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难得的睡到自然醒，电话震动的声音打断了韩一的洗漱。　　“喂，高思扬。”这还是回国那天之后，两人第一次联系。　　“韩一，对方说跟三个月，你现在已经跟了一个多月了，还有一个多月。最近怎么样？是不是要比天天跟拍强多了。”　　“嗯……还好。”想到了昨天晚上，莫名的心累。“对了，你知道是谁找人跟踪他的吗？”两次被季璟戈抓到，他都会反复的问是谁派自己来的，是不是背后这个人就是造成季璟戈这么大压力的人？韩一不禁的想。　　“不知道，你不是从来不过问背后的人吗？这次怎么会问？”高思扬有些不解。　　“哦，只是突然兴起。这么简单的大单应该炙手可热，你怎么揽到的？”韩一随口一问。　　“啊？”　　一直以来两人各司其职，韩一又是一个从不多过问的话少的人，所以自己父亲有一家杂志社，高思扬从没跟她说过，从他转战到背后以来，大多数的单子都是通过自家杂志社转卖出去的，不然怎么会销路广挣得多。其实自己是有机会告诉她这些的，就是那次从机场接她回家。这单是那人找到杂志社想找一位记者去跟，但他听到看活轻挣得多就给揽了过来。可就在开口的那一霎那他又退缩了。　　因为他想到那时候在新闻社，韩一从来不会主动跟他说话，后来聊天的时候他问过她这个问题，她的回答是‘我不喜欢跟自己上司或者有权利的人多接触，因为害怕别人的议论，别人会说我是趋炎附势的人’。所以如果让她知道自己背后有一家杂志社才会有这么多挣钱的机会，她会不会像之前一样，远离自己。　　为了保险，他没有说，可现在韩一却问起来了。他知道她对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也正在对过去放手，如果说实话，她会不会生气自己瞒了她这么久，毕竟没有一个人会接受身边人对自己撒谎。　　“高思扬？”看对面很久没人说话，韩一疑惑的开口叫他得名字。　　“……嗯。”　　“刚才怎么不说话了？问题很难还是涉及到了隐私？如果是隐私的话，我收回，其实也没有那么想知道，只是随口一问。”　　高思扬听到她体贴的回答，却不由得自卑一下。她总是这样，从来不会过问自己太多，哪怕想要跟她坦白也没有机会。似乎她并没有兴趣知道……是对所有人这样，还是只有自己？　　“有没有拍到有价值的东西？你跟的可是个绯闻大王。”高思扬换了话题。　　“嗯……没有，出奇的乖。”昨晚的事情还是不要说的比较好。　　“嗯，我也注意到了，最近丝毫没有他的消息，好像他们公司正在筹备半个月后的演技大奖。”。　　“哦……是嘛。”韩一不太感兴趣。　　“不过好像已经内定是付磊了，各大杂志社都开始搜罗付磊的资料，就为了他得大奖的时候能够第一个发表。”　　“为什么？季璟戈不是也有电影要上映了吗？为什么内定，不是凭实力？”韩一不服气的说。怪不得能得抑郁症，就这么肮脏的环境，怎么能好！那迷茫的眼神再次出现在脑海里，韩一为他感到不公。　　“内定很正常啊，就看公司捧不捧，要是捧得话实力也可以，砸点钱就能内定啊。”　　“可季璟戈的公司不是比季琛的公司要大吗？也算是公司的头牌，季璟戈得奖才是毋庸置疑的呀！”　　“你还是不了解内部行情，季璟戈的公司现在已经不是全心全意的捧他了，据说他的经纪人杨臣，K家王牌经纪人已经开始去带新人了，现在他们公司对他是放养政策。”　　“放养？什么意思？”看高思扬对娱乐圈有点研究的样子，不禁多问几句。　　“就是说季璟戈在顶端已经叱诧不了多长时间了，等他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机会越来越少，再加上新鲜血液的注入，还有几个人会想当时辉煌的人是谁。到了那时候，季璟戈这个名字就会成为一个阶段的代名词，接着会遗忘在娱乐圈的历史里。”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也只是高思扬单纯的猜测。　　“可……可他有很多粉丝，他的粉丝总会记得的吧。”一想到只有二十四岁的人就要遭遇从顶端到低谷的巨大转变，韩一很替他伤心。　　“粉丝？这么说吧，你有一根很好看的铅笔，你很喜欢它，天天都会用它写字，但商店里又出来了比它还要好看的一根，你的视线就会被它所吸引，哪怕你不买回来你心心念念的还是新的，久而久之，旧的真的会变成旧的。”高思扬用简单的例子，讲出了娱乐圈里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新旧交替的残酷。　　而这些，二十四岁的季璟戈十一年里每天都在面对，而想想自己，二十四岁之前的每天只是无忧无虑的过着校园生活，偶尔会打打零工，哪怕到了社会上，虽然会遭遇困难，但没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这样比起来，自己要幸福得多。　　“高思扬，你能不能打听打听这一单是谁出钱让做的？”韩一现在也想知道是谁。　　“没问题倒是没问题，但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这次这么想知道吗？”韩一从来没有过这种好奇心。　　“嗯……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曾经迷恋过一阵季璟戈嘛！这心里地位是不一样的，虽然现在不喜欢了，但既然有能力知道是谁让他完蛋，我为什么要选择不知道呢？”韩一说的是实话。　　“好吧。”高思扬爽快的答应了，第一次拜托自己，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过后请你吃饭。”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能赖帐。”　　“我韩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OK，等消息吧。”　　挂了电话，韩一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满嘴泡沫的自己。　　我在干什么？刚才知道演技大奖内定，知道他们公司要放养他，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去告诉他，告诉他要小心，告诉他不要伤心，告诉他不要再自寻短见……　　嗡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　　“喂？”正在思考别的的韩一没有看备注就接了起来。　　那边似乎很惊喜，语气有些不确定。“韩一？你终于接爸爸的电话了。”　　听到这像魔咒一样的声音，韩一心一沉，不由得激起一身鸡皮，哆嗦了一下。把手机拿到眼前，看到备注，不住的骂自己太放松了。　　“韩一？”对方又喊了一声。　　韩一只感觉厌恶，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什么事？”没有温度的语气。“如果还是之前那个事儿，你就不用说了，我不会告诉你我妈的手机号，更不会借钱给你。”　　“韩一，你难道真的想眼睁睁的看着爸爸完蛋吗？我不会白借的，我会还你钱，就算你没钱，你妈妈肯定会有的，你妈妈……”　　“够了，别再说了，四年前你给我打电话是要我妈手机号借钱，四年后你再给我打电话是朝我借钱……”韩一喘着大气平息自己激动的心情，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紧咬住下嘴唇，让自己冷静些。“虽然我不知道我的手机号你是从哪里搞到的，但我告诉你，不论你再给我打多少次电话，我都是那句话，没钱。”说罢，就要挂电话。　　那边却传来了绝望又不甘心的一声压抑的怒吼“韩一，我可你爸爸……”　　哔。韩一没有任何犹豫的挂了电话。打开水龙头，洗掉脸上的泪痕，洗掉嘴角的泡沫。再抬头时，镜子里的自己说不出疲倦，眼睛红红的，任谁看都是刚哭过的样子。　　是啊，韩一什么都改变不了，就连自己的情况自己都改不了，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别人？绝对不能现在心软，一个月后必须离开，否则……还会发生像今天一样的噩梦，上次的噩梦，就发生在一个多月前的那个雪夜，给高思扬照片的那个晚上，自己才会失控的喝酒抽烟。只有离开了，自己的日子才会无忧无虑　　对于刚才想的季璟戈的事情。难道只凭着两面的缘分两人就是熟悉的人了？就算不是自己，跟踪他的是别人这一切也会发生。自己并不是这件事情里所干涉的人员，有没有自己都一样，为什么要自趟浑水？还嫌自己的事情不够多吗？只有一个多月而已，一个多月之后什么都会变成无所谓。嗯，无所谓……　　收拾好东西，开工，只要简单地跟踪一个多月就好，不用想太多……告诉着自己无所谓，还是顺手在超市买了包烟，抽了起来。　　K家高档休息室。　　“璟戈，你这一个多月表现不错，再加上那天B电视台的访谈，反响都不错，网上现在都纷纷猜测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的动作呢。”洪伟看着网上一致的好评，不住的开心。　　季璟戈依旧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因此而开心。　　门外一个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杨哥？”洪伟喊道。来的人正是K家的王牌经纪人杨臣。　　季璟戈听到这个称呼，有所动容的睁开眼睛，迎上杨臣的目光。“好久不见，杨哥。”　　“杨哥，你这次来是有新工作要交代吗？还是要准备演技大奖受赏时候的衣服什么的，这个我来做也可以。”　　“不是，演技大奖已经被内定了，这次不用准备了。”杨臣说话时观察着季璟戈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震惊或是生气，而是从容。　　“为什么呀！咱家璟戈也有好几部戏可以竞争，那付磊不就一部八点档的连续剧。”洪伟愤愤不平的说。　　“他们公司要捧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再说璟戈总是得奖也会遭人非议，休息一下也是好的。”杨臣说。　　“可……”洪伟还想说什么，被坐在一边的季璟戈打断。　　“是啊，我为公司辛苦了十一年，是该歇歇了。杨哥最近不是在带新人，怎么还有空来管我的行程？”　　“因为有行程要给你。”说着递上来一档真人秀节目的企划书。“老板安排给你的，说去不去是你的自由，但是如果不去的话，会让我手下的新人去。虽然是新的真人秀节目，但导演作家都是有实力的班底，要是成为首期嘉宾肯定能圈路人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杨哥，璟戈从来不参加综艺，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对他的形象而言，这真人秀……”洪伟欲言又止。　　“我去。”季璟戈开口。　　“什么？璟戈，你要去参加真人秀？”洪伟震惊。　　杨臣像是猜到他会同意，满意的微笑里夹杂着异样的情绪。“很好，我这就给你安排。”说罢，转身走了出去，却没有回新人练习室，而是拐到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里，敞亮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身穿西装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　　“老板，璟戈同意了。”杨臣说，脸上露出了担心的表情。“这样做，确定不是在把他往外推？确定……不是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