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恩之死

一队人已经近三天没有吃东西了，饿的时候只能喝水来垫垫胃，可惜携带的水也所剩不多，这样的境况连大人们都有些撑不住了，何况孩子呢？　　　　思索之下，瑞克决定带车队开上洲际公路，希望能找到一些补给，即便再不济，最起码也能补充汽油。　　　　这是半个多月以来他们第二次往丧尸密集的地方开去，如果不是处在末世，这样一队整齐有序的车辆在宽阔的道路上行驶，还真像极了一大家子亲朋好友外出旅游，然而他们却是在逃命。　　　　前方数不清的车辆挡住了去路，看样子是在逃亡的时候发生了很严重的车祸，不过正是大家期望遇见的，应该会找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唐妮有些不舒服，在戴尔的房车里休息，达恩想要跟着卡尔一起，A.J.只叮嘱了几句便随他去了。　　　　“真漂亮。”卡罗尔将找到的红裙子贴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看来她很喜欢，然后语气又黯淡下去：“不过以前埃德不喜欢我穿这种裙子。”　　　　A.J.将找出来的匕首别在自己的腰带上，难得笑一回：“那么，现在你自由了，这条裙子属于你。”　　　　“还不错，你穿起来会很好看。”洛莉从车里抬起头来，也表示赞同。闻言，卡罗尔便很欢喜的将它装进行李包里。　　　　肖恩在一辆货车上找到了几乎堆满的桶装水，他有些兴奋的打开其中一桶，任水从头顶哗哗流下来，对于缺水的众人来说，这比找到武器重要的多。　　　　戴尔的房车有些问题了，T仔和瑞克在帮他找汽车软管。A.J.从一堆衣服里抬起头来，插着腰有些不快：“这些人逃命为什么带的几乎全是衣服？难道他们想的是即便成为食物也要成为好看的食物吗？”　　　　“别丧气，A.J.，这很有可能是灾难爆发前出的事故，人们那时候还没有逃生。”格伦开口。　　　　她随意看了眼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车子，摇了摇头：“这种大面积的车祸很少有，肯定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而且很多车里都有枪支或者刀之类的。”边说着，她打开车门，在后座上找到了一个登山包，然后转移了话题：“天呐，居然有烟，这家伙的品味真不错，跟我喜欢同一个牌子，让我看看还有什么，糖果，饼干，罐头……很遗憾，食物不多。”　　　　“看样子你可并不遗憾。”　　　　A.J.直起腰，将手搭在车顶上暂时休息一会儿，顺势点了根烟：“格伦，别这么说，这大概是我唯一的乐趣了。嘿，达里尔，你要抽吗？”　　　　从身旁走过的达里尔随意瞧了她一眼，看起来格外冷淡，“不是现在。”　　　　她又问了其余的人，大家都在忙着找物资，而且看起来神情并不是那样放松。随意收回手上的东西，A.J.又开始搜索别的车，然后瑞克凝重的声音传来。　　　　“嘿，伙计们，丧尸来了，不止一只。快躲到车子下面，它们太多了！”　　　　A.J.下意识偏过头去，却因为车子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那大概是尸潮。　　　　心跳有些加速，她四下搜寻达恩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继续往前走时，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有人将她拖进了一辆货车底部。那是肖恩。　　　　“你干什么？我要去找达恩！”A.J.用手肘狠狠顶了他一下，说话的声音却并不大，肖恩吃痛咧嘴，然后拉着她，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辆车子底下，卡尔，索菲亚和达恩都在那里。　　　　松了一口气，那边的达恩也看到了她，但他的样子似乎想要跑过来，A.J.一个劲儿的摇头摆手，幸好卡尔拉住了他。她点点头，朝那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多久，鞋底摩擦路面的声音响起，一具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从他们藏身的车子旁走过。　　　　三个孩子看起来有些慌乱，A.J.轻轻摆着手，试图给他们一些安慰，然后又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他们千万不要出声。　　　　明明只有几分钟，却漫长的像几个世纪。　　　　终于等到尸群的数量稀松一些，看来是安全躲过了，放下心的同时，她想起了戴尔房车里的唐妮，一直没有听到别的响动，应该是没事的。　　　　两边视野被限制的空隙里再也没有丧尸的晃晃悠悠的双脚，A.J.朝达恩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看一眼肖恩，准备再等会儿才出去。　　　　然而，眼前突然发生的状况像是一场梦，一向动作敏捷的她忽然变得很是迟钝，瑞克已经冲出去用刀插进那只丧尸的脑袋了，A.J.的大脑一片空白，有人倒在地上，是谁呢？　　　　躺在血泊里的达恩紧闭着双眼，被咬烂的脖子还在不停往外涌着鲜血，呼吸已经停止了，看来痛苦很短暂。　　　　A.J.不知道怎么过去的，也不明白刚刚还活蹦乱跳的达恩怎么一瞬间就不动了。　　　　“达恩，你还好吗？”　　　　没有人应她。　　　　“达恩？”　　　　四周一片寂寥。　　　　“达恩？”　　　　仍然没有回答，是谁痛哭和惊呼，她没有理会，只是呆呆盯着紧闭双眼的达恩，没有任何动作，然后，脑海里回荡起他的声音：　　　　“简，你是我的妈妈吗？”　　　　“看我画的画，这是蜜蜂，这是蝴蝶，这是大树……”　　　　“哇，彩色铅笔！它真漂亮！”　　　　“下雨？我最讨厌下雨了，只能待在书店里。”　　　　“我喜欢你的裙子，简，它看起来真漂亮。”　　　　“瀑布是什么？好看吗？”　　　　“我想爸爸了。”　　　　“简，我很让人讨厌吗？为什么他们都不跟我玩儿？”　　　　……　　　　暮色渐渐西沉，金黄色的光线变成天边的橘红，慢慢隐到群山的后面，A.J.抱着死去的达恩，白色的衬衫被鲜血染红了大半，却一动不动，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座雕像，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悲伤。　　　　“A.J.。”格伦咬着唇蹲下来，试图安慰什么，但在看到达恩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淡淡看了格伦一眼，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却在下一刻，忽然笑了起来，那段话像是在对格伦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与其在这样的世界里提心吊胆的活着，死亡，或许是一件好事。”　　　　洛莉抱着卡尔也跟着蹲下来，认真道：“不是这样的，A.J.。”　　　　没有理会他们的话，A.J.闭着眼，将脸贴上达恩的，然后用手拍着他的背，轻声唱起经常哄他睡觉的那首歌：　　　　“I see trees of green, red roses too. （我看见绿的树也有红色的玫瑰 ）　　　　I see them bloom for me and you .（我看见它们为你和我开花）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我自己在想，这是个多么美妙的世界 ）”　　　　她的嘴角扬起笑容，仿佛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而一旁的格伦却很担心A.J.，万一达恩现在尸变，该怎么办？想到这里，他擦干眼泪，“A.J.，达恩死了，但事情还没有完，放手好吗？”　　　　A.J.对他的话仍是恍若未闻，她转了个方向，嘴角挂着笑，又继续轻轻唱起来，而闭着的眼睛却涌出泪水：　　　　“I see skies of blue and clouds of white .（我看见蓝的天，白的云 ）　　　　The bright blessed day, the dark sacred night.（那受祝福的白天，珍贵的黑夜 ）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我自己在想，这是个多么美妙的世界 ）”　　　　多么美好的世界吗？以前她总是教达恩要保持积极的心态面对一切，她告诉他，无论怎么样，生活总是美好的，可现在呢？他被这无情的残酷的世界剥夺了生命，多么讽刺。　　　　“The colors of the rainbow so pretty in the sky （那彩虹的色泽，在空中是多么的美丽 ）　　　　Are also on the faces of people going by.（也映在路过行人的脸上 ）　　　　I see friends shaking hands saying how do you do .（我自见朋友们在握手相问好不好 ）　　　　They're really saying I love you. （他们实是在说著我爱你 ）　　　　I hear babies cry, （我听见婴儿在啼哭）　　　　I watch them grow .（我看著他们在长大） 　　　　They'll learn much more than I'll never know .（他们将学得比我所知的更要多）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我自己在想，这是个多么美妙的世界） 　　　　Yes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是的，我自己在想，这是个多么美妙的世界）”　　　　瑞克和达里尔寻找走丢的索菲亚未果，回来的时候便看见A.J.抱着达恩的尸体在轻声唱歌，挂着笑的脸上却在流泪。唱到最后几句歌词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了明显的哭腔，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而是浑身颤抖着将头埋在达恩身上痛哭。　　　　见到这个场景，瑞克眼眶也有些红了，他比A.J.大十一岁，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短短几个月，她就失去了近乎所有的亲人，对她来说这一切都太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