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很喜欢这个小亭子,这里的位置极好,四面都是花林,光是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也是一种享受。  不过今日的境遇就有些窘迫,一路气哄哄地走到这里,想来自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这青一宫里,除了帝尊便属他资历最老,与帝尊常年相伴也算是个依靠,帝尊这人总是喜怒不于形,但对他还是不错的,也纵容他的直来直去。  原以为帝尊就是这么个性子,哪知自打凡止上神来了三十三重天之后,帝尊整个画风都不对了。  但人家是老大爱咋咋地,也幸得后来来了个牡丹,明明是个半妖却一副傲慢无礼的模样,玄一当时便觉得他的主人应该也不是个好人物,只想着早早打发算了,谁知后来竟常住了下来,帝尊也是怪的很,三十三重天哪里就是他人随随便便可以踏足之地,更何况让只半妖留下来,简直就是史无前例。  但还是那句话,人家是老大,爱咋咋地,他也不再过问了。  这牡丹性子顽劣得很,完全没有要将玄一放在眼里的打算,犹如一只桀骜不驯的脱缰野马,玄一哪里就受过这股子气,便要帝尊给个说法,说来也奇怪,那日帝尊心情都不是很好,所以才会说出牡丹是个妖之类的话,并且还去透露了性别无这重要消息。  玄一本就是心善,当初第一眼见牡丹即使知道其是个半妖,却也毫无歧视的意思,凡止更加真诚地带她,如今知晓了他还是个无性别之半妖更是对他讨厌不起来,即便牡丹依旧不羁,但玄一也是对他多加照顾。  如今牡丹不见了,留他一人坐在这里,背后落红飘飘,帝尊更是没空搭理他,不免显得有些落寞。  此情此景,着实应该作诗一首,实为感伤,但总有那么不遂人意的事发生,比如这时候一嗑声打破了这弥漫在空气中的忧郁。  “你怎么回事儿?就这么跑了!”  一抹青衫在这漫天落红中显得格外的显眼,玄一眼看着那青色由远及近,虽是气愤却又气喘吁吁,“你主仆俩怎么都这样奇怪!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玄一看着凡止确实被气得不轻,自己现在心情低落得很,只是弱弱地说声,没事。  “我说你们俩一个装痴一个装忧郁有意思吗?”  凡止在玄一面前双手叉腰暴走,要不是她离不开这里,现在早就不见了,何苦被这两只闷葫芦给气的半死。  玄一恍然,“哦,原来帝尊这次是装傻啊!”  他敢保证他说这句话的的确确很小声很小心,眼里没有半分波澜,语气飘浮,“之前生气,这次装傻,下次又是什么?”  凡止看他目光呆滞,觉得有些不对,凑前看了看,“你没事吧?这傻不能传染的吧!”  玄一赫然抬头,眼里竟出现些许晶莹,“我太没用了,帝尊已经不需要我了!”  凡止看他这一哭来得有些突然,忙上前安慰道:“怎么会呢,这种事他是会直接说的。”  哭声嘎然而止,“是帝尊这么说的吗?”  “不不不,是我说的!”  玄一嘴角渐渐向下耷拉,“原来是你想让我离开!”  凡止被搞乱了,“怎么会呢,你离不离开和我有什么关系?”  “果然,这里已经不需要玄一了。”  “……”  不知过了多久,玄一的哭声由大及小,由远及近,但凡止很佩服他竟然思绪还能如此通透,将上恒如何生气,为何生气,最近几日的怪脾气都完整的讲了一遍,凡止也耐心听着,丝毫不觉得啰嗦累赘。  只是凡止有些不懂,“可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玄一斜眼,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我在他身边都是白待的吗?”  “……”  玄一此刻倒是极有耐心地解释了一遍,好像对于他所了解的东西进行解释总是乐此不疲的,“帝尊是心思我虽然不懂,但猜个一二还是可以的。”  “……”凡止无言。  “我在帝尊身边也有近万年的光景了,帝尊每每都是喜怒不外露的,才来不久的我总是小心翼翼的,想着许是帝尊对我有什么偏见,不喜欢我罢了。”  说道这里,凡止竟然没见到玄一脸上应有的不被喜欢的难过,玻璃心的他反倒是露出了此刻难得的高兴,“谁知之后天尊有来过几次,你猜怎么着,帝尊表情更冷,要不是他法力高强,怕是要被帝尊冻结于此也毫不夸张。”  凡止虽然不是很想听这些,但也很难想象上恒竟还有如此任性的时候。  “所以从那之后,我深深地感受到帝尊对我的好!”  凡止怕自己听岔了,“就是没把你冻成狗,这算对你的好?”  “嗯嗯!对于那时的帝尊而言已经实为难得了,所以我就更加全心全意地服侍帝尊。”  “可是,为什么你不觉得帝尊对天尊的态度才叫难得……”  凡止小声嘟囔着。  其实,换作是谁都应该对玄一发不了脾气的吧,天生的小孩心性,却总是能设身处地地为他人想着,明明只是给他一丝笑容,他却当作是莫大的欢喜。  凡止同时也很庆幸,他是在三十三重天这个简单的地方。  看着他一副振振有词,无限荣耀的模样讲着自己的于三十三重天的重要性,凡止不由得心中沉陷了一处柔软。  “但是——”  突然玄一神情一变,神色立马严肃起来,直勾勾地眼神盯着她,眼里哪里还有方才回忆里的柔情似水,好吧,她收回刚刚的说,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喜怒无常。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帝尊常常隔三差五地离开三十三重天,去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玄一眼神逐渐转为犀利,对着凡止另有所指。  “去……去哪里?”  玄一不作正面回答,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十分傲娇地又瞥过头去,“三十三重天虽然看着自由,没人管束,但无形中有一层铁一样的规定,那便是不能离开三十三重天,连有这想法都不可以。”  凡止最终还是忍住上前将他揍一顿的冲动,谁知那家伙又是一脸不可置信,“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她承认她已经在极力地克制自己了,胸前起伏得厉害,腮帮子紧咬。  “真不知道帝尊到底看上你什么,真真枉费了若染上仙的一片真心。”  就凭老娘长得美,这一点已经够说明一切了,凡止狠狠地在心里回答。  “如果你再不说些重点,我真的怕控制不住自己。”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掌,仔细地端倪着,就像是在考虑该出什么招式似的。  玄一终于是停止了自己的侃侃而谈,开始察觉自己身旁的危险气息已经愈演愈烈了。  “哦哦哦,这规定是三十三重天的上古天神定下的,如今帝尊作为三十三重天的掌管者自然不能知法犯法。”  凡止想,听说这三十三重天的上古天神都在各自的领域里闭关,几乎不出关的钱,三十三重天名义上是众神汇集之地,实则只有上恒这位帝尊看着,责任自是重大,只怕除了青一宫之外,其他遍地都是上古天神的闭关之所,只是看不见罢了。  因此由此规定也是再正常不过,凡止倒是不好奇这些,反而是其他的,“你方才说若染上仙一片真心,是为何?”  玄一收到凡止疑问的眼神,顿时了然,“爱慕帝尊呗,这在三十三重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我看若染上仙不像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主儿,难道帝尊会不明白?”  玄一一副小大人模样,叹口气,“那又如何!帝尊就是闷葫芦,死活装作不懂,人家也没法子不是。”  闷葫芦?她看倒不像,看着却是随意的很,“天尊与帝尊不是老交情吗?难道不会给自己的妹妹说说情?”  这不说还好,一说立马就收到从玄一那里投来的一记鄙视,“你的消息定是从那些老神仙嘴里得知的吧,这都多少年了,早就得更新了。”  凡止撇撇嘴,不予理。  “他们的关系虽好,却也都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更何况对于这种事,天尊绝不会勉强帝尊的。”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凡止暗暗吐了口气,终于稳到这个问题了,不知为何,对于答案她有些激动,脸上不禁也渐渐泛起了红晕。  “帝尊每每不见,我跟过几次的,都是去往青丘,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青丘?上恒去青丘干嘛?为何她一次都没见着?不,见过一次,牡丹幻化的前一天,他去那里干嘛呢?  对了!老狐狸!定是去找老狐狸的,但他俩到底有什么关系,需要上恒亲自去赴约?  想到这里,她就想起了自己和老狐狸约定好的时间,近日必定得爽约了。  “那你知道他去我青丘做什么?”  玄一耸耸肩,“不知道,为了不被发现我都是早早回来,一刻都不敢逗留的。”  凡止眉头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引起了玄一的不满,“你不相信我说的吗?我可是看到牡丹的面子上才同你说那么多的。”  凡止摇摇头,要发现早就被发现了,又怎么让你跟踪了几次,怕是只是想要被你知道罢了,那么去青丘做的事怕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只是去会会她?没理由啊,他俩八杆子打不到边儿的关系,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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