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得让人措手不及,有一天早上我起床,冷得打了个哆嗦,我妈给我翻出了毛衣嘱咐我一定要穿上。我算算了日子,一个月过去了,离期末考也就剩一个月了。  学校进行了个小测,我毕竟努力了一个月,效果肯定是有的,答得倒顺利,成绩出来的时候,也进步了很多,孙天明是欣慰的,他教了我一年半了,多少了解我一点,让我继续努力。  但还是比不了顾若卿,这个我也能料到,毕竟后天努力和天资聪颖之间有差距。程一索也进步了,一举进到30名,直接在课堂上兴奋得喊出来。  上课间操的时候,我特地等在去操场的路上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结果却看到顾若卿和他一起过来。  班长和班长总是有很多场合要一起出现,课间操结束刚回到教室,苏雅就在我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跟顾若卿说,“那你要和沐槐杨一起参加省里奥数比赛咯,听说第一名高考还能加分。”  一起参加省里的奥数比赛,那不就是一起出行的意思?  下午的图书馆,喻言和程一索各有事都没去,就我和沐槐杨在。我想问他这件事,想张口几次有憋了回去。  倒是沐槐杨先问我了,“你这次小测考得怎么样?”  我也没那么高兴了,“还行吧。”  “程一索呢?”他问。  “也还行吧。”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沐槐杨,我是不是该放弃啊,你们都要去参加省里的奥数比赛,我这么努力也就这个成绩了,肯定超不了顾若卿。”  他听到我说奥数,沉默了一下,然后跟我说,“你要是为了别人努力,想放弃就放弃吧。”  我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低头继续看自己面前的练习册。  沐槐杨收了东西,跟我说,“今天天气冷,我们早点走吧,”  我也跟着把东西也收拾起来,没说一句话,等出了图书馆,他说,“我下个礼拜去比赛……”  他没说完我就打断了,“那你这个礼拜好好准备比赛,不用来帮我们。”  沐槐杨说,好,我知道了。  我回家后早早爬上床睡觉,十七岁时候的烦恼很简单,但那个时候会觉得已经是天大的事,可也许那时候才是真正活在当下。  我还是从被子里爬了出来,裹着厚厚的棉衣搓着手继续刷着数学题,一道又一道,也只有这时候目标是对一题就可以更近一步的。  天气更冷了,天也黑得更早,我们都没去图书馆,程一索学习的热情倒是很让人意外,一点没有减退,竟然打电话问喻言疑难题。  我还笑程一索,“你这么努力也跟人打赌了吧。”  程一索说,“我跟我的未来打赌,能不能跟你们进同一所大学。”  他说得认真,我和喻言有些感动,平日里课间会吵吵闹闹,这会儿却都陷入了沉思,这才是高二上学期快结束,但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进入高考的状态,孙天明平常也总跟我们强调,高二离高三有多近,高二的基础不打牢,到高三已经来不及补。  沐槐杨让我要是为了别人努力可以放弃,可我自己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不是真的为了跟顾若卿那个赌在努力。  顾若卿没来上课的那天我知道沐槐杨也没来,他们一起去参加比赛了。我跟沐槐杨从上次在图书馆后也再没见过,等到顾若卿回来了,我想沐槐杨也一样回来了。  我们的座位每个月会调整一次,这个月我们换到了教室最右的那排靠窗的位置,正惆怅在这里我也没法从窗口张望沐槐杨的教室去搜寻他的身影。孙天明习惯性的拖堂,给我们布置额外的作业,沐槐杨应该是刚□□育课从我们教室门口走过,我正走神,发现他从我窗前经过,片刻没思考,立即站了起来。  孙天明见我站起来,问我有什么问题。  “孙老师,我要去厕所。”  我说罢立即跑出教室,追着沐槐杨去了。  快到他跟前时,紧张起来,平复了下心跳,装作刚巧遇到的样子,喊住了他,“沐槐杨。”  冬天里,刚□□育课的沐槐杨还流着汗,袖子撸了上去,我说,“你回来啦?”  他回我,“嗯,回来了。”  其实我没想好我追出来要跟他说什么,再加上好多天没遇见过,上次又有点不欢而散,一下子有点尴尬,“那,那你考得怎样?”  “还行吧。”他回答我的问题真简短。  “哦,好,那拜拜。”  我说完立即跑回去,身后那群跟沐槐杨在一起的男同学起哄的声音问他我是谁,沐槐杨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我们一天同班同学也没做过,就没回答,只让他们赶紧走吧。   等我回教室,程一索听说沐槐杨回来了,特地问我放学后还去不去图书馆。  我说,不了吧,沐槐杨刚回来,我看他很累的样子。  程一索“啧啧”两声,“我说你刚急着跑着出去干嘛,追沐槐杨去了吧?”  “刚好看见,去打个招呼。”我解释。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喻言开玩笑说,“程一索,我看是你想见沐槐杨吧。”  程一索并没否定,他说,“是挺想见他的,我跟你们说他这个人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初中也是优等生,虽然也算友爱同学,但没见他成群结对跟谁待一起的,他竟然愿意这样每天跟我们在图书馆见面,还给补课。”  喻言跟我说,“姜小山,完了,你的情敌又多了一个了。”  我也跟着笑起来,跟程一索说,“没关系,我们凭实力竞争。”  程一索一点都不介意,任我们开玩笑,谄媚地面向喻言,“喻姑娘,我都见不到沐槐杨了,您大发慈悲多给我补补课吧。”  我也顺势给喻言捏捏手臂,“我也一起呗。”    期末考在深冬里结束,这一次程一索也加入了核对答案的行列,我记得一年前他可是一点都不在意考试,喻言问我考得怎样,我也是那句话,还行吧。  大家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在意考试成绩的人。  我焦急地等待我的每一门课的分数,每出一门再去估算下一门差不多能拿多少分,一门门的相加,再跟顾若卿对比。  我一直相信世界上有奇迹,可是奇迹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并没有发生。  顾若卿还是全班第一,我第七。  虽然没超过顾若卿,但有第七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人顾若卿那是一座难逾越的高山,我这又不是天赋异禀,哪能说越过就越过的。  苏雅仿佛她自己考了第一名般的得意,我们班其实也没多少人记得2个月前我们打的赌,喻言听苏雅聒噪得很,替我不服气了,二话没说气势汹汹到了苏雅和顾若卿座位前,让前桌的人闪开,双手拍在她俩桌子上。  “你们俩不是忘了什么事吧啊?”  喻言此时的表情能把她俩生吞活剥了。  “什么事?”苏雅立即变成了小鸟。  “姜小山只跟顾若卿打过一个赌吗,只准你们挑擅长的欺负人,跑800米的事你们倒忘干净了?”  程一索用笔顶了顶我后背,问我,“喻言什么时候这么彪悍了?”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顾若卿一向文静,没被谁这么逼问过,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回喻言,“我跟她比。”  “什么时候比?”  “那就今天吧。”  此刻我感觉我们仨犹如一股欺压贤良的恶势力般。  谁能想到我高二寒假前的最后一天,别的同学都高高兴兴回家准备放假过年,我却在冬天的操场要进行800米跑比赛,顾若卿要是这也把我给赢了,人真是文武双全了。  在比赛开始前,程一索神秘兮兮到我跟前说,“我把沐槐杨给你叫来了。”  “不是,你把他叫来干嘛,我这跑步的样子不好看。”  我是真不愿意沐槐杨来,谁知道他要给谁加油,万一我真没输给顾若卿怎么办,她体育可不像她人看起来那么柔弱。  程一索嫌我蠢,他说,“你干嘛老想着比赛。”  “我在操场不想着比赛,难道在这儿计算操场的面积啊。”  他说,“比赛不是最关键的,你照样跑你的,你不好久没见沐槐杨了吗,我都给你叫来了,你看快到最后快赢的时候,你故意摔一跤,把腿给扭了,我和喻言会早点离开,那沐槐杨肯定要扶你啊。”  “我故意摔一跤,腿也不会扭了啊。”  “你不会装啊。”  “哟,程一索你无不无聊,平常都看的些什么东西,宫斗啊。”  “你们大冬天赌800米跑不是更无聊。”  后来我知道,程一索此人无聊至极,他看了本少女漫画,非得把其中的情节用在我身上试验下。  而跟顾若卿的比赛,我都觉得不公平,我轻轻松松把她甩在后面,我还有力气瞄到程一索拖着喻言走了,这厮来真的啊,再回头看看顾若卿,她已经气喘吁吁,快没力气了,我想说就这样吧,别跑了。  操场上就苏雅声嘶力竭为顾若卿喊着加油,以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的沐槐杨。这操场上实在是尴尬得很,神经病才会大冬天在放假的前一天在操场上比跑步。  我酝酿了下,摔就摔吧,反正冬天穿的衣服多。  “哎呀。”  我还没假摔,我身后已经传来摔倒的声音,但人家好像是真摔了,我看见沐槐杨跟箭似的立即冲了过去。  我还跑啥呀,也立即过去看她,苏雅一见我来了就冲我发火,“姜小山,你明知道若卿跑不过你,还非要比,她有低血糖。”  这话就好笑了,你不是明知我考不过顾若卿也非逼我跟她比么,这世界还没个公道,只能文斗不能武斗了。  我当然没把这话说出来,赶紧去看顾若卿伤着哪里没,沐槐杨看了我一下,我心脏紧绷起来,你不会也要为了她指责我。  沐槐杨没对我说什么,让苏雅扶顾若卿站起来走走看脚有没有扭到,也幸好顾若卿还能走,接着又让苏雅送顾若卿回去,我还以为他要送顾若卿的。  等她们走后,沐槐杨才自顾自的离开操场,我跟在后面又不敢喊他。  沐槐杨走着突然停下来,把我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问我,“你考试考得怎么样?”  这人怎么比我爸妈还关心我考试。  “第七,没考过顾若卿,还差得远。”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点没意外,“那也不错了。”  “我也觉得不错了,我还挺满足的。”  他又继续往前走,他步子大些,我得走得很快才跟得上,我一时话又多起来,“刚刚顾若卿摔了你怎么不送她?”  “她摔得不严重,自己可以走。”  “那她要是摔得严重呢?”  “叫救护车啊。”沐槐杨又看智障的表情看了看我。  “哦。”  这么冷漠的答案,我听着还挺开心,虽然程一索那个更智障的方法我没用上,但我感觉就这样走一走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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