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就连路过小巅身边都没有察觉,还是小巅一把将她拉住,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只见小巅急急问道:“怎么样?”  欲语泪先流,这话说的怕就是碧霄现在这副模样了。  小巅见碧霄这样也明白了,颓然地放下紧握碧霄胳膊的手,低声喃喃,“没想到,连你也不行......”  “对呀,”碧霄仰起头吞咽下自己的哽咽,“你没想到连我都不行吧。”  “你什么意思?”这话中明显带着针对性的愤怨让小巅摸不着头脑。  碧霄转头狠狠盯着小巅,几乎是吼出声来,“我什么意思?温嘉树,你我相识快二十年,可是这件事你却瞒了我十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行!如果这件事你早早告诉我,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碧霄!这里是医院!”说着拉着她走到一个无人的拐角处。  小巅双手抓住碧霄的肩膀,试图让红了眼的碧霄冷静下来,“碧霄,你听我说,现在不是纠结早不早告诉你的事,就算告诉早告诉你,又能改变什么呢?更何况前几年你因为何初阳的事整个人要死不活的,我敢告诉你吗?!”  “你!”一听何初阳这个名字,碧霄一肚子的气还没发出去就完全泄了力气,弯着腰靠在墙上一言不发。“接下来要怎么办?”  见碧霄已经冷静下来了,小巅松了手也学着碧霄的样子把身体抵在墙上,低下去的脸庞还隐约带着对碧霄的一丝嘲讽,他大概心里在想,“你看,何初阳都消失三年了,可一提到他的名字,骄傲如凰的你依旧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这时候的小巅如何知道,何初阳在黎碧霄心里的位置固然重要,可不过是年少青春里无法抹去的回忆,也不过是匆匆打马而过的过客,此后的鹤旼之才是刻骨铭心的那个人。一如小浪之于你。  一声叹息,小巅才启声说道:“我和我爸商量了一下,小浪和阿姨的状态都很差,现在先在医院进行保守治疗,等病情稳定下来后,视情况再决定要不要送到疗养院。”  即便长久的沉默也掩盖不住碧霄眼泪的滑落,“我过不几天就要返校了,小浪就交给你照顾了,你要好好照顾她,比照顾自己...还要强百倍地照顾她,比照顾我...还要...好的...照顾她......”碧霄捂着嘴痛哭,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话已不成句,音也不成调。  小巅将碧霄揽过,让她倚在自己的肩头,“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一定!好好照顾她!”这话不像是许给碧霄的诺言,而像是他发给自己的誓言。  碧霄和小巅俩人在外面游荡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天泛黑才返回家。回家的途中,碧霄惊讶竟收到鹤旼之发来的消息,“美之碧霄卿,今至金陵城,能并出食一饭否?”纵然碧霄被鹤旼之的语气逗得有些想笑,但还是没有心情出去,只好婉拒他,“对不起学长,今天有些事,不方便出去。真得很抱歉。”  另一边的鹤旼之倒没因为碧霄的拒绝而生气,毕竟大晚上的突然约人出去,被拒绝也理所应当。“没关系,我还会在这里呆上一天,如果明天你有空,我可不可以提前预订”  碧霄想了想,明天上午要去看小浪,那下午...“我明天上午有事,下午有空。”  看到这条消息的鹤旼之嘴角无意间勾起一抹笑,“好,那我等你。”  本来在魔都参加活动的鹤旼之好不容易跟主办方协调了时间,让自己可以空出一天“途径”金陵,费了那么大力气,要具体说原因,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无奈摇头笑笑自己,算了,随心而为,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翌日,碧霄如昨天一般,提着食盒去看小浪,期望她能吃下一点东西。到了病房门口,碧霄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去,只见小浪抱膝坐在床边看向窗外,身影寂寥、无助。阳光穿过窗照进屋内,秋日里的阳光没有那么炙热,洋洋洒洒地打在事物上,小浪乌黑的发经过太阳光的照射仿佛浑然天成的金发,一切都显得无比柔和,这本应该是副温暖的画面,可窗台边那前几日还同自己嬉笑打闹的人儿,如今却让人酸涩了眼眶。  碧霄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慢慢坐在小浪的对面,手轻抚上小浪的脸颊,“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小浪回过头看了眼碧霄,没有说话。  碧霄心中抽痛,但表面不显,依旧自说自话,“我妈知道你生病了,给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疼你的程度比我这个亲闺女还要夸张,你看你要吃哪个?”边说边把饭盒里的菜一一列好。  可是小浪仍然毫无反应。  “小浪,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吃一点好吗?”抑制不住的哭腔,碧霄用多大力气都无法掩盖。  一室静谧……却无端让人心底发慌。  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碧霄选择了前者,她甩下了饭盒狂奔离去。跑出病房后的她在医院的某一角尽情哭了个够。  而她身后的小浪颤颤巍巍抬起了右手将散落的饭菜捡进嘴里,机械地咀嚼、吞咽,生理上却控制不住呕吐感,她趴在床沿来自肠胃深处的反抗,让她吐的比吃的还多。前后折腾了十几分钟,终于消停了下来,凌乱的头发,布满泪痕的面庞,嘴角的秽物都令小浪看起来狼狈不堪,可是又能怎么办?这生不如死的生活......  碧霄哭够了,浑浑噩噩不知道该去哪儿?该干什么?站在医院的大厅里看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群苦笑,世界上大概最不缺人的地方一是车站二莫过于医院了吧,你看,人类自以为征服了世界,却不过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生物,消灭了体型大的生物占据自然环境,却被微小不可见的细菌、病毒伤害着,甚至被那似有若无、眼不可见掌不可握的情绪锁控制着,我又能做什么?我劝小浪放宽心,没什么,会好的,苍白无力的文字连我自己都不信,因为我不是她,我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我为她或痛苦或惋惜或难过一时,但她却是一世,那些伤害折磨的是她,是我爱的她啊,她无法宽心无法释然,我却只能陪她一起痛苦,无能无力。   我恨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突然,短信的提示音打断了碧霄的思维,她掏出手机,见是鹤旼之发来问她下午行程的安排,悲痛中的碧霄脑子一抽不知怎得回了句:何为命?  当碧霄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消息已经发出去不可能撤回,碧霄只希望鹤旼之没看到,但怎么可能呢?反正鹤旼之一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如果他问我就说发错了吧,碧霄如是想着,便安心了许多。  等了会儿,碧霄收到鹤旼之的回复,本来准备好发过去搪塞的说辞一时间都没了用处,看见屏幕上显示的三个字,碧霄不禁气笑了,心中满是遗憾,“鹤旼之,我本以为你我是同类。”  鹤旼之回碧霄:命定命。  碧霄有些生气,反驳似的回道:命非命。发出去后又有些后悔,万一鹤旼之生气了怎么办?转念咬咬牙又想,不管了,我还气着呢。  不料鹤旼之这次回的倒挺快:此命如命亦非命,顺天命,逆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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