凑近时才稍稍能从她呼出的气体内闻出酒味。他却不知,这朔央在九重天上便是一个爱喝酒的,凡间的酒根本不能奈她何。 喝完了合卺酒,之后送喜嬷嬷再说几句吉祥话,婚礼便结束了。 苏瑾开始满心担忧廖小将军知道了自己是男儿身后将会有怎样的风波,他忐忑地开口:“将军。” “娘子稍等。”朔央也是第一次参加凡间的婚礼,紧张的情绪不比他少,她胡乱丢下一句话便跑到内室的净室中换下礼服,恢复女儿装。 苏瑾被这突然的一句话怔住,未来得及细想,等了一会,廖无尘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将他华贵繁琐的头冠摘下。 她突然的举动引得苏瑾一时无措,垂着眸子不敢看她,心中不安再次泛起。 “累不累?” 一句淡淡的话犹如清凉的泉水灌进耳朵,这声音与方才典礼不同却又相似,但怎么听都是女子的声音。苏瑾一愣,忙抬头看向廖无尘道:“你?!” 廖无尘看了他一会,起身将头冠放好,又再次坐到他身前,她的手指好看修长,因常年征战留了一些茧子,她嘴角带笑慢慢的解开他华服上金丝线包裹的纽扣。 许久,开口道:“本将军可不是断袖,否则怎会明知你是男子还无怨无悔地娶你?” 苏瑾平日里精明的脑袋现下一团糟,既开心又惊讶,恍惚间身上的华服尽褪,只着一身白色里衣,面前的廖无尘正痴笑着望着他。 虽说是下凡历劫,但相貌是不会改变的,青丘的狐狸生来就好看,等他恢复仙身一定会变得更好看。 “将军?”苏瑾有些不知所措,苏家是书香门第自然不会教他床第之事且他昨日尚以为自己要嫁的是个男人,以防万一还偷偷看了几本龙阳之书,现在脑袋一片空白。 廖无尘却不是个善茬,虽说在九重天上也是个端正公主,但下凡后多年塞外和男人一起生活,还和“兄弟们”去过几次青楼,在她眼里苏瑾就是一只待宰的小绵羊。 “走吧娘子,让夫君伺候你沐浴更衣?” 望着廖无尘一脸体贴,苏瑾有些汗颜,心想对方既是女子自然不能对自己怎样,点头道:“好” 廖无尘心想:青丘小狐狸果然爱干净,我就帮他准备个洗澡水,其他的就他自己来吧……嗯……本公主最多帮他擦几下......其余也不干什么...... 此时翠翠和小丹正在内院外守着,又不能让别人知道“新娘子”是个男的,她便只能自己动手了。 许久,廖无尘伸手试了试水温,道:“脱吧。” 苏瑾愣了一下,恢复他男儿清朗的声音:“我自己来。” 第一次被拒绝的朔央有些恼,径直上前不顾苏瑾的挣扎将他的衣服扒个干净,挽起袖子站在浴桶边:“进去!” 苏瑾无奈地笑笑,莫名觉得这廖小将军有些可爱,慢腾腾地摸进浴桶,缓缓地沉到水中,他皮肤白皙,长发乌黑亮丽,柔柔地漂散在水面上,水气缭绕,蒸腾间,仿佛一个如冰似雪的秀丽佳人。 廖无尘一边咽口水一边拿起桶中的木勺,舀起细细的水流往他头上浇下。她拿起一旁的皂荚和布巾,顺着他的脸往下擦,将他湿漉漉的黑发拨到身后,手指无意碰到他的额间忽然在他眉心一道微弱的银光闪过。 虽然银光闪瞬即逝,但仍逃不过朔央的眼睛,她心下一惊,眉心处的银色印记是狐族特有的,难道是自己的触碰让璟臾沉睡的仙体有了感应?会不会被狐帝察觉?璟臾的历劫会不会提前结束? 苏瑾的双臂原本搭在浴桶边缘,这时忽然转了个身。廖无尘这才察觉到自己洗着洗着便神游天外,半晌没换地方,将苏瑾后背一片雪白的肌肤擦得通红,慌忙扔下布巾,溅得苏瑾一脸水。 苏瑾静静地盯着她,廖无尘有些内疚道:“疼不疼?” 苏瑾摇摇头。 廖无尘呆呆地去取那漂在水面上的布巾,可手刚伸到一半,苏瑾蓦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廖无尘有些尴尬,便伸出另一只手去骚他的下颔,掩饰地笑道:“娘子要干嘛呀?” 苏瑾沉声道:“别动了” 他俊朗的面容轮廓之上、甚至睫毛上还沾着一点透明的水珠,神情看似冰冷,目光却变得愈发炙热。 大抵是今晚婚宴上喝的酒多了,被他这样盯着,廖无尘感觉头脑有些发热,再加上眼前这张脸、这个人、青丘璟臾。朔央心底的作恶欲汹涌地翻腾起来,盖过了心头的诸多顾虑,在凡间,即使做了什么,青丘和九重天也不会知道吧…… 她勾起嘴角,轻声笑道:“本将军若是偏要动,你能奈我何?” 苏瑾死死盯着她,目光中似有火花闪过,他尚未动作,一旁的廖无尘却按耐不住地,发疯了。 她像是豁出去一般,把骚他下颔的手伸到水中,探到苏瑾的某个部位狠狠捞了一把。 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亦像是自己多年隐藏的欲望迸发,苏瑾猛得一拽,将廖无尘拽进了桶里。 水花扑溅,一发不可收拾。 院外守候的二人察觉声响,抬手设下隔音的结界,转身退下。 这净室的浴桶不能容纳两个人,可若一人坐在另一人腿上,紧紧贴在一起,到还可以勉强挤一挤。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廖无尘反应过来时,二人已用这种姿势搂抱着唇齿缠绵地亲了好一会儿。她只清醒了一会,心底隐约有个声音在说:本公主最多帮他擦几下......其余也不干什么......但这个声音立刻就被苏瑾上气不接下气的生涩亲吻湮灭无声了。 她将手臂环在苏瑾脖颈后,心想一切等回九重天再来计较吧…… 忽然,廖无尘惨叫一声,分开唇道:“苏瑾!你怎么咬人呢?!” 苏瑾喑哑的声音含笑答道:“廖小将军方才走神了。” 竟敢咬本公主?廖无尘眉尖微微一蹙,作为报复,伸下一只手,在刚才撩过的部位又揉了一把。 苏瑾脸色骤变,廖无尘笑着说:“怎么样?疼不疼啊?生气吧?让你刚才咬我!”语气里满满都是有恃无恐的兴奋,说完还啄了一下苏瑾的嘴角,将湿透的外披一把脱下甩到一边。 苏瑾的皮肤烫得像是着了火,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撑着桶缘想要起身。 廖无尘伸手往桶缘上一拍,她忘了自己还有法力,木桶顿时四分五裂,房间里登时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苏瑾却顾不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几乎是提着她,伸手扫落一床的喜果,将她扔到榻上。 廖无尘才支起一点上半身,立刻被他压了回去,动作霸道一点不像装了十六年大家闺秀的人。廖无尘痛呼一声,苏瑾微微一滞。 廖无尘立刻翻身而起,将他反扑在榻上,毕竟这么多年的武功没白练,在他耳边轻声道:“没想到娘子在榻上这么凶......” 苏瑾有些反感这个称谓,握着她双肩的手一紧,廖无尘痛哼一声,侧头一看自己的肩头已经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指印。 见状,廖无尘将一条腿伸进苏瑾双腿中间一顶,佯作威胁道:“本将军可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人,你小心我......” 苏瑾将她的衣服扯下,伸手拉过锦被为她盖上,二人肌肤贴着肌肤,亲密无间地吻着,仿佛已是相爱很久的热恋爱侣。 望着身下人欢愉之色,飘飘然间,廖无尘觉得等璟臾历劫结束,自己一定会有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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