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除了嘴唇哪也没动,司羽失笑,想起她鼻尖上的薄汗,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全部打开,还好,没有风,空气温暖。  安浔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阴得十分厉害,似乎要下雨了。派出所就剩一个大叔一个年轻女警员坐镇,其他人都不在,包括大川几人,她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司羽没离开,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的沉沉的,脸冲着她的方向。安浔看了他一眼,对倒水给她的女警员说了声谢谢,随即若无其事地看向其他地方。安浔的眼神扫了一圈,又不自觉地回到了熟睡的司羽身上。  女警员还没走,偷偷瞄着安浔。安浔察觉到她的视线,轻笑一下:“怎么了?”  女警员忙摆手,也觉得自己失礼了,解释道:“就觉得你们这对儿太养眼了。”  安浔疑惑挑眉,这对儿?  女警员忽视安浔的神情,笑的甜甜蜜蜜,她看了眼司羽,随即对安浔说:“你睡觉的时候太阳偏过来照你身上,正好这边的百叶窗坏了,他就一直靠在窗边替你挡阳光,太阳走哪他就移到哪,刚刚天突然阴了他才坐了会儿,估计累坏了,坐下就睡着了。”女警看安浔不做声地低头凝视司羽,继续道,“瞧他衬衫上的汗,还没干呢,估计后背被晒坏了。”  不远处看报纸的大叔“呵呵”一笑,对女警说:“你也赶紧找个男朋友吧,这样也不用羡慕别人恩爱。”  安浔依旧没说话,只是看着司羽,有凉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安浔起身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  大川打电话来的时候,安浔正捧着手机在发邮件,司羽被铃声吵醒,抬头看了眼安浔,随即视线又被屏幕上的字吸引住。  收件人:沈司南。  司羽视线顿在了那里,电话依旧不厌其烦地在裤袋里振动,半晌他才站起身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安浔把邮件内容编辑完发送出去,然后抬头看向司羽,他已经打完了电话,正背靠窗户把玩着手机,安浔见他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司羽将手机收进兜里,说:“大川说海边来了很多人,车子弄上来了让我们去看看。”  出租车上安浔一直拿着手机等邮件,通常沈司南回信会很快,这次倒是一直没动静。  司羽付了钱示意她下车,同时看了眼安浔手里的手机,随口问道:“想问沈司南是不是有个弟弟叫沈司羽?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沈司南?”  安浔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瞪他一眼:“偷看?”  “你们很熟吗?”这是司羽第二次问起她和沈司南。  “还好。”安浔开门下车,回答得随意。  他没再问什么,两人一起走向海滩。确实如大川说的,海边的人多的不得了,很多游客围着观望,还有警察维持秩序,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以及沈家叫来的几个律师,总之,阵仗非常大。知道的是看打捞车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了凶杀案。  郭秘书看到司羽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其他几个律师热情地称呼他为小沈先生。安浔在一旁听着,默默回味了一下这个称呼,觉得还挺好听。  保险公司的人仔细地查看着车子做着损失金额估价。大川和其他人走到司羽身边,其他人还好,只是偷偷打量。大川明目张胆地拉着司羽左瞧右瞧,说:“司羽,你还是当初那个和我一起在日本打工的司羽吗?”  “怎么了?”司羽视线从车子上移开,转头看大川。  “郭秘书说,那些都是你家的律师,你家开律师事务所的?”大川瞪着大眼睛盯着司羽,见司羽并没有答话的意思,他便特别严肃地问道:“你跟我一起打工是不是对我有想法?”  司羽依旧理都没理他,而是突然抬脚向车子那边走去,速度极快。别人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忙看去,只见司羽走到后备箱那处,伸手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一幅画,面色凝重地看了两眼后突然看向这边的安浔。  工作人员继续从后备箱拿出一卷卷画卷。  全都滴着水……  安浔虽然离得远,但还是模糊看到了展开的画卷上的画作,她沉默半晌,突然说了句:“那是我的画。”  大川“哦”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惊叫:“什么?”他还记得百科上说的,她的一幅画曾经拍到了二十多万——欧元。  “为什么你的画会在司羽车上?”大川说完,又嘟囔道,“应该是司羽哥哥的车。”  安浔眸光一闪,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司羽显然并不知道后备箱放了那么多的画,他一张张摊开,眉头深锁,见安浔过去,似乎想收起来,注意到她的神色便又什么也没做。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当年的那幅成名作——《犀鸟》。画因为喷了上光油,所以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大碍。  安浔目不转睛地看着画,司羽目不转睛地看着安浔。半晌,他才轻声问:“还能补救吗?”  安浔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了抚那只犀鸟色彩艳丽的长嘴,声音微颤:“画布干了会缩水,油彩就会开裂。”  救不回来了。  安浔皱眉,心疼,真的心疼!  司羽看着她,半晌,小心合上了画交给工作人员,对郭秘书说:“把这些都装起来,找人修复,多少钱都可以。”  郭秘书点头:“南少爷买画的票据都在,修复不了的话我们会让向阳一分不差的赔回来。”  “想办法修。”司羽看着他,言简意赅,态度明确。  郭秘书一愣,他很少见到温和的司羽如此强硬不可商量。  画卷一卷一卷的被捧出来装进了透明袋子里封好,一共七卷。  安浔见司羽神色不豫,以为他回去没办法交待,于是慢慢开口,“没事儿,我再画几幅送你……哥哥。”    两年多前,安浔请佛罗伦萨的一个画廊帮着代卖《犀鸟》,画廊老板将它传到了一个小拍卖网站拍售,本是没报希望能卖个多好的价钱,可谁知道,有两个人因为这幅画杠上了,最终卖出了二十二万欧元的价格。  于是,很多人知道了《犀鸟》,也知道了安浔。  再加上教授的撰稿推荐,媒体的推波助澜,安浔一夜成名。  而那个以二十二万欧元拍得此画的买主,正是沈司南。  后来,安浔陆陆续续卖出了一些画,买家哪里的都有,欧洲的澳洲的,但最忠诚的买家还是沈司南,他对她的画,情有独钟。一年多前他越过助理,直接和她邮件联系,两人如老友般,偶尔问候,偶尔闲谈。  原来,沈司羽的哥哥,真的是沈司南。  司羽看着她,心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所转变:“修复画并不是因为司南。”  “嗯?”安浔不解。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调温柔:“你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安浔怔住。  不是因为沈司南,是因为安浔。  她心疼画,他心疼她。    天气有点不正常,突然阴天又突然下雨,那边刚把画装好雨就淅沥沥下起来,司羽双手抬起挡在安浔头上:“去那边。”  两人向不远处立在沙滩上的大太阳伞疾步走去,这一路,司羽双手一直撑在她的头顶。  细雨中安浔抬头看他,他发梢已经湿了,丝丝缕缕贴在额前,雨水顺着鬓角滑到下巴,薄唇紧抿……  察觉到她看自己,司羽低头,轻道:“看路。”  安浔恍然调转视线,心想:少女思春了,竟然想到了他的吻。  大川几人已经到了伞下,安浔和司羽挤进去后,大川哀怨道:“司羽原来你暗恋的不是我而是安浔,还在车里偷偷藏人家的画。”  司羽正低头用手扑头发上的水,听他这么一说,顿了顿,继续扑。  安浔因为疾走小脸红扑扑的,见司羽不说话,大川又一副探究的模样,她解释道:“那些画,都是他哥哥从我这儿买的。”  大川恍然大悟:“这样啊,不过你哥也够大意的了,这么贵的画,就那么卷着放在车里。”  这正是安浔疑惑的,难道沈司南喜欢到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吗?  司羽用T恤擦了擦脖子上的水珠,对安浔说:“这些画之前一直放在英国,后来我哥准备长期留在国内就让人带了回来,放车里估计是准备去装裱。”  “后来你不知道就把车子开来了,然后好巧不巧的让那傻逼泡海里了,我怎么突然就不心疼车了呢!”大川嘟嘟囔囔补齐了后面的事情,摇头叹息,“这么多画,这得多少钱?”没人理他,他凑近安浔,“安浔,多少钱?”  “……一千多万吧,”安浔轻声回道,“折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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