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清明雨上,短松冈春草暮,年复一年秋风罢了,春草生。  一青年男子举伞立于荒山一群大小墓碑前,他手持一束棠梨插于碑前,偶尔抬起的头,是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漆。他的背影蕴含着的气场,是万夫难敌之威冽。此刻却化作谁也不懂的温情与执拗。他将伞举起替其中一个墓碑挡住漫天淅淅沥沥的飞雨,飞雨落花打湿了他的衣襟,洗去他一身尘灰,让人分不清他精致侧颜上的水珠到底是泪还是雨,他对着一旁最大的那个墓碑说道:  “姜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世人皆说钰泽哥有撼动江山的惊世之才,却遭人陷害,后来又是钰澈……算来您走了有七个年头,如今的天下,哀鸿遍野。各路起义军分据占地,反反复复,竟打了七年,乱了七年。昨不可忆,来不可追,钰澈她……不,世上已没有钰澈了,这岁岁年年,允惟越发想念过去,您就待在这里,看着我替你们报仇,看着宣朝灭亡。”  铭烟见他家公子迟迟未下来,便来寻他,惊道:“公子又痴了!这是做什么?全身都湿了,您现在是年轻身体好,可染了山中的湿气落下病根也不是让人好受的。”他恍若未闻。  直到漫天小雨慢慢的停下,他这才收起伞,对他面前的那方小墓碑道:“原是我对你愧疚良多,能做的就只有为你的墓碑挡一时风雨,我明年再来看你。”  他收伞转身,山下密密麻麻数万大军在等待他,此时每年清明都会偶遇的定远蓝家的仆人祥礼小跑过来道:“允惟将军好,我家大小姐请您得空了去她那坐坐。”  他嘴角微提,嘲讽的语气道: “她回来了?亏她终于记起了还有我这么个人。”  他头也不回,翻身上马,踏上了他的下一个战场。他今年二十一岁,是起义军里最年轻的将军,七年前姜家株连九族、姜钰澈死后,他与梧苏姜家残余军队楚丘桓一众人等揭竿而起,纵横马踏天下,从未打过败仗。  七年前祈祯皇元钦意外在宣朝领土被宣军捉拿,原因不得而知,元钦的叔叔重新登上皇位,他与宣朝谄媚献城池签新条约,祈祯国当时彻底被宣朝控制。  爱慕元钦已久的灵瑶公主以死相逼之下宣帝可汗将元钦放回了祈祯,由于元钦在祈祯的影响,元钦的叔叔只好先将他软禁,想着过些时日再找个由头解决他。  元钦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出牢笼,集结军队再次杀回王宫夺回政权,这一次他没再手下留情:利剑直插他皇叔的脊髓处,从此只能坐于轮椅上,不能说话不能动,但有意识和知觉,真正的生不如死。  他道:“为了这个位子杀父杀兄杀侄,叔叔不是最喜欢当皇帝么?那就让你活着,一直当个够。”  他当时身受重伤,不堪重负的他带领族人留下空城离开祈祯国,在湖北沔阳沿江一带化作渔民隐居,过着表面安逸百姓的生活,实则一直休养生息,训练水军,等待时机。  机会终于到来,在各地起义军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揭竿而起,他也看准时机带令湖北一带当地百姓发动起义,胜利连连,然而最近他却遇上了麻烦。  ——————  管允惟风尘仆仆与宣军一场大战后,一路奔波尽快赶到定远蓝家,此时已是入夜,祥礼告诉他大小姐在观星的云霄阁,领着他去:只见一座巨大的塔状建筑呈现在眼前,高不甚寒,龙纹绕塔,雄伟壮丽,如直冲夜空。  允惟思索了一会后微微一笑:不知最近她在做些什么。看这建筑谨遵天象方位,观星塔曾小时候在老师伊柏文的书中见过,但能修得如此还原震撼,实属难得,也可见其主人的专业与渊博。  蓝二小姐蓝樰依正好从塔上下来,倾国倾城的异域容颜带着丝不染一尘的仙气:“允惟你来了?不曾远迎!长姐刚才说你到了,要我下来迎你,我还不信,你还真到了,她在上面等你。”  他微笑着行个礼道:“看来大小姐的星象卜算能力又有进步,还没问嫂嫂好,瞿铭兄可好?”  提到瞿铭,她秀目一瞪:“他?哼!好得很!”  “那我便先上去了。”他俩口子这是又拌嘴了?允惟心道。  提到蓝家大小姐蓝澈,定远人皆知,早年她身体不好,后来寻得高人得以治愈,便来帮二小姐蓝樰依主持家中生意,蓝家几次生意危急都是她力挽狂澜,保住定远一带所有的商户利益,没有受战乱影响,大小姐在当地颇负有盛名。  然而说起来她至少有三十岁,却还是孑然一身,二小姐蓝樰依已是人间不可多得的丽人,见过她的人都传她比妹妹更美,男子的英气女子的柔和,美到雌雄莫辨令人倾倒。这也让当地人对蓝家大小姐联想猜测不断,崇拜尊敬她的不少,却没谁敢真的想过来高攀。  银月如盘,远远的悬挂于长空,繁星满天,明日定会是个好天气,他到了阁楼顶端,抬头只觉天地浩瀚无垠,星玄如丝,如伸手即可触。  玉白色清瘦的身影于城楼上负手而立,她青丝与长衫随风张扬起落,身形比男子还要高挑,她的眼睛望天空如大海泛着星光,眉目笔挺暗有杀气,五官轮廓柔和分明,男子与女子容颜气质所有的优势都奇迹般的在这人身上同时出现,美到让人忽略性别,漂亮到不可方物,精致得烨然若神人。  他笑道:“半年未见,没想蓝大小姐已出落到仙姿出尘不食烟火的地步了。大小姐突然找我何事?”  她鸦睫轻扇,眉眼如画,声音却低沉有力,仿佛多年有意压制所导致。些许的疲倦倒让她添了平日没有的慵懒妩媚:“允惟兄说笑了,没事就不能找?我也才刚回来,我早与祥礼叮嘱过若是见了你定要你来府上做客,允惟兄一路风尘,辛苦。”  他俊目微抬,语气淡淡,似嘲讽地笑道:“你也辛苦,只身一人前往栾城不费一兵一卒借宣军之力杀韩山童、刘福通两支起义军首领。现在最大的这两支起义军大势已去,绝对算是干了番大事业。”说着坐下闲敲棋子与她对弈手谈。  “他们这种民变军多是想借战乱分杯羹,陈胜吴广之流都不能长远,可这类起义军鱼龙混杂,更会坏事,这回我的身份被叛徒暴露,不得不提前结束,既不能为所用,便得对两人一击致命,除掉他们的主心骨,暂时让宣军去制衡他们,这股势力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拿回来也不迟。可韩山童、刘福通死后,我至今还是没找到能助我之人,倒让人有些恼。”  “可有合适的人选?”  她只回答道: “暂时没有。”  “你想做什么可以告诉我,你与我们这边的起义军虽无往来,我和楚丘桓还有瞿铭他都可以帮你,他们以前都是姜家军队,一定会帮你……”    她抬手落了一子,面露清冷之色:“你们都未达到我需要的高度,再说姜家的军队与我无关,你们起义军首领楚丘桓行事软弱,并不是合适的君主。并且鸟杀尽后,弓也不必留着了,就像韩山童、刘福通一样。”  管允惟深吸一口气:这些年她东奔西走,以蓝家名义与各路起义军以贩卖军火来接洽认识,却隐姓埋名用谋士的身份混迹于各个起义军中。她身后是汇聚各类奇能异士的智囊团明教,经她之手不动声色的灭掉了无数杂牌起义军与宣军军队,还有周边大小邻国。  他无数次见她从某一城中走出,身后的城池出现一次次兵刃相接巨大的爆炸或者凄惨的嘶吼,她却依旧腰杆笔直头也不回的淡定前行。往事重叠他更是引中一痛,认识多年来他俩不用多言,相互扶持彼此成就,他对蓝澈的感情早已比友情更胜过亲人,他静静看着一株美丽的剧毒之花在黑夜绽放。  “你又要去哪个起义军里当谋士?太危险了,你蓝家大小姐身份已经暴露,再外出行事已经不妥,这一次背叛你的人是谁?”  她关注着棋局,听到动静:“呦,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衣衫褴褛的三十来岁的男子,他似乎一路被追杀,全身疤痕与血迹爬上观星楼:“大小姐!您就饶了我吧!左义再也不敢了!”他由平日照顾蓝大小姐起居的祥礼押送他俩面前。  她微抬眸后继续落子:“许久不下棋我都要输了。怎么?不跑了?你不会以为是我追杀你吧?”  他狼狈不堪跪爬道: “不然是谁?请大小姐给我条活路!是那韩林儿逼我的,当时他父亲韩山童对您的话百依百顺,韩林儿早就想除掉小姐您,那次我按大小姐的吩咐送军火给湖北沔阳的起义军,我图一时方便直接挪用的首领韩山童家的军火,却被韩林儿发现,我当时不敢告诉您,这才被韩林儿抓了把柄,他说我跟着他比跟着您更有前途,属下一时鬼迷引窍才告诉韩林儿大小姐您的真实身份。”  管允惟郁闷的道:“吵得很,一下子竟让你反败为胜了,你可是下不过我了故意让他这时候上来的?”  蓝澈对他道:“你的心随环境所动,要输了自然不能责怪他人。”  她接着道:“第一,军火的事当时你为何不敢告诉我?你在我手下至少五年,我有这么可怕?让你去相信刚认识几天的旁人?还是说你早就厌倦了屈居人下,想陷害我承我财力自己单飞?第二,你与军中另外一个女谋士墨淋鸢又是何关系?你私吞军饷,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人随世事变化,现在我是韩林儿的救命恩人,在我的助力下他顺利接手他父亲留下的军队,他今后会不断有求与蓝家。最后,你不知道吧?他也爱慕墨淋鸢,我已替他俩做媒。至于你嘛,没想到韩林儿如此实在,非要替我除了你这个叛徒。”  “你早就知道我背叛你了?你一直在演戏!将计就计借我挑拨他们父子关系,我现在的处境也是你一手促成!一直以来你就是要合并所有起义军受你掌控?蓝澈!愿赌服输,你杀了我!放过淋鸢!”他看着她,眼神又惊又怒,跟着蓝澈五年,从来都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如今看来她一直在执行着某件周密的计划,智囊与高手聚集的明教、宣朝、韩林儿、张士诚,看似毫无关系,实则都被她暗自掌控,玩弄于股掌,她看似如谪仙一般风雅恬淡,实则内心毒辣阴狠。如今细细想来,只觉她可怖至极。  她温文尔雅的气质此时多了丝桀骜不驯:“你的情人将来如何我可管不了,自己没本事什么都赖他人头上,手下败将,我要你的命有何意思?你走吧!祥礼!赶紧的带他走。”  他们走后,允惟道:“真这么让他走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杀人会让我的观星楼沾染了人血,云霄阁有了血煞气,可就再也找不着我要的那颗贪狼星了。”  “那又是什么?你适才说要找的合适人选?”  “无可奉告。”  “又开始故弄玄虚,我问你,你为何会突然送军火给湖北沔阳的起义军?据我所知,他们可是多年前被宣朝灭掉的祈祯国元钦的军队。”  “助人为乐嘛,做生意之前也有给客人免费试用环节,我是个商人。之前不也送过军火给你们的起义军么?在人家最困难的时候帮一把,说不定他们以后也上我这买军火呢。”  “那么多深陷困境的起义军,为何你要偏帮他们?你从不会做无用功,你又要玩什么把戏?”  她玩笑道:“允惟兄今日不但话多,还很令人不适呢,生意上是一码归一码,再说我有你说的这样不堪?”  “我是提醒你,祈祯人素来狡诈,最好少与他们来往。”  她温柔一笑,如一只带着野性的小狐狸: “你好像也是半个祁祯人,我是否也要离你远些?放心,我也不是好惹的。”  允惟问她道: “身体最近可有不适?”  “托父亲的福,明教有许多奇能异士,我已经好多了。你又要输了,咱们再来一盘!”  “今日有些累了,明日吧。”  蓝澈没有挽留。  管允惟离开蓝府出城追上了左义,将他杀死毁尸灭迹,再回到蓝家休息,向来和平安宁的定远县的夜静得一切如从未发生过一样。  第二日府上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沔阳起义军首领元钦,特来感谢蓝家赠送军火解他燃眉之急,管允惟出门时与他撞了个正着,两位盖世倾国的男子,互相望了对方一眼,此时一个冷厉,一个表面淡漠。虽并未搭话,却如虎狼相遇一般进入了最高级戒备状态,对视时电光火石,空气里能炸出火星子。最后两人都面不改色的擦肩而过。  祥礼出来招呼热情迎客,奉上茶点对元钦道:“招待不周,多有怠慢。”  他俊目微抬:“此番前来是为了感谢蓝老板赠予我沔阳起义军军火,我原与蓝家并无交情,蓝老板仗义疏财救人于水火,元钦特来登门道谢。”  祥礼周到的行了个礼道:“原来是钦殿下,不巧大小姐今日有急事出远门了,恐怕十天半月不会回来,这样吧,殿下的好意祥礼会转告小姐,殿下请自便。”  “大小姐?”  “是,老爷一直身体欠佳,去年去世了,少爷年幼还刚学做生意,我蓝家是大小姐蓝澈当家。”  主人名讳里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字眼让他回忆起了往事,他起身道: “那请转告蓝老板,有什么需要钦能帮得上的定竭尽全力,钦改日再来。”  “殿下忙碌,不必再来了,小姐吩咐过祥礼,若是殿下您来了,要我转告殿下,举手之劳不必挂怀,殿下如今最需要的是养精蓄锐寻一棵大树遮荫。我们小姐也不是拘泥小节之人,知道您亲自拜访也定能领会您的谢意。”  他心中微动:“她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们小姐心思最是缜密,自然是想到了,吩咐了祥礼一句罢了。”  “那她还说什么了?她……是什么样的?”  “没有了,我家大小姐性子极冷清,除非生意上的事,平日很少言语,也不喜生人打扰。即使生意大多数时候也是蓝二小姐出面,因此殿下不必再过来道谢了,请回吧。”  听起来并不像她,蓝家有两女一子是众所周知的事,钰澈是个极活泼整天找乐子的小话痨,再说她已去世多年,怎会与定远蓝家扯上关系?他心中的怀疑消失了一些,起身离开。  祥礼刚送走元钦,只觉身后一阵风停下,他淡定回头:“允惟公子?”  “她去哪了?真不在了?”  祥礼从容道:“去盐城了,天未亮便收到急报,浙广起义军有难,百万宣军正进攻起义军张士诚处。”  “她和谁一起去的?为何不告诉我?”  “公子您是楚丘桓麾下的将领,您的举动代表整个江南一带起义军的态度,一般人回避都来不及,小姐自然不会将您牵扯进来,二小姐让瞿姑爷陪她一起去,大小姐也不肯,独自去了,程瑞瑄将军路上会接她同去盐城。”  听到程瑞瑄的名字,允惟原本焦躁的心情微有好转,此人原本叫程七,出身贫苦但学识不错,也极有胸怀,也是明教中人。蓝大小姐以前身体不好,治疗时他受教中指派照顾过蓝澈,他的妻子是定远另一豪族郭家的养女姜玉泞,蓝家祖上老爷与郭家是表兄弟关系,生意人情来往密切,说起来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允惟也曾与程瑞瑄多有接触,允惟对他为人尊敬又钦佩。  “不管如何我还是得去一趟,我会去楚丘桓那里说清楚,接下来我做的一切与起义军立场无关。”  祥礼无比自信道: “不,公子,你要相信大小姐,她能解决一切。”  元钦在之前才与宣军大战一场,宣军将他的军队围困玉沙,没了物资武器的供应,欲将其困死投降,然而他发现宣军物资同样也需从长江运来,熟悉水军的他突击出城,抢来宣军的物资,围困计划被他轻松破解,接着他再次突围,边走边将将所有的银钱故意到处散落,宣军只知捡钱不顾其他,元钦他原本可以突出重围,骄傲如他此时却杀红了眼,返回杀退了宣军,却耽误了最好撤退的时机,几万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了几百人,悔不当初已无用,还好此时蓝家送来的军火让他尚可自保。如今是他最落魄的时刻,适才蓝澈的建议也不错。  他去投奔了纨州与自己母亲有亲戚关系的倪文俊,也是楚丘桓的部下,在江南起义军中的地位与管允惟同级。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但元钦半分未流露,左右逢源,做着养精蓄锐的各种准备。  元钦之后又去过蓝家几次,任然一次都未见到过家主蓝澈,但蓝家门庭若市,他再次结识了不少高人友人,了解了蓝家的过去,还有郭家与蓝家的关系。蓝家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家里被管理得如军中一般严谨整齐,听闻大小姐极擅谋略,生意眼光很好,大事常常决胜千里之外,更让人平添了对家主的好奇,元钦想着若是能将其收入麾下,定是如虎添翼。  --------------------------------------  蓝澈与程瑞瑄赶往盐城张士诚处,此时宣朝的大军已兵临城下,张士诚已与他们缠斗三个月之久,如今已奄奄一息,城楼即将被宣军攻破,他见蓝澈到来,原本绝望的心情瞬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阿澈你可总算来了。”  “蓝澈来迟,叔叔受累,来的路上我已托最近的樊城送来军火。再撑三日,您将是浙广起义军唯一霸主。”  “怎么可能!”张士诚心道,我在此苦撑了三个多月,敌军丝毫未损反而有加大打击之势,三日如何使他们退兵?  三日之后,宣军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涣散不安,在蓝澈的指挥下,武艺高强的程瑞瑄也亲自带兵杀敌,张士诚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态与宣军死磕到底,结果张士诚在高邮完胜宣军。从此东部最富庶之地全归张士诚,他也成为近年来除韩山童以外势力最大的起义军,并登基称帝。  临行前张士诚送他俩至城外,再次重谢了两人并提出了他的疑惑,蓝澈只笑着道:“使了些计谋把他们的主将脱脱换了罢了,脱脱是骑兵天才,战争经验又极丰富,您能守住三个月已是奇迹。我等确实极难应付,但换个主将就不同了,带兵打仗忌讳突然换主将,军心不稳必败。”  张士诚道:“你绝顶聪明,有经世之才,为何甘愿做个小小的军火贩子?来我这,定许你们为左右国相。”  “多谢皇上美意,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皇上不必苦留,旁观者清,在您有难时方可帮您一把。”  “你实在太可惜,你还有什么心愿?只要朕能办到的你尽管提,这些年你可好?”  她只摇摇头:“蓝澈一切安好,后会有期。”  回去的路上,程瑞瑄问道:“妹妹,宣军为何会突然向盐城发难?你又是如何让他们主将换人的?”  “我之前利用宣军铲除了韩山童,楚丘桓统领能力不足以与宣军抗衡,因此我将管允惟叫回定远。没了管允惟在,楚丘桓的起义军一时间也气焰低迷。这时只有盐城这边起义军仍然在扩张,宣军此时正是得意之时当然要攻打张士诚这一边,我可不想看到宣军独自坐大的局面。于是我让宣朝的朝中朋友呈上一封关于脱脱与宣帝的弟弟,前任宣皇帝对话的信件交予宣帝大汗。先任宣帝七年前太子之位被废,被幽禁多年,直到弟弟突然死了才被放出来当皇帝,此事对他非同小可,他定会召脱脱回去问个清楚。感谢他的多疑,救了张士诚、救了各地起义军。现在宣军受到重创,所有的起义军都有喘息的机会。”  “很好,你且放手去做,但光靠明教与蓝郭两家终究势单力薄,现在当务之急,是寻到一个真正能与宣军抗衡的人,才能报你大仇。”  “帝王担当,谋士决策,战神武艺缺一不可,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再说真是如此才华,今后我们如何控制得住,还是我们自己来吧,省的养虎为患。”  程瑞瑄道:“他已经来家里了,并且巧得很,他似乎对妹妹你有着莫名的执念,妹妹绝对把控得住。”  “姐夫说的是谁?”  “沔阳起义军首领,祁祯国四殿下,元钦。”  她的回答果断决绝:“不可。此事容后再议。”    蓝澈才回到家没几日,这天只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她好奇唤祥礼来问何事,祥礼着急忙慌道:“小姐,不得了,郭子兴郭老爷来寻麻烦,说小姐是女流之辈,不配主持家中生意,要将定远在蓝家合作的资产都收回去!那将意味着我们蓝家今后资产来源全数被人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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