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伏音在容府待得越久越发现,裴渊待容玦实则不薄,授其侯位,赏其豪宅,尽可能地给他机会让他施展自己的才能,待他的厚薄程度都可等同于对待忽视掉“太子”头衔的裴晏。  她相信容玦也存有跟她一样的疑问:这两年来,裴渊要想整垮他,早就可以下手,为何要一拖再拖等到现在任他东西?  她想不明白,也不相信类似于“裴渊当容玦是开国功臣,想要多加栽培”的幼稚官话,她认为,人都是有脑子的动物,更何况是裴渊这类奸佞,他一定不愿在身边养一匹难以驯服的狮驼,按道理说,“狡兔死,走狗烹”的戏码早该在这多事之秋上演,容玦自该是首当其冲的一个,然而,这容子夜非但活得透好、过得滋润,还承蒙皇恩有望朝着“姬妾成群”的大好生活发展,帝王之术,果真令人琢磨不透!  这不,裴渊派他出城迎接东芜公主的凤驾,可不是眼巴巴地给老大不小的他制造机会吗?  容玦听到那人口谕,还不可思议地问内侍“叫我去?”,这话落在旁人耳里可谓甚是呆萌,连那传口谕的内侍都掩嘴发笑,言语中难饰挪揄之意:“哟侯爷,不叫您去叫谁去?”伏音恰好在旁嗑瓜子,这话一出,口中的瓜子被她连壳带仁一道吞了去。  这一闹让伏音对裴渊的认知又加深一层,认为裴渊待容玦比亲儿子都亲,裴晏也没有他这个待遇——有机会跟异国公主独处,还能顺带着解决下终身大事;说来那东芜公主也惨,本是来这偌大的幻璃选驸马,哪知这驸马早被内定,由不得她选,想来她也是酝酿了满把的辛酸泪!  伏音刚从“伤春悲秋”的阵势中缓过神,又觉一道人影把头顶的骄阳遮住。  她抬头。  是正逢“喜事”的容大侯爷。  “明日随我去城外。”命令的口吻,让伏音听得很不舒坦,她双目微眯,奉上甜笑:“是!”  他神色复杂地看她许久,坐到她旁侧的石凳上,恰逢红叶因风起落,绿镯应声轻响。  她镇定自若地拿衣袖掩了掩手腕上的玉镯,同时嘻然一笑:“侯爷,外面风沙那么大,何不进屋去坐呢?”此时无风无沙,阳光正好,落入谁人耳中都知晓她在下“逐客令”。  哪知他偏偏置若罔闻,自说自话:“灵心,我给你讲个故事。”  她先前被他盯得发毛,想找个理由远离他的视线,哪知这容大侯爷心血来潮,非要给她灌输些心灵鸡汤,她尽管不耐,但还得本着身为丫鬟的良好素养,恭恭敬敬地朝着自家主子应了声:“好。”  “从前有个小姑娘……”  大同小异的开头。  伏音默默打了个哈欠,认为这故事大可跟“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划等号。  “……一天,她跟着一群小孩玩捉迷藏,留下一人闭眼数数,她跟其他人去躲藏,可到最后,当寻人的睁开眼时,却发现她闭着眼在原地丝毫不没动。”  “为什么?”她不由问,“她是把自己当成找别人的了?”  他摇头:“因为她以为,她看不到别人,别人也就看不到她。”  “这不就属于‘掩耳盗铃’吗?”她失笑,却听容玦跟着附和——  “是啊,掩耳盗铃。”  他毫不避讳地紧盯着她,她心下一紧,终于悟出他讲这番故事的意图。  弯弯绕绕这么久,原是在说她。  “侯爷想知道些什么,只管问只管看,何必编排出个故事戏弄我。”她掀起衣袖,将手平伸,翠绿的玉镯迎着阳光展现在容玦面前,眼中含笑,笑意里却沾了几分嗔怒。  容玦瞥了眼玉镯,淡淡开口:“他跟你说了什么,指派你去做什么,我通通都没兴趣,我只希望你放聪明些,别学故事里的小姑娘,在别人都能看清你的时候,你却不清醒,还义无反顾地把路走到黑。”  是在警示她吗?  等她把笑颜和嗔怒都收敛,逐渐回过神,她却发现石桌旁仅剩下她一人。  敲打玉镯,玉镯作响,如约传出南暝澈的声音:  “小王妃,明日裴渊会派容玦迎接东芜公主,你要想办法让他带你去,届时你想法子接近她手下一个叫文竹的侍女,她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话只说一半,就不能一气说完吗?  伏音着实无奈,揉揉额角。  不过,说来也巧,不用她费脑子,容玦就拎了她一同前去,在她以为计划会一直顺理成章地进行时,原本大差不离的事情却在恍然不觉中偏离轨迹,起因是源于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刺客。  那时正值东芜公主驾到,数串珠帘迤逦而下,勾勒出她纤细的手,不白不胖,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随后她盈盈下轿,露出一双拴着铃铛的赤足和有灵性的大眼睛,上下每一个细胞却透出一股与之截然不同的英气,毫不张扬做作,再而,她迈步立在容玦前面,冲他礼貌一笑:“我是东芜公主阿蒙沙,你好,北璃的盟友。”  很有淑女风范。这是伏音看到她的第一眼设下的初步判定,然而在不久后,她亲自推翻了这一判定。  未及容玦做出回应,周遭就突然涌现出许多黑衣人。  黑衣人各个身手敏捷,手握刀斧,逮人就砍,容玦迅速抽出腰间佩剑,右腿微抬,旋转,做出一横踢,又把剑刺向周遭黑衣人的身子骨,伏音愣了片刻,见一黑衣大汉逼近,微微侧了下身子,又以肘击其腰侧,抢走他腰间佩刀,胡乱挥砍,以对付其他刺客。  黑压压的一片,如今日的天气叫人喘不过气。  刀剑乱挥地久了,伏音感到疲累,奈何那群“乌鸦”不叫人消停,一波又一波地围攻他们,但这些人显然没有取他们性命的意图,顶多就是像小孩子过家家那样三两下胡乱砍砍,她的手微滞,发现周围虽都在打斗,却未见有人挂彩,确切来说,她嗅不出半点危险的气息。她转头,那个叫阿蒙沙的公主,面色平静坦然,未见慌张,像早有预料,也像在好整以暇地观摩这场“来势汹汹”的打斗。  “可以了吗,公主殿下,”他淡淡开口,“如你所愿,臣已应战许久,现下是时候该回宫复命了!”  随行者哗然,黑衣人俱收手,看向自家主子——阿蒙沙,后者气定神闲地开了瓶牛乳。  隔着几个人头,伏音看见他持剑而立,剑锋在逼近一人的脖颈时收手,插回剑鞘,这一系列连贯动作被他使的行云流水,很是赏心悦目,倒有几分翩然君子的味道,就凭此情此景,伏音认为容玦被阿蒙沙纳入候选名单是再肯定不过的事,想当年,她可就是因他的这份傲气而费尽心思去了解他的,然而凡事皆有例外,这公主偏偏不好这口。  且听那阿蒙沙评判道:“无趣,刻板,庸俗。”  伏音仿佛看到这三个词狠狠地往容玦脸上拍,心里却像偷吃蜜的孩子,越发欣喜。  足铃泠泠作响,阿蒙沙三下两步跳到容玦面前,仰起头细细打量:“长得倒是不赖,可惜——”她拉长了音节,“太白太嫩,像个个花心白萝卜,年纪不大还故作老成,一看就不怎么靠谱。”  伏音“扑哧”一声轻笑出声,引得容玦脸色一黑,只见那公主伸舌舔了舔嘴边的牛乳,继续道:“传言南暝前王妃伏音早年间钟意于你,现任王妃薛画烛前些日子也对你芳心暗许,你还真是个炙手可热的驸马,只可惜本公主对你没兴趣,本想好好考验一下迎客王臣,因他很有可能是幻璃新主内定的人选,但本公主一看是你,就想着算了吧,毕竟我还不想跟一个沽名钓誉的人喜结连理!”  阿蒙沙说完盈盈一笑,退后几步,见伏音神色有异,指指她问:“小丫头,你有话要说?”  伏音听她说的越来越过分,也不觉得好笑了,脸本的比容玦还黑。先前说他无趣就说呗,说他不靠谱就说呗,看不上就看不上,不想嫁就不嫁,啥叫沽名钓誉?仅凭他人的几句话,你丫的就要给容玦冠上这么大的帽子?那一刹那,先前她的那什么淑女风范,什么灵气英气,在伏音眼里通通都成了浮云。  她酝酿了下,卯足劲,正要开口,却听容玦抢先道:“她无话可说。”她微怔,转头又见那厮既不气也不恼,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她身旁。  阿蒙沙挑眉:“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无话可说?”  “公主殿下,恕奴婢冒昧,你既没考虑过嫁给我家侯爷,他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又与你何干?莫不是没事找事,多管闲事?”  容玦忙扯住伏音衣袖,好似生怕她如豺狼虎豹硬扑上去,吓坏了那麦秸色的小公主;伏音朝容玦重哼一声,眼里明摆着“没出息”仨字。  阿蒙沙反是一笑,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长相略丑的姑娘,久而神色一凝。  “公主,时候不早,该去幻璃宫了。”身旁的小侍女提醒道。  “嗯。”阿蒙沙点点头,却紧盯着伏音瞅,伏音被她盯得发毛,见她表情凝重,更是大气不敢出,很快便见容玦移步,挡在她俩中间。一旁小侍女催促着,阿蒙沙未曾久滞,只是在她足铃轻响移步之际,伏音分明看到阿蒙沙对容玦说了什么,她听不真切,想跻身上前,都被容玦阻了去,伸头看,却见他神色凝重,久久无言。  一旁的小侍女在离开前给伏音递了个眼色,她一愣,这才记起被她抛掷脑后的任务,暗叫糟糕。  想必这位侍女就是她要找的文竹,小小年纪就混入皇家内部而不被人觉察,想来也是个厉害角色。  伏音思忖之余,手仍拉着容玦胳膊,保持着照外人看来很亲昵的姿势,容玦转身,发现伏音杵在原地,貌似在神游,并没打断,好整以暇地等待她回神,想起她之前言语里对自己的种种袒护,笑容不经意间曼上嘴角。  只可惜……  ……“原是灵果呐,”阿蒙沙轻声说,“神女之子,她看上你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笑容逐渐淡去,剩下仅有的苦涩。  “那个没礼貌的黑丫头对你说了什么?”  对上她关切的神情,他心头一颤,又轻轻拂下她的手,淡漠回答:“没什么。”  伏音意兴阑珊地“哦”了声,不晓得自己又哪里得罪了她家侯爷,以前的子夜虽然不好相处,但也还算挺有人情味,挺多是不该毒舌时刺弄你两句,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甩给你脸色看,活脱脱一禁欲系大变态。  更可悲的是,她未能如愿跟文竹姑娘接上头。  那天过后,容玦很少出现在府中别院,安伯总说他很忙,忙在书房,忙在上下朝的路上;而每日辰时,伏音都会收到他送来的白色药丸,璎珞总觉得奇怪,每次都捏着它端详研究很久,怕某一日被换成某味剧毒,伏音倒是心大,每次都从她手里抢过来一应吞下,因为在她心里,她总认为他不会害她。  后来的某日,她收到一封密函,出自文竹之手,说是三日后要跟她在城中酒楼里的一隅碰面,那日她向安伯告假,拉着侯府小厮去酒馆喝酒,伺机溜到楼后,跟文竹会面。  这一会面不要紧,着实让伏音惊诧不小。  要问文竹何许人也?幻璃洛家羽觞是也。  不得不说,她真是个人才,竟能伺机易容成文竹的模样,成功混进东芜内部;他南暝澈也是心大,不怕东芜的正主寻来,说他心机叵测。这两人联手,双“贱”合璧,岂不是连南头的城隍庙都敢给拆喽?  其实伏音对那晚之事尚存好奇,想要问问她和小林究竟说了些什么,奈何她却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让伏音怎么也问不出口。  她告诉伏音:“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我互换,我接替你扮成灵心,你则易容成文竹,混入后宫,诱杀裴渊。”  伏音被她这胆大的法子唬住,好像在羽觞的世界里,谁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假扮了谁,谁都能无缘无故被谁替代,但伏音无法否认,这的确是个好方法,至少以“文竹”的身份要比“灵心”容易接近裴渊地多。  “什么时候交换?”  “现在。”  “……”  于是,伏音就被糊里糊涂地装扮成文竹,开启了她侍奉黑面公主的新阶段。  要说这黑丫头有何怪习,光是按羽觞所说就不少,比如她站立不能超过十分钟,比如她不曾拿掉过脚腕上的足铃,连沐浴都随身戴着,又比如她忌食肥肉鱼虾,肉是肥是瘦标准由她而定,也就是说她是很有可能将常人认定的瘦肉扔到一边不吃不喝的。  伏音伺候了这奇葩黑公主几日,才知道劳动人民何其不易,原来的生活又何其美好,容大侯爷可比这刁钻的主容易侍奉地多。  其实事情也没像她和羽觞想的那般顺利,这几天里,她从未见过裴渊,阿蒙沙喜欢把自己关在屋里,兀自琢磨自己的舞步,伏音常常看她在毫无声乐的情况下自己偏偏起舞,似是耳畔自有旋律,足下轻盈,铃铛清脆,舞步庄重而不失美感,像一只翩然的雏蝶,别有一番韵味。那时候,伏音觉得她像是换了个人,好像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有着不为人知的独属自己的故事。  在此期间,她也趁机从管事的口中搜罗到不少或真或假的传闻。比如,容玦的娘亲叫容星愿,是空灵山上数一数二的神女,阿蒙沙将她作为标榜,奉为神灵;比如,裴渊要等东芜王到来之后给阿蒙沙举办一场招亲盛宴,但她本人好像没多大兴趣,特别是对容玦,她打心眼里排斥;又比如,阿蒙沙本不愿来这北朔荒雪之地,她的意中人是名东芜将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名将军没看上她反倒喜欢上她身边的一名小婢女,她一气之下携了那名婢女顺着她父王的意来幻璃另寻良配,那倒霉的婢女不是别人,这正是伏音现下假扮的正主儿文竹。  有日闲暇,东芜那位偏执的公主殿下托着腮细细打量了伏音许久,久到让伏音以为她能将眼神定到自个儿身上,却听她哀声叹气:“文竹,你究竟是哪里好,要脸蛋没脸蛋,要胸没胸,要瘦还肥,拓木哲怎么就看上你了呢?”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好好说话。  伏音装憨:“公主,奴婢吃饭吃得好,睡觉睡得好,总之哪都好,不劳公主挂念!”  “……”许是那位公主殿下认为她没救了,不再跟她搭话,反倒兀自陷入悲伤河流的中央,继续顾影自怜,但依伏音来看,有她感伤的功夫,不如回她的东芜瞅瞅,看看真正的文竹是不是正跟那拓木哲快活着,也好死了她的那份心。  也并非是伏音铁石心肠,只是在她看来,拓木哲既然不把阿蒙沙放在心上,阿蒙沙也没必要揪着自己的那点执念不放。  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对等的爱更是强求不得,与其纠结着,把他当成既定的目标去追求,倒不如放手,看他跟所爱之人宜其室家,让记忆中最好的他活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化成一抹永恒的白月光。  如此看来,南暝澈行此事,倒是成全了拓木哲跟文竹这对眷侣,甚好,甚好!  于是,伏音本着助人为乐的豪情,又在别馆“死皮赖脸”待了一阵,倏忽有日,她行经后院,被一石子砸地正着。当她捂着脑勺看向挑事者,却瞧见那人朝着宫墙右侧指了指,示意让她步入假山。  荒唐!随便来个人叫她去哪儿,她就巴巴的去?笑话!她又不是听话的哈巴狗。  却不料假山后突然钻出一窝带刀的侍从,不及她反应,就把她困成大闸蟹,塞住嘴巴,蒙上黑布,不知要去向何处。  伏音只觉自己被抬上马车,稀里糊涂地就被扔了下去,睁不开眼,也说不话,只能靠着自个儿平实的小鼻子和小耳朵将就着、闻或听个一星半点。  后来,她触到了舒适的木头地,拿鼻子嗅还能闻到松香,周围的汗臭味随着人声脚步声渐渐消散,再而又听到有另一伙人前来,其中一个还喋喋不休:“招亲盛宴在即,一旦成功拔得头筹,必定会获得东芜方面的支持,王上可只有你一个儿子,这么大块肥肉,不给你给谁呢?”  “哼,这可不见得,那老头子最近可是胳膊往外拐地很呢!你瞧瞧他最近给容玦安排的差事,哪一个不是重中之重!竟然还让他去迎东芜公主,这不是摆明了在撮合他俩嘛!呵,这么些年,替他鞍前马后的明明只有我一人,容玦当初待在幻璃的时候可帮上他什么忙了?一点也没有!凭什么功劳全被他容子夜抢去?!他将池昼诬陷致死,还指望这池昼之子能替他‘养老送终’,真是可笑又可悲呐!”是裴晏的声音。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些话可不能乱讲,若是被人听了去……”  “怎么不能讲?我堂堂一个东宫太子,若是连这话都能讲,这太子当得还有什么乐趣?”  “殿下,你消消气,哎呦!你瞧啊,这里还躺着一个大活人呢!”  尖锐刺耳的声音生生把伏音的倦意全然击退,她在被来人扯下黑布之时做足了熟睡的样子。  裴晏将手边的凉茶泼到她脸上,又道:“太傅,去书房取我摆在架子上的刀来。”  “咳咳。”她无可奈何地睁开眼,装作一无所知,“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  裴晏似笑非笑:“你猜我是谁?姑娘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瞧裴晏的这幅样子,倒跟容玦真有点表兄弟的影子,包括言语里粘带的几分无赖意味。  这么说是有人有意把她抓来这里,想借裴晏之手除掉她,或是靠她来打探什么消息,又或是……  伏音自知装傻已无用,笑道:“太子殿下有事想让奴婢做直说,何必来来回回试探我?”  “东芜女子倒是聪明。”  她笑而不语。  “你也听到了,我父王最近很宠我的表兄,也想把你们公主配给他。”  她忙接道:“不妥不妥,我们公主肯定不愿嫁给那种冷冰冰的人,殿下,你的意思是……”  “也没什么,只是在招亲盛宴那天,你能帮则帮,向我这边多透点题,莫叫那容子夜捷足先登了去!你也不想让你家公主一辈子不快乐吧!”  “殿下,这可不是奴婢能左右的。”  “文竹,你一定可以的。若你成功帮到了我,等我跟公主大婚,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如若不能,”他阴狠地继续道,“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听说……只有死人可以守得住秘密。”  威胁。肆无忌惮的威胁。  彼时,太傅回来,挠头:“殿下,书房里架子上没有什么刀呀,你是不是记错了?”  又有门客禀告:“殿下,连城侯来了,说有事要找殿下商议。”  “我那表兄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裴晏冷嘲道,又吩咐门客,“去,叫他去淑厅等候,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大红人能有什么事儿!”  伏音心思一动:“那殿下,我现在可以回公主府了吧。”  “不能,你随我会会我那个表兄,瞧清楚他的弱项,招亲那日只管出他不擅长的题目……”  这太子生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天真,你以为人人都有慧眼识人的本领,以为招亲题目是公主不怎么待见的小侍女想出啥就出啥的?难怪裴渊不敢把正经差事交给你办。  伏音边跟他走,边打哈哈,边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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