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请君入瓮,明姒半梦半醒间忽然将一切都想明白了。她猛然坐起,冷汗漱漱而下。  果然,天子到来得越发频繁了,像是一种刻意的昭显,更像是一场精心的筹划。看破了这些,明姒不再紧张和惶恐,更不会被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而搅扰了心神。她只是突然变得安静,无论天子说什么,也只是微笑着,全然置身事外的态度。  天子看出了她的反常,便直接相问:“阿姒心中有事?”  她摇了摇头,对于询问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天子看不下去,走近了一些,试探着用手去扶她的肩膀,她那样沉默,好像与他生出许多疏离。  可是,在触碰的那一刹那,她的肩膀猛然缩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她仍然带着笑意,虽然这点笑意让他觉得勉强又尴尬,她转换话题,问:“陛下的伤好些了么?”  天子将手收回,目光仍停驻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她这样美丽,又这样聪慧。这两者都像是利器,会刺伤人的利器。  “伤已经大好了,阿姒,朕说过唯有你是可以信任的。”他深深看着她。  “陛下怎可将一己安危交到别人的手里,更何况这个人未必值得信任。”明姒苦笑着反驳。  她心里此刻无比清明,这份所谓的信任不过是个无法走出的圈套,如果她守口如瓶,天子的筹谋和计划将无法实现,她的利用价值也就不复存在了。可是,如果她按照他们的计划,将他们希望对手得到的消息悉数告知的话,也同时意味着她的不可信任,同样,她也会失去那点可怜的利用价值。  如此看来,她不过是一只困兽罢了。  “阿姒心中有事,不妨告诉朕。”他对她表现出十二分的温柔和无限的耐心。结果她依旧表示了拒绝,轻轻摇了摇头。  他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唇。或许是因为寒冷,亦或是因为别的。  “陈忠!”天子对着殿外叫了一声。守在殿外的新內宰忙寻声入内,恭谨又伶俐:“谨听陛下和女史的吩咐。”说完,也不看天子,只是等候着明姒说话。  天子看他那个样子,不由得笑了:“只谄媚着女史便好了么?你还真是伶俐呢!吩咐下去,多给卓汀殿供应些炭火,冻坏了女史,可真要拿你们是问了。”  明姒愣了愣,欲言又止。  “瑶娘伺候,还妥帖吗?”他又问,衔着细腻的温柔。  明姒点了点头,怕他又要将瑶娘叫进来刻意嘱咐,便又肯定了一下:“瑶娘很好,陛下放心。”  他的手摩挲着下巴上青青的胡茬,略有所思道:“身边之人妥帖倒是其次,忠心才是第一位的,找个机会试探一下瑶娘吧,或者朕帮你?”  明姒的眉微不可察地皱起,拒绝道:“妾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没有谁会费心打妾的主意。不过陛下若是这样天天来卓汀殿,估计过不了多久妾便会有飞来横祸了,那时候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她近日实在寡言,难得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说得人有意,听得人更是了然。所以也只有尴尬地笑了笑,目光透过她闪闪发亮的眼睛,看到了她玲珑剔透的心。  “如此……便好!不过,你不需心存忐忑,朕既然敢来,自然会护你周全。”他靠近了一些,裹挟着身上细细地零陵香气,有些辛,有些刺鼻,她的眼圈红了红,听到他低声说:“阿姒,一切有朕呢!”  “陛下怎么也用起了零陵香?”明姒以袖掩鼻,错开了距离。  “朕也头疼,阿姒,听说你给先生做过辛夷花的小枕,朕也想要一个。”他摒弃了往日的端重,倒像是一个讨糖吃的孩子。明姒心下有些柔软,便和缓了语气:“辛夷花开还得到明年呢,若是近日头疼的厉害,我帮你想些别的办法。只是一点,万事随缘,切莫思虑太多,晚上早些歇息……”  她的话还未说完,手便被他捉住了。挣扎一下,却被攥得更紧了。说不出的温热感觉,就像是一股潺潺的流水,慢慢顺着血液,涌入了心房,心轻轻地颤动起来,呼吸都乱了节奏。“阿姒,你每次自称为妾时,总和朕有说不出的疏离。这一次,朕很高兴……”就着空气中萦绕不去的暧昧气息,他便那样不由分说的欺身上前,对着她颤抖着的唇吻了上去。仿佛一朵云一般轻柔,却是陌生又冰凉的触感,她害怕,想要躲开,可是他的手臂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箍得她的腰生疼。无限的缱绻缠绵,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点一点的下沉,脑海中是那夜初见之时皎洁绽放的梨花,花枝沾到了太液池的水,水面泛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隔了好久,他才放开了她,热气喷在她的耳中,他对她说:“阿姒,朕心悦你,你为什么一直假装不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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