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南国。  紫玉帘内,一袭素白罗缎纱裙用淡青色丝线绣制成朵朵青花安然神静,瀑布般的青丝自然垂落于腰后,玉面微施粉黛,我轻抚琵琶,声色幽然,温婉略带哀伤的曲子像春日里缓缓而流的溪水徐徐流向帘外,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一曲作罢,见帘外男子并未出声,我便隔着淡紫色珠帘颔首翘望,虽看不清男子相貌但且看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温文尔雅气宇轩昂之气度也能见他身份之高贵,他未曾饮酒只是静坐遥看于窗外,神色颇有几分哀伤。  我轻轻干咳两声,他才如梦初醒般起身喝彩道:  “姑娘果然声如天籁,听闻其声,实属在下三生有幸”  瞧他如此认真还似有些慌张在里面,我不由心生一笑轻声说:  “公子过奖了,莫颜愧不敢当,不妥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姑娘谦卑,不过在下能否请姑娘移步帘外,也让在下看看这天籁之后的丽人?”  见他俯身,语中又略带几分诚恳,我略微思量下便起身抬手掀起玉帘挪步而出,他见我出来神色先是一滞便慢慢浮上些许欣喜之色,我瞧他也不过二十出头,长相倒是清秀,若不是眉目之间那股子英气,我真就把他当成了闲文墨客。  我来到桌前倒一碗水与他面前:“见公子未曾饮酒,便喝杯茶吧”。  他略显木讷的接过并未及时喝下只是把玩于手中,见他一直低头看向碗里的茶水不发一言,像似有难言之处。  我便轻笑道:“想必公子踏足这里,并不是为听莫颜唱曲吧?”。  他见我如是说似有惊讶片刻后便婉笑与我对立坐下:“姑娘真是聪慧过人,这般都能看出?不过不知姑娘是否能猜到在下为何而来?”  我依旧轻笑:“莫颜哪里是聪慧,只是来这胭脂坠的客人无非都是把酒寻欢,莫颜虽从不陪人饮酒伺于人前,但难免会有来访者轻言冒犯,莫颜方才见公子只是静坐遥望于窗外垂心于曲,并未曾饮酒,再加上公子温文尔雅一身正气,怎么看也不似轻浮之人,公子从方才到现在对莫言举止敬重,既不是来寻欢饮酒想必是来当说客呢吧?”  见他一脸诧异之色我继续道,不过语气变得甚是坚定:“莫颜也算有幸在胭脂坠遇人无数,所以看出公子意图一点也不难,只是公子还是请回吧,莫颜虽无奈沦为烟花之地,但亦是不做那辱没家门之事,公子那位友人不论是富是贵都请不必再来,莫颜只以艺取众,不以身哗群。”  一口气说罢我便欲转身离去,只听身后男子略有急切道:“姑娘会错意了,虽说我是为别人前来拜访姑娘,但并非是为那苟且之事。姑娘大名已遍南城,自然也知道姑娘不已身哗众,只是这件事情怕是没有姑娘不答应的理由。”  最后他语气竟有些惋惜与同情,我悄然转身见他轻皱的眉宇下那抹满含真诚与无奈的眸子,像是告诫我此乃不容抗拒之事,我不免心生芥蒂疑问道:“还请公子明示?”  他伸手示意,我便只身坐下,见我神色有些凝重他便苦笑道:“姑娘莫要担心,此事非您想的那般严重,从此之后你便是自由之身,不过在这之前您需答应……”.  此时正值冬季,窗外的风夹杂那条绵延无尽的冰河散发出的寒意骤然而至,我不免打了个冷颤,南国的冬天本不该如此寒冷,但对立而坐的男子飘然而出的话让整个天气再也暖不起来。沉寂片刻我幽然起身,抬首望向窗外瞧着本就毫无生机的枯树枝干在大风中奋力摇摆,脸上慢慢浮出一丝深入骨髓的苦笑,半晌我轻言道:“家已亡,莫颜流落到哪都似一个摸样,这便是我的命。如若能保童儿安然无恙我也就心满意足。”   “姑娘放心,如若姑娘愿意前往,舍弟定会安好。”身后人语带坚定的道。如若愿意前往,童儿定会安好。我心内寒意荡然,还真是没有不愿意的理由。    数月后,南宫。  天气已渐转暖,只是路边的树木花草依然光秃一片,周边叶子凄惨的散落一地,尽显无尽悲戚。进宫已有半月之余,每日里裴将军都会把负责教我宫中礼仪的嬷嬷们带入这处偏殿后独自离开,再无其他人来过,这份清净倒是应了我的心。  “姐姐,何时能回?”童儿抱着我哭泣道。   “童儿如今已年过十五,成大人了,怎能如此小家子气,等到童儿如裴将军般我便回来,到时候姐姐怕是要不认得童儿了?”  我抚着童儿因体质羸弱而略显瘦弱的肩膀,极力的忍住满心的悲伤,尽力让自己语气缓和柔声说道。   “姐姐放心,童儿定要快快成为裴将军一般,到时姐姐回来后,童儿再也不让姐姐离开童儿。”  听闻此言,我泪珠再也无法隐忍,宛如天上急飘而下的骤雨卿然落下,从爹娘去后童儿竟变得这番懂事,倒叫我心生愧疚。如若我不曾为了生计奔波,留在他身边好好地照顾,他也不会如此年龄就顾念甚多,何耐命之变数,我却只能如此了,这便是我与他之命吧。只是如今又要撇他远行,还愿天上的爹娘勿怪于我,也好生的保佑童儿。  想到如此我便轻言耳语对童儿道: “童儿甚乖,姐姐不在身边后你定要好生顾着自己,事事小心,万不可任由自己的性子,好生生活着,我们才能有重见之日。”童儿未言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告别童儿,我踏进早已备好的马车里,裴剑等人奉命一路护送,车外马儿嘶鸣,我撩起窗帘翘首望去,童儿神色坚定的看着我一路远去,直到他的身影渐渐转淡直至与这天混成一体再也分不出,回首时我望了望南城艳阳高照的天空,过不了多久它就会让这凄寒的南城百花齐放,春意盎然,只是我却看不到了。既再见不到,多看也是枉然,既不在属于,记在心里却是徒增烦恼,想罢我决绝的放开执帘的手,少了窗外的那抹艳阳车内顿时一阵昏暗,我骤然闭起双目,在睁开时就会习惯了这种昏暗,又或是再也不觉昏暗。  车外奔驰的马蹄声,让我与这故土越离越远,一别在无归期。    东国,皇城。  富丽堂皇的大殿上,我低头跪地俯身安静的犹如空气一般,任由殿上男子仔细端量。   “启奏皇上,此女乃南国派送进来贡给皇上的美人”  朝堂上,一身穿青色朝服的大臣对殿上人奏到。  “哦?如若便是,那就抬起头来让朕瞧瞧,到底是什么国色天香让南国如此尽心。”  殿上人不紧不慢的说道,语气中略带一丝轻蔑。   我跪在原地,轻声说道:“奴婢不敢,殿下乃人间真龙,容颜岂是奴婢这等下人能瞻仰的。”  谁人不知东国皇上冷酷无情,傲视一切,又听刚才他略带轻蔑的语气,我更是谨慎。原本就鸦雀无声的大殿上此时更是让人心生畏惧。  “那朕就命你抬起头来”殿上人冷哼两声,语气中带着极度的冷讽与坚定,好像对我刻意的礼仪甚为不屑。我听着这极为不友善的声音,慢慢抬首,眼睛却未往殿上人看去。  “你叫什么名字?”殿上人平静的问道,语气中少了些许刚才的冰冷。  “奴婢姓莫,单名一颜”我轻声说道。  “莫颜、莫颜”  殿上人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衡量此名字的寓意,良久他说道:  “即你是南国送来给朕的,朕也不能薄了南王的情面,你想要什么名分?”  “奴婢不敢妄自索取,既然奴婢已送至东国,一切单凭皇上旨意”  我俯下头轻声说道,语气极为淡然,心想背井离乡来到东国,四面举目无亲还能指望什么呢,只要能留得一命有幸再见家乡人固然是好的。谨慎是当下最为要紧的。  “既然如此,那朕就封你为美人吧,赐你椒房殿”殿上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皇上,这椒房殿是历来皇后所居,虽说您还未立后但这也有失”还未等朝堂上的青衣大臣说完,殿上人厉声说道:“朕自有安排,尔等无需进言了”    殿上顿时安静下来,我跪在原地轻声说:“奴婢多谢皇上封赏”  “跪安吧”殿上人轻声说道  我福了福身算是谢恩,慢慢的起身时才发现腿早已因跪的太久而软弱无力起来,我硬撑着往回退了一步,却也未能支撑住纤弱的身子重心往后倒去,在我惊恐之下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揽住了我腰,我整个人竟平稳的落在一个人的怀里。我余恐未了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很是俊美的一张脸上眉头紧皱眼睛里充满了关切的神情看着我,我慌乱的从他怀里挣开,定了定神轻声说道:“多谢公子”。  虽说我未侍寝,但也是进贡给皇上的女人,若如此让一大臣这般搂着,怕是日后招惹是非。未等他反应过来,我便转身离开了大殿,忽略了殿堂上那身穿明黄朝服人的表情。  “骏弟,喜欢她?”朝堂上那身穿明黄朝服的男子对刚才搂住莫颜的男子说道。他唤他骏弟,那么他便是东方圣的胞弟,东方骏了。  东方骏听着殿上人的话赶忙跪地道:“皇上误会了,臣弟见她差点跌倒,怕失了皇上的颜面,这才出手相扶的”殿上人嘴角轻轻的上扬露出及浅的笑意说道:“起来吧”  东方骏俯身谢恩后,站起身来。眼睛的余光往大殿门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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