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本书连载期间,固定于美国时间周四晚间,中国时间周五更新。欢迎读者按时来追踪情节发展!  曹丕的受禅台有三层楼,每层有二十七级台阶,总共八十一级台阶全部由青石铺成,两侧有白玉雕栏,通往顶端。八十一的总数象征着九九归一。    在阴历延康元年十月二十九日寅初,也是阳历西元220年十二月十一日凌晨三点,天色还很暗,受禅台却在无数灯火照耀之下,敞亮得恍如白昼。台下军队排成方阵,戒备森严。台上红毡铺地,黄幔蒙天。    受禅台的幕幔选用黄色,乃是因为黄为土色,代表土德,而根据当代流行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说,火生土,唯有土德能够接替汉室命中所属的火德。就是为了彰显土德,曹丕才准备在受禅大典上宣布:更改大汉延康元年为大魏黄初元年。    大典开幕之前,满朝文武百官以及从边疆请来的匈奴、南单于、东夷、南蛮、西戎、北狄等各族君长都纷纷登台,依序就坐。台上台下的观众数以万计。    曹丕一身金黄色龙袍,端坐前台中央的首席。等到礼炮响过,典礼就正式开始了,首先由丞相华歆朗声宣读汉献帝的退位诏书:“朕在位三十有二载,遭天下荡复,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魏王。”    接下来,汉献帝出场了。他身后紧跟着刘晨,以及比刘晨略微高瘦一点,但脸型反而比较圆的刘昘。姐妹俩身穿同样款式的,当代称为纁色的橙黄色锦绣华服,头戴珠冠而复着半透明粉红色面纱,向曹丕跪拜。她们俩跪着等汉献帝站着以双手捧起传国玉玺,呈献给曹丕。直到汉献帝退下去,她们俩才站起身来,走到曹丕朝南而坐的龙榻后面,一左一右侍立于曹丕侧后方。    在模仿尧舜禅让的豪华大典进行时,她们俩扮演着娥皇、女英的角色,才得以站在前台上。其余女眷都遵循男女不同席的礼仪,坐在后台,隐约透过珠帘来观礼。    后台的女眷之中,地位最高的原本是汉室皇后曹节,但汉献帝交出了传国玉玺,又被曹丕封为山阳公之后,山阳公夫人曹节就低于新任皇帝曹丕的后宫妃嫔了。曹节不得不依礼站起身来,把后台的首席让给曹丕侧室中资历最深的郭照。    假如甄宓在场,后台的首席应由甄宓来坐。然而,甄宓讬辞身体不适,留在邺城。这是整场受禅大典之中,唯一让曹丕感到美中不足的一点!他暗自气愤:此生最荣耀的一刻,正妻竟然不来分享!为什么?难道她就跟子建那小子一样食古不化,认定了魏王必须翼佐皇家,不得取而代之?    曹丕念及宓宓与子建观点一致,不禁又一次妒火中烧!不过,他很快告诉自己:别再想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了!朕得到了全天下,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在乎她?    自从曹丕发现曹植打开了他自己十几年求之不得的,甄宓的心,出于报复心理,曹丕广纳姬妾,甚至接收了父亲留下的侧室,还因此被母亲大骂了一顿。他要父亲生前拥有的姬妾们,原因其实也跟甄宓有关!他记恨父亲言行之间,时常流露对甄宓的特殊情感,愤而暗自冷笑道:你觊觎我的宓宓,终归只能想想而已,可我却把你的女人,一个个全都弄到手了!    由于曹丕的后宫人数众多,他对新来的刘晨、刘昘并不急着占有。受禅大典结束后,曹丕并未多看这对扮演娥皇、女英的姐妹俩一眼,只顾含笑直言道:“古代尧舜禅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朕终于知道了。”     然后,曹丕把许都改名为许昌,而在山阳公携眷前往山阳国时,让刘晨、刘昘暂时留在许昌的汉室故宫之中。他嘱咐她们俩等到洛阳的新宫落成,再正式入宫。    洛阳的新宫于这一年阴历十二月完工。于是,曹丕遵从先父遗愿,等不及阴历新年,就定都洛阳。他刚到洛阳时,事情太多,难免把两名刘贵人完全抛诸脑后。直到第二年春天的一个下午,他看见御花园百花吐蕊,而宫女们正忙着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阴历三月初三上巳节,他这才想起了青春年少的两名前朝公主,就派人去接她们俩到洛阳来。    刘晨离开许昌之前,特地从她饲养的一箩筐毒蜘蛛之中,挑了最大的三只,装在一个小银瓶中,再插上有细孔的瓶栓。她准备把这三只毒蜘蛛带进洛阳后宫,见机行事。不过,刘晨并未把她的意图告知刘昘。她无意与刘昘合谋,因为刘昘的母亲宋氏健在,不像她自己对曹家怀着杀母之仇。何况,刘晨很了解从小一起长大的刘昘,温柔又孝顺的刘昘不但绝对不敢谋害曹丕,反而会想要讨好曹丕,以确保父母在山阳国的平安富贵。    当她们姐妹俩抵达洛阳皇宫的后门口时,才得知曹丕下令不准任何人带任何容器入宫,以免容器暗藏□□。于是,宫女们不但仔细检查刘晨和刘昘的行李,也彻底搜身。她们很快搜出了刘晨塞在衣服内侧夹层中的小银瓶。刘晨解释这只是一个香料瓶子,装着自己最常用的香料而已。宫女们抵不过她再三求情,就去请示管事嬷嬷,但结果仍不得通融。嬷嬷把小银瓶交给一名太监,拿到宫外的垃圾桶去扔掉了。    没有了毒蜘蛛,刘晨得要换个方法来杀曹丕。还有什么办法呢?刘晨苦思:看来,下毒是绝对行不通,因为宫廷药物控制很严格,根本拿不到□□。至于拿刀刺杀呢?即使在曹丕睡眠中下手,要是没能一刀命中要害,反而惊醒了他,必定打不过他!再说,在后宫中,拿得到手的刀大概只有剪刀,恐怕不够锋利,做不到一刀毙命!那么,唯一可以设法做到的,就是酿造一场意外,害曹丕在意外中丧生!但是要设计什么样的意外呢?刘晨一时想不出来,只好教自己先观察环境,再暗中琢磨筹划...    过了好几天,刘晨依然没想出要制造什么事故来害死曹丕。这一天傍晚,曹丕在御书房批奏章,忙到过了晚膳时间,才匆匆吃喝了一些他叫太监送来的酒菜。他随口问问太监:后宫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事?听太监说两名刘贵人进宫了,他不免认为今夜该临幸她们其中一个了,就趁着微醺,移驾大刘贵人的寝宫。刘晨当然万分不情愿,故而推说自己不巧月信来了。    曹丕直觉刘晨在说谎,但无意揭穿。他看刘晨不过是中等姿色,引不起他多大兴趣,就点了点头,正要说那朕就先去你妹妹那边好了,却一眼瞥见了刘晨的古琴,而联想到了甄宓的古琴。    “你会弹琴?” 曹丕顺口问道。    “是!” 刘晨据实答道:“臣妾从五岁开始学琴。启蒙教师就是皇上的正室。” 刘晨提到甄宓时,没有用皇后之称,因为曹丕此时并未册立甄宓为皇后,倒是在汉室遗留的贵人名号之上,加了一个贵嫔,并册封了郭照为贵嫔。    “噢,朕想起来了!”曹丕点头应道 :“她曾经应聘去汉宫担任一年教席,为你启蒙。”    “那一年,受益匪浅。”刘晨接口说道,又出于好奇心,趁机问道:“对了,皇上去年十月就登基了,怎么到了今年三月,还没有立后呢?”    “大胆!”曹丕一听就蹙起了浓眉,呵斥道:“这轮不到你来过问!”    “臣妾失言,请皇上见谅!”刘晨不得不低头屈身,并且低声下气道歉。    “嗯!” 曹丕并没有真生气。在他眼中,与曹睿同年的刘晨还像一个小女孩,让他很容易把刘晨直率的问题当作童言无忌。他不再责怪刘晨,倒是忽生听琴的兴致,就吩咐道:“既然你会弹琴,不如弹一曲,来给朕解解闷!”    “臣妾遵旨!”刘晨立刻应道。    刘晨读过曹丕为甄宓写的《善哉行》,从中看出了曹丕对甄宓的内敛深情,也猜出了他们两人之间必有某种心结,就故意弹奏《善哉行》的乐府曲调,来刺激曹丕的情绪。果然,曹丕才听完《善哉行》的前奏,就猛然大叫:“不要再弹了!”    刘晨假装吓了一跳,嗫嚅道:“对不起,皇上!臣妾弹得不好...”    此刻,曹丕满脑子都是十几年来跟甄宓之间的恩恩怨怨,没注意刘晨,也就察觉不出她在伪装,反而以为自己吓到她了,有点过意不去,就缓下口气来说道:“不干你的事!朕只是不喜欢这首曲子。这首曲子勾起了朕的回忆,惹得朕更加痛恨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皇上在说谁啊?”刘晨继续装迷糊,明知故问。    “你的启蒙教师!”曹丕忍不住发泄:“朕实在后悔娶了她!假如当年没娶她,今天朕一定是全天下最高兴的人!”    这下子,刘晨倒真吃了一惊:没想到曹丕对甄夫人,会由爱生恨到这种地步!她期期艾艾问道:“皇上,怎么会,后悔娶甄夫人呢?臣妾从小听说,甄夫人是河北第一美人---”     刘晨只能称甄宓为甄夫人,因为曹丕不但当上皇帝的这几个月没有立后,就连一年前继任魏王之时,也没有晋封甄宓为魏王后,甄宓依然像在五官中郎将府一样被称为夫人,只是这个夫人不再代表官员的正室,而变成了魏王宫嫔妾的最高等级。    “河北第一美人!”曹丕听了,随即忆起了更多往事,心底也冒出了更多怨气,呛得他再也压抑不住,冲口叫道:“当初,朕就是被她的美色冲昏了头!不然,也不会抢别人的妻子,以至于儿子是谁的,都搞不清楚!”    别人的妻子?刘晨惊呆了。在此之前,她对甄宓的过去一无所知。    曹丕眼看刘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才发觉自己说溜嘴了!但话已出口,况且,曹丕只当刘晨是山阳公刘协的女儿,从未留意刘晨的生母是谁,更不知刘晨记着杀母之仇,就对年龄可作他女儿的刘晨毫无防备之心,也就不太介意在她面前说错话。甚至,由于这个话匣子反正已经打开了,他余怒未消,干脆接下去哼道:“那时候,你还没出生。难怪你没听说过,她初嫁的丈夫名叫袁熙,是东汉大将军袁绍的次子。”    刘晨仅仅点了点头,不敢置评。同时,她按捺住满怀激动,暗自想道:如果元仲真的不是曹丕的亲生儿子,而是袁熙的遗腹子,那就太好了!那么自己对元仲动心,就不算对不起母后了!而且要是能够利用元仲的身世,怂恿他叛变,那岂不是对曹家最好的报复?    曹丕完全意想不到刘晨在转些什么念头,只觉得自己的怒气宣泄得差不多了,就叮嘱道:“朕今晚喝多了,不小心对你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你可要懂得保密!”    “是!”刘晨赶紧保证道:“臣妾会守口如瓶。”    曹丕盯着刘晨,忽然一本正经说道:“朕看你,一付挺机灵的模样,想要你帮朕办一件事。”    “皇上请尽管吩咐!”刘晨恭谨应道。    “朕打算派你去邺城。”曹丕严肃说道:“方才你问的问题,朕本来不想回答,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让你知道了这么多,再多说一点也无妨了。其实,自从朕定都洛阳以来,因为她推讬体弱多病、需要休养而留在邺城,朕已有两次派遣使者到邺城去,专程送皇后玺绶去给她,竟然都被她婉拒了!她简直是莫名其妙!”     曹丕越说越气,差点讲不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悻悻然哼道:“她不晓得,这个皇后玉玺可得来不易呢!朕那个烈性子的妹妹不舍得交出来,朕派人去要了好几次,他们还都挨了骂,才终于拿到了。”    曹丕又稍作停顿,才接下去命令道:“你去邺城转告她,朕刚继任魏王的时候,因为在生她的气,就没封魏王后,但是如今,朕看在她这些年来一直是正妻的份上,还是决定要立她为皇后,她可别反而端起架子来!你要告诉她,朕对你们刘家不薄!天命归于曹家,她不该期望朕守着古书上那一套迂腐的君臣之道。再说,木已成舟,她要识时务才对!你替朕警告她,朕的耐心有限!朕最多只能再给她三个月,让你陪着她,设法说服她。三个月以后,朕会再一次派遣使者去,她要敢再推辞,朕就马上晋封郭贵嫔为皇后,让她孤单单一人在邺城过下半辈子!”    “臣妾明白了!”刘晨谦卑应道:“臣妾会尽力说服她!”    “那就好!”曹丕气平了,温和说道:“你早点睡吧!朕这一刻酒醒了,倒不睏了。朕想回御书房去看看书。”    就这样,当刘晨前往邺城时,她还是处女之身。她很庆幸将在未来三个月内远离曹丕,不用烦恼如何推却他的幸御,而又有这么多时间来从容思考复仇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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