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到了食堂，韩一带着他熟门熟路的直奔一个窗口。今天是周末，学生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已经过了饭点儿，有的菜品就几样，但好在韩一喜欢的还是有的。　　“季……你去找个地方坐，我端去就好。”周围有人，喊出来他的名字怕引起围观。　　季璟戈没有反对，找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坐着，正好背对着整个食堂。韩一打完饭菜，落座。“吃吧，这里的锅包肉是最好吃的。”说着叨起一块儿入嘴。　　季璟戈也扯下口罩，不客气的开吃。他大学是在艺校，那时候又忙于工作，所以很少回学校，就连食堂在哪里他都不知道，更何况什么好吃。仔细想来，他还是有些羡慕的。　　韩一吃着，越吃越感到味道不对劲，不免有些失落。“厨师好像换了，不好吃了，委屈你了。”带着歉意的微笑。“等下次，我一定带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其实季璟戈也不挑剔这些，况且他感觉还可以，没有她说的那么糟糕。不过她又答应请自己一顿还是很值得开心的。“嗯。”简单的应道。　　吃过饭，冬天的天已经蒙蒙黑，校园里的路灯也已经亮起来，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消食儿。　　“我大学的时候就是新闻社的，所以几乎学校一有活动，我就要请假去采访，所以落下不少课，每回考试都提心吊胆的，就怕自己挂科。”走在校园里，关于校园里发生的事情就像开了闸门一样，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去面试新闻社，看着播音系的好多男生女生也去面试，我就紧张到爆炸，但我又不想自己看起来太紧张，就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游戏。上台回答问题的时候，也紧张的要死，膝盖都是抖得，但又怕被别人开出来，我就努力微笑，现在想想，那时候应该笑得挺丑。”　　“你正常笑也没见得多好看。”季璟戈幽幽的来了一句。　　“哼，不是某某人拿便利贴，写着‘很漂亮’贴在我的照片上的时候啦！”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　　“照片里不就我吗？难道不是？”一股不好的预感。　　“嗯…我说的是照片里的另一个人，应该是你母亲吧！”　　靠，自己又在他面前丢人了，丢人丢大发了。怎么能那么自作多情，本来以为能扳回一城，没想到……　　咳咳咳，韩一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我后来问过高思扬，当时我的状态怎么样，他说看起来没那么紧张，我还为我成功的伪装骄傲了一下下呢！”　　“高思扬？”不像是第一次听说的名字，可一时想不起来。　　“嗯，当时我的部长，现在的朋友，你应该知道他。”又想起昨晚他被自己塞到房间里了。“就是昨晚来找我的。”　　“哦，你们关系很好？”季璟戈兴致不高的问。　　“还好。”简单的回答。“你是不是累了？早上赶飞机又拍广告，又溜达这么久。回去吧！”　　“我先送你回去。”听她这么一说，自己是有点儿疲惫。　　“不用，我住在大学同学家，自己去就好。”　　“好吧。”听出她有些拒绝的语气，季璟戈并没有勉强。却看到韩一有些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的脸。“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韩一沉了口气，看着他。“今天我接到电话，说不用跟踪你了，我的工作提前结束了。所以……”　　“是季长青下的命令？”季璟戈声音降到冰点。　　“嗯，应该是。”韩一回答，又担心起来。“你现在处境这么艰难，公司不管不问，还把跟踪你的人撤了，我担心……。”　　“不会。”季璟戈肯定的打断她。　　“你今天…还好吗？”终于问出了那句关心的话。　　“嗯。你今天煞费苦心的逗我开心，不就是为了这些事儿？”季璟戈早就感觉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他也说上来，只是感觉。说了很多，却闭口不提短信问道的事情，而且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小心翼翼，很奇怪。　　“你看出来啦？也是，在你这个演员眼里，我只是班门弄斧。”韩一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那你的心情，好点儿了吗？”　　“嗯，托你的福。”知道了认识她之前的事情。　　“坦白是互相的，你对我怎样，我当然就对你怎样。”韩一看着他，认真的说。“还有，要好好治病，你要是再自杀可没人救你了。”　　“嗯。”季璟戈点头，这种离别在即的氛围，他不喜欢。　　“你十一年都熬过来了，我相信这次，你也一定能平安度过。”韩一鼓励他。　　“嗯。”他顺从的点了点头。　　韩一不由的叹了口气，一想到以后不能天天看到这张好看的脸，心里闷闷的。她最讨厌的就是分别的时候那种沉重的感觉，压得人喘不过气。　　“以后可能不能天天见到，你要是有烦心事也可以来找我，我不是说过让你相信我嘛，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嗯。”　　“我说的话，是不是太像离别了？”　　“嗯。”　　“那要不要拥抱一下？毕竟能天天看到大明星的时光已经没了，就当是给我这个老粉丝的福利？”　　说完，还未伸开双手，就被季璟戈牢牢的抱在怀里。他左手环着她的肩膀，右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牢牢地固定在怀里。这个姿势一如第二次韩一救下他，两人倒在地上的姿势。但是那次对于韩一来说，只有恐慌，并没有好好感受。而这次，有机会尝试了，却好像是最后一次。　　于她而言，工作的结束意味着俩个有着多个交点的线要分开，之后就会越走越远，背道而驰。就好像今天在机场，不管两人曾一起吃过多少顿饭，一起分享过多私密的事情，对外，他仍然是遥不可及的形象，永远都是人群里的焦点，是自己翘首以盼都无法触及衣角的存在。　　哪怕以陌生人的身份，成为了冥冥之中注定的朋友。工作结束，一切就会归零吧！韩一悲观的想。　　韩一坐在车里，是去机场的方向。她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在这里，她只是在接完高思扬的电话后，定了当晚的飞机回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只想着找个借口拒绝被他送。　　K家总裁办公室。刚刚从机场回来的季璟戈来不及回家休息，就来到了这里。没有敲门，直接破门而入。　　坐在办公椅上的季长青，看着电脑上的第一话题‘季璟戈耍阴招’，扬起了满意的笑容。这一切都在按自己的步骤进行。眼睛又似无意的瞥到桌子上报纸的母版，起兴致的挑了下眉，这真是推波助澜的好事。　　对于季璟戈的破门而入，季长青并未惊慌，仿佛是预料之中的样子。　　“璟戈，你在K家呆了这么多年，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学会吗？”季长青的语气缓缓，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呵……你还知道我在K家呆了这么多年，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了K家挣了多少钱？你的公司能稳步发展，有多少我的汗水在内，你现在做这一切是什么意思？”季璟戈开门见山的质问。　　季长青起身，走到他面前。“其实你什么都不用我操心，就是有时候性子太过要强，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他像长辈一样点评。　　“所以你就用力捧新人打压我，让我去做我平常不会妥协的事情；你用记者跟踪我和隐瞒演技大奖内定，来让我收敛；最后又用‘季璟戈耍阴招’上搜索榜第一，而不作任何公关，来磨去我的锐气。”　　“璟戈，你很聪明，我能想到的你都想到了。”季长青投去了赞赏的眼光。　　“不，我没有你聪明，至少你很了解我，而我却不了解你。我知道你做每件事的目的，却不知道这些事情组合在一起的真正目的。所以我今天来了。”说着，摊了下手。　　“如果不是为了留住你，我何必要大费周章。”季长青坦白的说道。“我知道你因为你父亲的事情开始厌烦所有，公司，娱乐圈，甚至你自己。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样子，更不是你父亲想看到的样子。”　　“我父亲？你当初为了利益我可以理解，毕竟商人都是如此，但你的手未免伸的太宽了吧！”　　“你敢说那件事情之后，你没有想过退出娱乐圈的事情？那你何必作贱自己的声誉。”季长青掷地有声的反问。　　季璟戈沉默着，垂在身侧的双手收紧。　　“璟戈，我很了解你，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你天生属于舞台，你不能因为任何事情告别这里，否则你会后悔的。”季长青意味深长的说。　　“后悔也是我的事情，别人管不着。”　　他倔强回答的样子，让季长青想到了多年前在福利院见到他，他说自己父母一定会接回自己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暖，但一想到自己对璟戈父亲的承诺，又严肃起来。走到自己桌子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母版报纸。　　“如果我让媒体曝光她呢？你会不会后悔。”季长青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像个坏人。　　季璟戈看见报纸上的照片，瞳孔皱缩。韩一？“你什么意思？”　　“这是昨天被记者拍到的，你俩同游D大，但是被我拦下来了，报纸还只是初印的母版，但如果你在敢乱来，我不介意重新卖给媒体，你也说了，商人最重视利益。放心，我要求的不多，你只要安安稳稳的过到一月十五你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之后你是去是留，我绝不阻拦。”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生日那天，为什么让自己看不出来你是敌是友？　　“我对一个人有承诺在先，有些事情就是要等到你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说。”　　“为什么？”季璟戈依然不解。　　“璟戈，要想找到你父母，你不能只是等待，要自己主动寻找，有些机会是自己抓住的，你要站在高的地方，让父母更快的找到你。”季长青没来由的说这么一番话。　　季璟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可能？他就是对自己说过这番话的恩人？“你……”　　“璟戈，还有一点，我们都姓季。”　　最后一段话，就像石子打进水里一样，荡起层层涟漪，在季璟戈心中挥之不去。　　阳光福利院的侧楼博物馆里，季璟戈站在墙上挂着的第一张彩色照片前，双手插兜，一动不动的站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璟戈，今天怎么你自己，上次跟你一起来的小姑娘呢？叫韩一对吧？”院长听说他来了，找了半天没找到，竟在博物馆里找到了，他可不经常来这里，上次还是第一次。真奇怪。　　季璟戈盯着照片中的男人。“院长，当时唯一相信我能找到我父母的男人，是他吧。”没有丝毫疑问，肯定的说。　　“嗯。”院长点点头，应道。　　听到预料中的回答，季璟戈只感觉很疲惫，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袋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