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养女日后谈不上锦衣玉食却也衣食无忧;一个亲女为了读书,节衣缩食,日复一日的兼职、打短工……    上辈子的区别待遇让年轻的乔真真意难平,气难顺,这辈子她却不在乎,也不想试图挽留这虚假的亲情。    以前她看不明白,现在却将奶奶的想法看的透透的。    一方面乔莉是乔奶奶一手带大的,而乔真真却是一直跟在自己的父母身边。两人和乔奶奶的感情可谓一深一浅,这方面乔真真处在弱势。    另一方面,乔真真父亲乔建华车祸去世,乔奶奶要求乔真真的母亲朱思为她儿子守寡,同时却又将儿子的死推到朱思身上,对朱思非打即骂。    为了防止朱思再嫁,她要走了乔建华遗留的积蓄,天天像看贼一样守着朱思,只要朱思出门便又哭又闹,恨不得朱思一辈子都不出门。    朱思虽然能忍苦受气,朱家人却看不得乔奶奶虐待朱家女儿。更别提朱家人的愿望和乔奶奶正好相反,他们希望朱思再嫁。    大清朝都亡了,难不成还有贞洁烈妇的牌坊给乔家不成?    毕竟他们家朱思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如果不带上拖油瓶乔真真,想再嫁也很容易。    当然,朱家父母的意思是到底要不要再婚看朱思的意愿,但是朱思不能再留在乔家,让乔奶奶折腾了。    现在朱思已经被强行带回了娘家,这就导致乔奶奶对朱家意见很大,连带的对乔真真也很不待见。    上辈子血的教训告诉乔真真,讨好固执又对自己有偏见的奶奶根本没有用。    吃饭时乔莉很乖巧,乔真真喝完自己的稀饭就借口出去玩溜了。    早晨阳光和煦,微风习习,吹拂发丝浮动,让乔真真昏黄色的记忆再次鲜活起来,不知不觉来到了贯穿村庄的长河边。    这时候乔家庄的河水还未被污染,河水清澈见底,小鱼小虾悠闲的在水草里穿梭,偶尔可见大一些的鱼成群结队的在深处游荡,划过一道道阴影。    在她大学的时候,这条河的上流区域开了家化工厂,黑心的老板为了省钱,污水未经过滤便直接流入河水,以至于这条河鱼虾死绝,污水横流,河水被染成了墨绿色。    幸好,这时候一切都来得及挽救。    由景触情,乔真真的思绪纷飞,内心深处被记忆勾动起的急迫感渐渐平息,思路变得清晰起来。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如今真的回来了反而让人不敢相信,唯恐这只是一场梦。    望着游动的鱼儿,乔真真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默默思考自己的未来。    现在已经是1989年,自己还是个五年级的小学生。    虽然没有来得及改变父亲车祸的命运,但是她的母亲尚且在世。    “我不想再成为孤儿了!”    乔真真抬头望向河对面广阔的碧野田地,心底发出无声呐喊。    孤儿举目无亲的日子真的是苦,除了苦之外,更多的是寂寞与孤独。    她不想再尝到这种滋味了。    但是想要和母亲在一起,却也困难重重。    首先,即使乔奶奶把乔真真视为赔钱货,并不表示她会白白的让朱思带走孙女。她清楚的知道乔真真是朱思的牵挂,抓住了乔真真,便是等于拿住了朱思的把柄。    朱思最终会屈服的!    再不济乔真真好歹还上过学,现在11岁了,要是早点说媒的话,再养四五年在本地就可以嫁人,到时候彩礼就是一笔大收入。    即使这个孙女就是朱思生下又一手带大的,但是因着千百年来男权社会的影响,朱思还真没法就这样带走姓乔的女儿。    不然乔真真一重生便抛开这里的一切,去找自己的母亲了。    光听乔家庄这个村名,就该知道乔家也是大族。    乔奶奶自愿放走乔真真便罢了,若是朱思敢带走女儿躲藏起来,乔奶奶就敢用无赖行径闹翻朱思的娘家。    想到自己那苦命的母亲,乔真真不由闭上眼睛,心中有种无言的悲痛。    谁能想到朱思十分固执的要带走女儿?谁都劝不住她。    上辈子乔奶奶看准这点,提出要三千块钱才能允许朱思带走乔真真。    比起后世动辄上万的房子,在1989年的乔家庄,盖一栋面积不小的两层洋房,也不会超过三千块!    而这时候清槽市的人均月工资才两百块,而实际上市民们的工资只会更低。    可想而知这三千块对家庭妇女朱思来说是什么样的概念。    不过比起金钱,朱思更想要女儿。    为了得到乔真真的抚养权,她到处打工,白天黑夜夜以继日的工作,最终在极度的疲惫下被机器绞死。    乔真真永远忘不了那白布被红血染的发黑的一幕!    每每想起母亲的惨死,乔真真的心便隐隐作痛,恨不得自己那时候已经是个大人,这样子就可以为母亲遮风挡雨。    但这世间没有如果,她只能慢慢长大,经历风吹雨打长成一颗大树。    这种人间悲剧,她不想再经历了!    钱,她需要钱!    乔真真满面愁容,现在她只是个小孩子,要怎么做才能在这贫困的村落挣到三千块钱呢?    苦思冥想下,乔真真在河边不知站了多久,突然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溅起水花,惊得鱼儿连忙闪躲,消失在水草丛里。    乔真真回头,便见身后站着两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两人长得很像,眼珠很大,黑白分明,嘴角扬起,都是笑眯眯的模样。    一个穿了短裤,一个穿了长裤。    “真真,你站在河边发呆是傻了吗?”穿着短裤的男孩咧嘴一笑,说话很不客气。    “坏了,大新,真真不会是想跳河自杀吧!”穿着长裤的小男孩低声说道。    乔真真妈妈早上被带回娘家的事,庄上都传遍了,他们这群孩子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大新?小新?”    两人声音不小,乔真真凝眉略思,便想起来这两人是谁。    这是对双胞胎,好像是杨四嫂家的孩子,高中的时候老大杨大新不学好,和人动刀子见血后跑路。    苦主一看既然拿不到一点钱财方面赔偿,那总得让对方出点血吧。于是全家改口,都说是老二杨小新动的手,绝口不提老大的事。    大家明知老二是冤枉的,但他还是被送进了少年管教所,出来后便外出打工,再也没了消息。    因着从小玩到大,后来又断断续续听到杨大新的消息,所以乔真真反应很快。    “杨小新,你说谁自杀呢?”    乔真真挑眉,把腰一掐,把心事放下,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哈哈,小新,你看真真这副模样像是要自杀的人吗?”杨大新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杨小新连忙摆手,解释道:“我这不是看电视里,有人站在河边发呆,之后就跳河自杀了么。”    “真真,你呆站在那里干嘛?上来一起去玩啊。”杨大新一边说话,一边手不停地往河里扔石子。    水花四溅,淋了乔真真一身,她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里抓着满满的小石子。    “杨大眼你想挨打是吧,溅了我一身的水!”    杨大新因为眼睛像牛眼一样大,被小伙伴们起了个绰号叫杨大眼,一直到他结婚生子,都还叫着这个外号。    乔真真瞪眼挑眉,一脸不高兴地来到两人的身边。    “呵呵……”杨大眼笑嘻嘻的,不拿乔真真的话当回事。    杨小新却道:“你大伯娘带着你弟弟堵在你们家门口骂人呢!”    乔真真一听便知道,肯定是乔信堂回家告状了。    大伯娘听风就是雨,吃不得半点亏的性子,平时将乔信堂看作眼珠子一样宝贝,又不喜欢乔莉,还不得抓住机会闹腾。    杨大眼补充道:“我妈说这是骂娘,要遭雷劈的。”    “我知道了。”乔真真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过去劝架,态度很是冷淡。    一则是这种事情日后发生频繁,再遇到时她已经心静如水。    二则是她年幼,劝说的话根本没人会在意。大伯娘是个性格蛮横的人,对婆婆不敢直接下手,对晚辈却是从不留手。    向来乖巧懂事的乔真真不仅没有急急忙忙去劝架,反而说出如此冷漠的话,双胞胎都很吃惊,感觉她变化极大。    或许在熟悉自己的奶奶面前,乔真真还需要遮掩一下,但是在这群啥也不懂的孩子面前,她却不需要掩饰了。    小孩子本来就很敏感,而她也不打算多费心思在这些孩子身上。    杨大眼问道:“是不是你奶又饿你了?”    在杨大眼看来,饿肚子是一件顶可怕的,让人生气的事。    一听到饿字,乔真真还真觉得自己饿了,毕竟她早上基本没吃饭,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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