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时间约在下午两点，上午熬夜画图还没休息够本的建筑系可怜的孩子们又被班导叫起集合做模型，临近期末这惨绝人寰的生活让大家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十二月下旬的帝都，校园里的大多树都秃了脑袋，校园里几乎见不到多少绿色，三天前的一场小雪又给校园敷了一层银白，黎碧霄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呢子大衣在黄白交错的草地边尤其显眼，鹤旼之不用费什么力气就看到了她。风刮的有点凛冽，刀子似的割着皮肤，鹤旼之快步走上前，为她挡住了风口。　　“你怎么来这么早？”鹤旼之用手语问她。　　不得不说，经过一段时间的加强训练，碧霄很快就能理解跟打出简单的手语了，甚至有些难度的她也能猜出来七七八八，而至于她自己朋友的名字则是最先学会的，不然说话时连主语都不知道是谁......　　碧霄拉拉作势要滑掉的电脑包，然后笨拙地退掉手上的毛线手套，费力地打着手语，“没有多早，我也是刚到没多久”。　　讲真，鹤旼之被碧霄这一系列企鹅般动作逗笑了。碧霄不知道鹤旼之这莫名其妙的笑是什么意思，努力仰着头想要看清鹤旼之的表情，她的大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一双水眸闪烁着疑惑，可长时间的仰头又让她的帽子从头顶滑到后脑勺，正要从后脑勺完全掉下的时候，鹤旼之眼疾手快地把手绕到帽子后方，顺势托住碧霄的脑袋，将帽子重新给她戴了上去。　　动作快得让碧霄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差点撞进鹤旼之的怀里，而鹤旼之的左手仍放在碧霄的右肩上，碧霄脸颊不住浮上一抹淡红，她悄悄把脸往针织围巾里塞了塞，怕被心思敏感的鹤旼之真瞧出什么来。　　鹤旼之认真地给碧霄戴好帽子，摆正围巾，又小心翼翼给她套上手套，只留下两颗滴溜溜转悠的眼珠依旧在外露着，就如此严实的包裹，鹤旼之都深思要不要给她买个护目镜，寒风会弄伤人眼睛的吧？嗯，明天买一个当成圣诞礼物送给她，反正离圣诞也没几天了。　　碧霄呆呆地望着鹤旼之苦皱的眉头，不明所以，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上他的眉目，试图将其抚平。但手还没触及鹤旼之的眉心，沉思中的鹤旼之突然将其一把抓住。原来鹤旼之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抓了上去，粗糙的质感握在手心后才发现那是碧霄带着手套的手。　　俩人不免有些尴尬，鹤旼之白净的手与一只戴着棕色手套的手亲密无间接触，那只棕色的“手”还略显臃肿，本来是无比喜感的画面，却没人有任何反应，二人都盯着那结合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周围静静一片，无人打扰这无比和谐的气氛。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皆面目一切如常，好似没有发生刚才那件事，但每个人的内心都掀起了波涛。鹤旼之如同做过了千万遍，甚是自然地接过碧霄的电脑包，一下子碧霄浑身轻松，冲鹤旼之露出讨好的笑脸，鹤旼之眉目冷情眼神却饱含宠溺，用食指点了点碧霄的眉心，随侧过身子让碧霄走在里面。　　到年底了，帝都的大街小巷都充满了浓浓的节味，哪怕圣诞节不是传统节日，街上的装饰的圣诞树和入目可见的圣诞典型红绿色，铃儿响叮当的歌曲竭力喧嚣，提醒着人们要过节啦！白日里的商店丝毫不减一丝冷清，就算曾经门可罗雀的修理店也涌来络绎不绝的人，大家的电脑难道都喜欢集中在年底坏掉吗？嗯，可能，然后就可以用年终奖或者压岁钱换一个新的了。鹤旼之独自把电脑送去修理，留下碧霄在休息区等待，无聊中她默默悱恻和自己一样搞坏电脑的人......　　没一会儿鹤旼之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个被牛皮纸装着的东西，鹤旼之在碧霄疑惑的眼神中递给了她。碧霄有些惊讶，用手反向指了指自己，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给我的？”　　鹤旼之点头承认。　　碧霄打开一看，原来是串红彤彤的糖葫芦，上面的糯米纸还裹在晶莹剔透的糖浆上，她开心极了，眼睛都眯成了月牙，“谢谢。”好久都没吃糖葫芦了，一是碧霄妈妈觉得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还成天想着吃小孩子吃的零食，经常的耳提面命多少让碧霄记在了心里，慢慢她也就没怎么再想起来吃了；二是她的功课真的是太多了，要不是电脑坏了必须出来修，她现在估计正跟着室友一起在图书馆里备战期末考呢。　　她开开心心地坐在一旁安静吃着，鹤旼之则静静瞧了她一会才用手语提起修电脑的事，“修电脑的师傅说CPU烧坏了，修理时间估计要等等。”可是碧霄这时候压根不在意电脑的事，满心满目被糖葫芦占据，看见鹤旼之打出来的手语，胡乱点了头。　　鹤旼之此时有点心累，不知道自己这个糖葫芦买的是好还是不好，竟然她完全忽略了坐在旁边的自己，故意用手指轻推了碧霄的脑袋来表达自己不满。　　哪里又惹到他了，碧霄嘟起嘴，边拿手揉着额头边无辜望着鹤旼之，这次鹤旼之没放过她，直直与她对视，碧霄感到自己从脖颈处有一股热气开始向上燃烧，尴尬之余急忙打手语回他，“以后别再点我眉心了，万一以后点出坑来怎么办？”　　噗嗤，黎碧霄你还真敢想？鹤旼之无奈摇摇头，对碧霄这种跨八度的思维难以理解，只希望她不是火星来的就好，不然如果有一天要回去可怎么办。　　电脑修了快一个下午，要不是鹤旼之陪着，碧霄就直接走人了，不过在期末还能把人留住的力量大概只会是爱情了吧。碧霄跟着鹤旼之学了整下午的手语，一种颇为暧昧的学法。鹤旼之的本子很不凑巧的用完了，于是碧霄想学什么的时候只能在鹤旼之手掌上写下来，然后鹤旼之再仔仔细细一点一点打出，直到碧霄记住。　　优哉游哉过完无聊的下午，待他们走出电脑店时，夜幕已悄然降临，天际竟挂上了一牙弯月，月凉如水，碧霄思索了很长时间的事情忽然暗暗有了决定，她停住了脚步。正追随碧霄影子的鹤旼之见碧霄停下，驻足等她转身。　　她转过来了，这时路灯还没有亮，昏暗的光线里看不具体，只能看到宽大的帽子又顺着她仰着的头滑了下来，毛呢布料沾染了几缕碎发不肯舍弃，一阵寒风袭来才彻底分开，但是更多的发丝却飘上脸颊。　　鹤旼之微笑着抬手帮小迷糊把碎发归入耳后，用眼神询问她何事停下。　　碧霄脱下手套，清晰地告诉鹤旼之，“等到元旦那天的清晨，你可以陪我一起去看升旗仪式吗？”　　无声淡笑，鹤旼之郑重为她眨下眼睑，点头应允，用无声的口型告诉她，“好。”　　双手插兜的碧霄傻傻笑着，即使漆黑一片，那璨若星辰的笑容也能点亮夜空，就是现在，从碧霄身后，一树树路灯光霎时亮起，缤纷世界。　　这个约定是碧霄和小浪曾经的相约，可是如今她不知道小浪什么时候能来帝都，据小巅说，小浪已经被移到了疗养院，情况依旧不见好转。碧霄想替小浪去看，看小浪心心念念的国旗仪仗队，在新的一年为她许下最美好的祝福。所以，这个无比重要的约定她想要和鹤旼之一起去做，在期末考前期，在寒风霜雪的侵袭下，在凌晨未明之际，冒着翻越重重阻碍，只想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