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浅萤这两天跟中了邪似的，天天哭天天哭。　　那天我叼着个肉饼让她给我去切盘生鱼片的时候，呃……她居然特别伤心的哭了。　　呃……让她切盘生鱼片不算委屈她吧？　　“没什么事，我这就去，”浅萤吸了吸鼻子。然后我就在上楼的时候，又听见了她压抑的哭声。　　我：……　　什么毛病这是！　　我觉得该和染香谈谈。　　染香表示这孩子前几天就这样了，问她她什么也不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是没想过再去问鎏云，他避我如避洪水猛兽的样子让我决定——爱咋咋地吧，宝宝不管了！　　拿着肉饼往回走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我吃了一半的肉饼没了二分之一。　　MMP莲白你个混蛋（╯‵□′）╯︵┴─┴　　　　浅萤红着眼圈抹眼泪，莲白嚼着从某人手里抢来的一小块肉饼，没几口就吃完了。　　“这饼真好吃，不知道还有没有……”莲白嘴巴上都是油，然后他皱了下眉，非常不讲究的拿手擦了把嘴，结果不仅没擦下来，连带两个白嫩嫩的爪子都油乎乎的。　　浅萤哭完后洗了手，看到莲白这副模样，一脸嫌弃的拿了另一块手帕扔给他，“自己擦，擦完了就扔在这儿。”　　她还没忘了莲白只是这儿的住客。　　浅萤刀工虽不及染香，但切个生鱼片倒没什么难的，没多长时间成品就出来了。她端着生鱼片，思索着要不要在盘子边缘加上一朵盛开的樱花。　　“你这个摆法……好眼熟啊。”　　“眼熟？怎么可能？”浅萤翻出一本书，“我可是看这本书才摆出来的，这算是言情小说，你一个大男人……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怎么会不知道，”莲白颇傲娇的扬了一下下巴，“我还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谁呢。”　　“别逗我了，得了，我还有事，”浅萤不理他，端着生鱼片就走，莲白倚在墙边上，低声吟诵着，“源博雅嘲讽了我一句，‘这么多生鱼片堆在一起，完全没有了形之美，简直让我失了进食的胃口。’”　　“我讨厌他，转过头不看他。晴明轻笑一声，拿了一朵盛开的樱花摆在盘子的边缘上，他说：‘形之美，美在自然天成，但若是执着追求，便是本末倒置，这生鱼片摆放的再过精致，也不过是一盘生鱼片，填饱肚子的食物罢了。’”　　“晴明真是帅气啊，尤其是帮我把源博雅怼到无话可说的晴明，更是帅气十足。”　　莲白笑嘻嘻的，“那本书里是不是这么写的，是不是是不是？”　　浅萤：“……是，不是、这本书作者是谁，你不是知道吗，快点告诉我啊！”　　浅萤一改刚才不耐烦的态度，笑容可掬。然而这边浅萤低下头了，莲白却是不愿意了，“哎呀，我怎么就这么饿呢，刚才肉饼真好吃。”　　“我去染香姐那儿拿！”　　“听说客栈那边的书摊又有新书卖了。”　　“我去买！”　　“差不多了，”莲白摸摸下巴，“你把生鱼片端给老板，把这本书给她看一眼，再问问她晴明是谁，她就会告诉你的。”　　说完，莲白就溜达着走了。　　“可……”浅萤尔康伸手都没拦下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你还没和我说是谁写的这本书啊！”　　没办法。浅萤只好端起生鱼片，走到了老板的闺房里。红发女童正坐在窗台前，无聊的托着脸颊，看大街上的熙熙攘攘。　　“老板，你的生鱼片来了。”　　“哦……”红发女童应了一声，“放在那里吧，我等会就吃。” 　　一个打扮不似中原人的卖货郎在下面叫卖，中原话都说不利索，红发女童就在笑，笑了没多长时间，就被吸引了过去，目光定定的落在卖货郎身上，唇角的弧度也落了下去。　　半面的狐狸面具挂在卖货郎背着的木箱上，红色的流苏穗子轻轻摇晃，撩动了红发女童的思绪。　　“浅萤……把那个卖货郎叫下，我想要那个面具，快点！他要走了！”　　浅萤如梦初醒，“哦哦哦我马上去！”　　她匆忙下楼，却不小心把书掉在了地上又没注意到，红发女童转过头来，书上晴明的眼神依旧温柔平和。　　　　我捡起书来。没过多久浅萤也回来了，“那人说不卖，说那是他恋人做给他的，虽然现在他们分开了，但他想把他分开的恋人亲手做的面具留在身边，做一个念想。”　　“倒是深情，算了，不过就是个面具，”我摇摇头，拿起那本书来，“这本书你从哪儿拿的。”　　“这书啊，放柜台上来着，”浅萤有点不太好意思，“我见上面的人长的好看，一翻来里面又都是字，以为是本话本，就拿来看了，没想到是本自传。我想问问作者是谁，她肯定还写了别的书。”　　“哦，对了，晴明是谁啊？”　　我差点捏坏了书，“谁叫你问的？”这种问题浅萤根本不会问我，虽然我也看话本，但不代表我会有心情和别人讨论话本里的故事——真实或是虚假都是别人的故事，不关我的事。　　现如今浅萤却来问我这个问题……谁告诉她的，故意往我心上插刀？　　“莲白。”　　“MDZZ我就知道是莲白这个傻【哔——】，个白【哔——】都傻了还守不住自己的嘴，我就不应该看他zz就对他掉以轻心。”　　看着我突然张口骂人，浅萤有点懵，随即她赶紧摆手表示是她的问题，“要不是我跟魔怔似的念叨，莲白也不会告诉我了，再说了，老板……骂人不好。”　　“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老板，是，是你写的这本书吗？”　　我点点头，然后浅萤一下子就变得——狂热。　　接下来的三天所发生的事情我并不想回忆，我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她只是想知道我的故事，也不太算过分。　　“这啥？”　　“瓜子，花生，核桃，果干，糖炒栗子……”浅萤嘴里叼着一根地瓜干，“要来点吗？”　　我：“……栗子不错。”　　一轮圆月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上，风有些凉，我嚼着有点面的沙甜沙甜的栗子，感觉心里非常的平静。　　就当我想要开口诉说时，一道黑色的人影冲了过来，吓得我把指甲都变长了。　　“莲白！你个混蛋干嘛！”　　“噫，我只是看你们好像在说什么好玩的东西，过来凑凑热闹啊，”莲白抓了一把果干，放在嘴里慢慢嚼，“我也想听，加我一个吧～”　　“就你那嘴跟棉裤腰似的，我一点都不想跟你说，”摸摸牙，好像长回去了，mmp吓得魂都要飞了。　　“老板～”　　妈妈你看这有个好不要脸的人！　　莲白笑得特讨好，剥了个栗子就塞我嘴里了，“老板你就说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我：对不起我不信→_→　　可是此时此景，气氛这么好，我又有了一点想要诉说的欲.望……　　那就讲讲吧。　　“那咱们从头开始讲，说真的从前的事我忘的差不多了，时间太长，我记性也不是很好，”我捧着脸颊，望着墨蓝色的天空，思绪回到过去。　　“我是个弃儿，我爸爸妈妈……也就是爹娘，他们是在门口捡到我的。”　　“他们是吸血鬼一族，是被魔界抛弃的种族，魔界与灵界相对，很早很早的灵魔大战时期他们叛到了灵界一方，被魔界尊主察觉，被打下了魔界。”　　“我在他们的城堡里长大。天空是血红色的，太阳永远西垂不会落下，在城堡的三层阳台上可以看到黑色的森林，那是狼人的领地，狼人是他们的宿敌。”我摸了摸指甲，指甲也已经缩回去了，“同样的，还有教廷，吸血鬼一族和他们不死不休。”　　“当时我还没有被转化，因为我太小了。城堡里的血奴有的会在私下里偷偷欺负我，嗯……他们被吸干血后扔给本性不改的族人吃掉了。”　　浅萤看着我，“后来呢？”　　“我十五岁生日那一天，教廷与吸血鬼一族的矛盾终于爆发。教廷打了过来，我昏倒了过去，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狼人的领地之中，几十个狼人包围着我们，妈妈躺在地上，爸爸伏在我的棺材上。”　　脖子上一阵疼痛，疼爱我的父亲将獠牙扎入了我的脖颈之中，我被转化了，然后我陷入了黑暗。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我在昏睡，我也非常的清醒。　　“教廷与吸血鬼一族开战，狼人势必不能袖手旁观，最后的结果……吸血鬼大概输了吧，父亲他与狼人做了交易，将我安置在他们的领地，临死前转化了我。”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过来，可是，太晚了。”　　晚到我已经无法回忆起爸爸妈妈的面容，记忆开始残缺。　　莲白也没那么跳脱了，抱着果盆低着头，浅萤扁着嘴，好像有点伤心。　　“原本我已经长大成人，结果转化以后我又变成了小孩子，狼人的领地也变成了海洋，哈哈，一打开棺材差点淹死我，”我捞过莲白手里的果盆，给自己剥了个栗子，“后来我就到处走啊，被人类骗过，也被人卖掉过，也差点被人吃掉。那时候记忆太可怕，我都要忘了，不过忘了也好，老是记着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我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事情。直到有一天，我路过一个战场，与林达相遇。”　　“他说他是皇帝，我不信，在我看来他充其量是个士兵，还是那种低级士兵，见到有点价值的东西就和狼看到猎物一样贪婪，没点出息。”　　我一点都没掩饰我的嫌弃，“他被吸血鬼袭击了。现存的吸血鬼都是当初教廷与吸血鬼大战存活下来的吸血鬼后裔，虽然都不怎么样，不过规矩都不错。”　　“你也是吸血鬼，不回去自己的族群吗？”莲白闲闲的问了我一句。　　回去？“我不觉得我和他们能有什么共同语言，所以我并没有和他们玩耍，倒是有些东西我办不了的话，可以拜托给他们办，代价是我的一点血。别这样看我，吸血鬼等级也很森严，我贸贸然加入他们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还不如付出一点东西，换自己一身轻松。”　　“后来我就跟着他，他在前面搞事情，我在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后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和武明空搭上了线，搅进了权利漩涡之中。”　　“这种事情其实挺忌讳的。毕竟皇帝这种对于长生都有着狂热追求的生物，我觉得还是离他们远点比较好，尤其是武明空这样的。”那姑娘老了以后简直就是个疯婆子，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后来武明空和她的儿子矛盾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内战爆发，林达保护我离开唐国，爬上了开往东瀛的商船，他自己……生死不知。”　　我拿起那本被莲白和我写出的薄薄的书，“后来的故事，就是这本书了，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　　“那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叫晴明的阴阳师啊？”　　“……为什么这么说？”　　浅萤眼睛闪亮亮的，脸也有点兴奋的发红，“因为很明显啊，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来了，煞笔才会看不出来！”　　我：……对不起哦，我还以为没人出来呢。　　“而且我觉得他也很喜欢你哦，他要和其他人去打八岐大蛇的时候，你非要跟着却被他关在家里，临走的时候还留下几个厉害的式神，很明显他是很在意你的，不然他只把你关在家里就好了，干嘛还要多此一举，打八岐帮手越多越好不是吗？他临死时的描写……你别伤心，我觉得他是有点点后悔的。”　　我看着她，“你觉得他在后悔什么？”　　“他肯定是在后悔当初没答应你啊！”浅萤都要跳起来了，“谁家的朋友会用一生保护另外一个妖啊！谁家的朋友会在临死前把另一个抱在怀里啊！谁家的朋友会约定变成神灵后再见面的啊！”　　“你这明明就是写作友情读作为爱情啊笨蛋！这么多年你没有意识到吗？！他是喜欢你的啊！”　　浅萤抱胸，“我又相信爱情了。”　　我：……神经病啊。　　莲白泼了冷水，“他死了，这么多年都没来找你，肯定转世了。”　　“莲白你这混蛋说什么混话！”浅•相信爱情•萤掐腰指责莲白，“他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别开玩笑了，三百年时间够多了吧！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老板受了三百年苦也没见他来救命啊！”　　这两个……笨蛋啊，我抱着果盆，默默啃栗子。　　还要不要继续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