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凉城初秋的清晨总是带着淡淡的薄雾,公鸡刚刚叫唤了两声,城东曲寡妇就抱着一木盆床单骂骂咧咧的往黑水河边走去,原来她那死鬼丈夫留下的十三岁的傻儿子又失禁了,屎尿弄了一床铺,曲寡妇一直收拾到天亮才弄妥当。  到了河边,曲寡妇虽嘴里还咒骂不停,却也手脚麻利的开始洗床单,河水经过夜晚的寒气,冰冷刺骨。曲寡妇在刺骨的河水里洗着床单,洗着洗着就想起自己的死鬼丈夫,她家傻儿子四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无人照拂,满腔悲伤无处倾诉,索性边洗床单边嚎啕大哭。  曲寡妇坐在河边挥一下手里的棒槌,就闭着眼睛跟着嚎一嗓子,挥一下再嚎一下,如此反复倒像是上瘾了似的,挥完棒槌不嚎一下就觉得少了点什么。就这么不知道挥了多少下,这跟之前一样的棒槌挥下去,曲寡妇闭着眼睛刚要嚎,却莫名的感觉不太对,棒槌下去的感觉像是砸在人脑袋上似的,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之前有人欺负她家傻儿子,她就是用这棒槌愣是追了人家十几条街,直打到人家脑袋哗哗流血才罢了。  曲寡妇心里这么一咯噔,惶恐的睁开眼睛看着河边,一具一身黑衣的尸体就这么直挺挺的横在她面前,尸体的脑袋被棒槌砸的血肉模糊,曲寡妇虽然平时泼辣,但何曾见过这等场景,吓得腿一软,棒槌一丢,踉跄着往城里的警察署跑去。  发现尸体的河边已经被警察署封锁了,但是黑水河边惊险黑衣女尸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胆子大的都来河边看热闹,熙熙攘攘的围了一大帮子人。  宋齐一脸丧气的站在尸体旁,他刚从省城调来平凉城,就职没几天,这个远近闻名的丝绸之都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宋齐带上白手套,哀叹着在尸体旁蹲下,想要查验尸体的衣裳及随身物品。伸在半空中的手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宋齐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手比上警校时隔壁女子师范的姑娘的手都要好看啊!  愣怔了一下,宋齐的目光顺着手的方向望去,清晨的薄雾散去,阳光懒散的洒在那人身侧,逆着微光,宋齐眯着眼睛望着伸手阻拦他之人。  “你好,宋警长,我是罗子昶。”来人绅士的自我介绍。  宋齐却大吃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双手不知所措的在裤子上蹭了蹭,紧接着狗腿子似的握着来人的右手,点头哈腰的说道:“原来是罗探长,久仰!久仰!早就听闻罗探长仅凭一己之力就破获轰动一时的京城碎尸案,却不想罗探长竟是如此年轻有为。”  罗子昶淡漠的从宋齐那抽出自己的右手,越过喋喋不休的宋齐,径直蹲在女尸旁查看尸体。  由于长时间在河水里浸泡,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曲寡妇的棒槌正好砸在尸体的面部,死者的身份并不能从面部辨认。  罗子昶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医用橡胶手套,开始检查尸体,扭头看了一眼宋齐,宋齐愣了一下,却也马上反应过来,抽出放在口袋里的纸笔开始记录。  “验,死者女性,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根据尸体腐烂程度以及平凉城入秋的气温,死亡时间大概在五天到7天之前,致命伤为锐器贯穿心脏,凶器长约三尺六寸,死者全身无明显伤痕,怀疑一击致命或熟人作案,死者生前穿着黑色马面裙,除胸口外无明显破损……”  “好奇怪,居然有女人喜欢穿黑色?”人群中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  罗子昶皱着眉头看着尸体:女人?黑色?  难道……  就在围观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只见罗子昶迅速的从尸体上扯下一块布料,放在阳光下仔细查验,众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个个噤若寒蝉。  过了半柱香时间,罗子昶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举着手中的那块布料,就在众人都以为他撞了邪的时候,只听见悠悠的声音传来:  “这个女人身上的衣裙是香云纱所制。”  众人哗然。  只存在传说中的稀世珍纱,平凉顾家失传近百年的香云纱竟以这样方式的重现世间,福兮祸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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