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九州，风陆尚武的名号不是一炮打响，而是从源远流长的历史中传下来的。少不了是一番番的龙争虎斗，上到擂台，下到赌馆，全是在赌‘谁赢’，就是有的在明，有的在暗，规则雷同。　　所谓的‘赌人’之事，便是自古至今流传下来的，风陆全民娱乐的好方法，一众不怎么会功夫的，或者功夫还不到家的小平民百姓，大到王府公爷，管事擂主，都以此为乐趣。　　所以赌馆的生意甚至比青楼红楼，茶楼酒肆更加地红火。　　而地下赌城，则是培养最底层的武者的地方，他们没权没势，没门没派，就只为了赚口饭吃。　　有人是甘愿进来的，有人则是被捉进来的。　　正如上官玖玖所说：“这是进来便知风国的武力有多残酷的地方，如若不来这里，去了武派擂台，看他们比赛，都等于白去。”　　正正经经不如见血见刃。　　翦姬已经见惯了战场厮杀，而月拉贡，这时已经受不住了。　　月拉贡的手有些哆嗦，在看完一场打斗之后竟连个茶碗也端不住了。他坐在椅子上，上官玖玖有点同情地问道：“怎么了？要不要把你的眼睛和耳朵都蒙上？”　　“不要！”都这个情景了，仍像头牛似的倔强。　　月拉贡掷了个茶碗，目光空洞地视着前方。　　“唉——”上官玖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翦姬。那人正饶有兴味地托着腮看打戏。　　正如他所说：“看多了蚂蚁一样的打斗，现在来看为数不多的双人打斗，还是挺有趣的。”　　“呕——”听完他说的话，月拉贡头一转像旁边干呕。　　“你虽然跟我们一起进来，但没人让你看完啊，这样吧，你去外面等我们，可好？”　　“不好！”月拉贡扯住上官玖玖的袍袖子，“你说的，呵呵，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恶——”　　“......\"　　\"上官玖玖，对面有一盏金灯亮起来，那是个什么意思？“翦姬用手里的折扇指着地上那盏金灯问。　　“哦，那个啊，等那三盏灯全部亮完，好戏就开始了。”　　“哦？”翦姬挑了挑眉，收起袖子仔细看。　　切，这家伙，拿着他的折扇，穿着他用灵药换来的织锦长袍还有模有样的。　　这个长袍，是自己花了千晶购来的各色长袍中的独一款——用暗银丝线装饰的，因为长袍本身太美好，上官玖玖打算买来自己以后穿，他可是类比了九州各大历史服饰，选择了完全不会过时的款式，没想到提前就派上了用场。　　至于那折扇嘛，是上官玖玖从西丽国十大家族的祖坟里挖出来的宝贝，不知道翦姬知道了会不会拿扇子打爆他的头，或者拿扇子整个儿塞到他的嘴里，让他连扇骨一起吞下去，说他可不要什么前朝存留下来的破烂儿。　　“你看着我在笑什么？”翦姬没看他，就知道上官玖玖在看着自己，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地。　　“没看什么，桀桀桀桀，”上官玖玖桀笑道，“就是在想我若和你论起功夫来，会谁输谁赢。”　　“你这身板，可不像是个练武的。”月拉贡一听，立马转过头来。　　“那好啊！我们这就下去！！”翦姬趁上官玖玖还没反应过来，抓起他就纵身一跃。　　快到石台的时候，上官玖玖反映了过来，反手扣住翦姬的手腕，背过身往反方向上飞。　　下面的人群中已有人注意到了这两人，正纷纷抬头往上看，议论纷纷着。　　“我靠，”上官玖玖一抹冷汗下来，“趁还没人指指点点，你快跟我回去！”　　说罢死命地把翦姬拉回了包厢。　　一落地，翦姬就疑惑道：“干嘛拉我上来？”那意思分明是，我们俩人趁着没人下去比一比不是挺好的吗。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上官玖玖一把拉住他，把他拉到和自己相同的高度上，“那台子上的都是些乞丐浪人似的人物，你要去，就从那个‘兽门’进去，别带上我！”从‘兽门’中出来的，都是上石台比武的‘兽’，就是不把他们当做人来看的！“　　翦姬晓得这点后，笑了一笑，眼睛眯成了条弯弯的柳叶：“我不知道，”他说，“不过，我并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好歹我花钱买了包厢，不然，我还不如不花钱跟你进平民区。”上官玖玖指着那第一层，人群攒动似蚁的那一层。　　“你不为我想也得为拉贡想想，他要是去了那一层，能受得了？”　　月拉贡脸上果然显现出惊恐的表情。　　“我......着实没想那么多。”一个人过得久了，竟忘了人世间还有如此这些繁冗的规则。　　这时，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因为，三人都发现了，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　　“公子，我家主子问您是否有什么事。”　　看他的表情，显然，他们飞下去的事情已经被大多数人知道了。　　“啊，”上官玖玖唤那小厮进来，“我堂兄喝酒喝醉了，刚才误把那盏金武灯看成了着火的画饼，嚷嚷着天降神物，非要捞上来给我看，我才刚给他灌了点醒酒汤，你回去跟你家主子说，让他放心。”　　“是，公子若有什么需要，请一并告知奴儿。”　　“没了。”上官玖玖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月拉贡这回不恶心了，他又一次亲历了上官玖玖撒谎的本事。　　“好了，看吧。”上官玖玖做回桌子旁。向桌旁一伸手，桌上就浮现出一方树杈，树杈分成了几只，各托了几个果盘。　　“哇，玖玖，这里也有木系灵力的人啊！”月拉贡无地安放的视线终于可以放到这个新出之物上了。　　“它？它和你可不经相同，要我说，差距巨大，至少身份是这样的。”上官玖玖嘟着嘴，从盘中截取了一个橘子，拨开橘皮，剥了一半，抬给翦姬：“喏，橘子，吃不？”　　翦姬轻轻点点头，目光扔盯着厢外，伸手抓出一个圆橘，放入嘴中咬了一口。　　“......\"上官玖玖继续看着他，眉头眨都不眨，继续咯滋咯滋地咬着。　　连皮带肉的吃，这就是所谓的大将风范？　　“......\"上官玖玖只好转向月拉贡，将橘子丢给他，丢完了之后才想到，这个月国圣子是不吃东西的。　　可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说时迟那时快，月拉贡三下五除二就将一整个橘子吃了进去。　　“你，你，你怎么你刚才恶心了那么久，怎么还能吃得下？\"　　\"我得，吃点东西，压压惊。“　　“......\"　　\"......好，”上官玖玖把三个不同的果子依次递给他。　　这时，三盏金武灯都已经陆续亮起。　　最精彩的一场戏就要开始了。上官玖玖放下手边的橘子，静静等待着。　　“下面，请压闸！”一个洪亮的男声自下而上穿透了整个场地。　　“开开开！”的声音不绝于耳。　　有脚步从包厢外面传来，小厮轻轻透门提醒：”公子们，点灯的时间到了。“　　“哦，知道了。”上官玖玖回道。　　“点灯？什么点灯？”月拉贡吞咽着橘子。　　“哎呀，就来了，等等啊！”　　石台的两侧，分别有一红一蓝两个‘兽门’，从‘兽门’中各走出两位穿着白衣囚服的人。　　先前的人都是光着膀子的，而这两个人，不仅穿着衣服，衣服的背后还印着黑字。　　从蓝门出来的那个，身材较瘦，衣服后面印着一个——‘决’字。　　从红门内出来的人，肌肉结实，敦厚粗膀，走路震震有声衣服后面印着——‘明’字。　　两人见面，互鞠一躬。　　“拉贡啊，快快快，拿起你旁边的杆子，点灯！”上官玖玖催促道。　　月拉贡这时才发现，自己身旁挂了个一米半长的红色竹棍，他拾起它，拨了拨上面的条状的木片，竹竿那头突然窜出了火来。　　“快快快，点点点。”　　“点？点哪个？”月拉贡突然看到，竹竿两侧分别两处灯笼，一个深红色，一个暗紫色。　　当上官玖玖下达命令：随便，之后，月拉贡随便靠上了一个紫灯笼，点上它，又抑制不住自己晕船似的反应，胃里翻江倒海，丢下竹竿，跑到旁边干呕去了。　　“小兄弟贵在磨炼啊。”翦姬看着他来了一句，就又转过头去观看比赛了。　　月拉贡想指正他，但是抬头刚要开口，就被上官玖玖刹那间的叫声给盖住了。　　“杀啊！冲啊！对，给他一拳！”上官玖玖说罢还在栏杆上摩拳擦掌，挥动起拳头来。　　翦姬的眼睛往栏杆上溜过来，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抿抿嘴。　　一定要活下去。　　这是决上场前对自己说的话。　　如果可能，还要让自己的哥哥妹妹们都活下去。　　于是他规矩地朝对方鞠了一躬，对面人身上的汗味儿和有些腐臭的味道熏得他刹那间有点头重，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能感觉到对面那人目光，像看着待宰羔羊的恶狼一般，他听说，‘明’曾经打赢过四届选手，他，只不过是此刻被推上台充数的罢了。　　可管事儿的说过，若他不拼命地打，‘他的兄弟姊妹可就遭殃了喽‘。　　汗水，也在自己的身上开始滚烫，但是他按压着上腿的肌肤，仍然有些微微的发凉，他还没有分清自己身上渗出的是冷汗还是热流，’明‘就已经抬起一条腿，做了个前屈动作，朝他扑了过来。　　很显然，’明‘在体格重量上有压倒性的趋势，这样的体格，在众多的’兽人‘里算是佼佼者了。　　他凭借自己瘦削的体型好歹能在这个人身边做个迂回，虽然有时还是冷不防有一个拳头打来，顿时他的身上就冒出一片红色。　　“啧啧，太弱。”上官玖玖在看台上道。　　翦姬没说话，只是蹙了蹙眉头。这位少年的体型虽然纤细，看他的身手也并没有经过训练，既无章法，也无动作的源头，但是，竟隐隐有将门才有的气势。　　“喂，看呆了？你看哪呢？”上官玖玖一扳指在翦姬面前打响，朝前面努努嘴道，”我看哪，那个后背上刺着’明‘的人赢定了。“　　“你说是不是啊？月拉贡？”他朝月拉贡看去，眼神顺着月拉贡的身体往上，突然睁大了眼睛。　　“你，你你你点的竟然是紫色的那盏灯？”上官玖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从灯笼上移到竞技场上，那俩人身后的灯笼望去。　　每一个灯笼，都代表着包厢所赌的金额，而那叫’明‘的兽人身后的红色灯笼亮了一整整一排，灯火通明地。而那叫’决‘的人的身后，只有一只灯笼，孤凄惨惨地亮着，紫树做骨，闪烁着黄光。　　再看身下的那群人，无不把成堆的堵住压在了方桌的一侧——’红半球‘上。　　“我——月拉贡，我要杀了你——”上官玖玖捂着脸喃喃着。　　他在他们刚出场时光顾着喊打喊杀了，现在，把脸都丢尽了。　　无名决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一盏灯亮着。　　他只知道自己要坚持下去，要杀了他，要获得粮食。　　他几个翻跟头躲过了大块头’明‘的长臂捞，甚至在背后踢了他一脚，但力量渺小，这一脚根本不怎么奏效，还引来了’明‘对他的火气。　　他几个脚踏压来，踩得石台咚咚直响，一拳挥出，决只好伸出双臂来挡，这一挡，生被这拳向后擦出老远，脚掌在这凸凹尖利的石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十公分粗的血色。　　他根本感觉不到疼，他天生对痛感是迟钝的。　　别人倏忽就能感觉到的痛感，他则需要几个字的时间反应。　　趁痛感还没有袭来，他一个跟头翻了上去，躲开‘明’的下一轮攻击。　　明一转过身，又向他扑来。　　上官玖玖在台上捂住脸——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样才能扳回这一局呢？　　“事已至此，无药可救。”翦姬低语，这少年是有大将的气度，但是，明显还欠缺火候。　　啊！有了！上官玖玖一砸掌，丝毫没听见他刚刚说的话。　　“拉贡啊！”上官玖玖跑到月拉贡那里，拉贡正在后面坐着，虽然人声鼎沸，但和他无关了，眼不见为净。　　“什么事？”　　“你能不能把那几个黑着的包厢都点上灯？”　　“点灯？”月拉贡朝那几个包厢看了一眼，“好啊。”　　“就点跟咱一模一样的灯，你可记得了？”　　月拉贡笑了一笑，抬起虚浮的步子，出去了。　　上官玖玖回到翦姬的旁边，继续凝神往下看。　　“我现在是知道了，凡人有一句话叫：死要面子活受罪。“翦姬折扇一立。　　“嗯。”上官玖玖用嗯来敷衍他，仿佛根本没听道他的话一般。　　翦姬自讨了个没趣。　　决只能躲，根本没机会进攻，从腋下躲，从手旁窜，从裆里倒......　　现在，他的脚底有窸窸窣窣的痛感袭来，他的脚步有些晃，过一会儿，自己准该立不住，决想。　　这时，上官玖玖一侧的包厢全部亮起来了，又有四个紫灯从决的身后亮起，月拉贡慢吞吞地回到房间，关上包厢的门。　　这时，决不知怎么躺在了地上，狠抓住明的脚踝不放，纠结半晌，‘咚’地一声，明竟然被摔了个脸朝地。他的鼻子和额头狠狠地亲吻了地面。　　“霍——”人群又沸腾了起来，他们丝毫没想，这瘦小的小子竟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还盖了对方两招。　　“快打呀，决！”人群中陆续传来叫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