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新更送上。请大家注意每一章的标题,标题会写明这章写得谁。  韩燐在办公室楼下望见袁宁,一张俊脸立刻板得死死的。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韩燐丢下一句话,径直出了大门,低头疾走。袁宁手上提着一堆东西,急匆匆跟在我身后。他这一个星期,每天晚上都来接我下班。  “你们公司不是四五点就下班了吗?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迟?”袁宁问道,“想去吃饭吗?我在42街预订了位置,咱们现在去还来得及。”  “要不……去购物?虽然第五大道的店基本都关了,但咱们还可以逛逛梅西。”  “哎,韩燐,你说话呀?”  韩燐停住疾行的步伐,站定,朝袁宁吼了一句:“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  “不能啊,我都说了,我想你。韩燐,我想你。”袁宁豆大的眼珠盯住韩燐,靠近她,“我一得到来纽约出差的通知,周五下班就立刻开车到LAX,坐凌晨的飞机到纽约,一晚上没睡,我为了什么?”  “袁宁,打住,别跟我打感情牌。”韩燐轻蔑道。  “你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硬?”袁宁的眼神里竟有一丝韩燐不曾见过的狼狈。  “你劈腿的时候,可有一分一秒想过我?”韩燐冷哼了一声,“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有什么样的心,你难道不知道?”  “谁叫你那时候对我那么凶……你如果温柔一点……”袁宁委屈起来,“再说那也不能算出轨吧,我就是亲了人家一口。”  韩燐不禁大笑,拍了拍袁宁的肩膀,道:“就亲了一口?袁宁,你怎么不去演戏呢?你们拍的那些照片都发我手机上了,你当我瞎吗?”  “我是男人,我有正常的需求,也有挡不住诱惑的时候。”袁宁辩解道,“大家都是正常人,总有各自的毛病,但是韩燐,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在我面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究竟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Cuz I don’t h□□e the dirt, you do!”韩燐用英语回了一句。  袁宁深吸一口气,将手上提着的袋子扔在地上,凑近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父母离异,哥哥吸毒自杀;你呢?好不容易撞大运傍上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结果还没订婚,对方就被抓进牢里。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dirt?如果我有,那么你也有。”  韩燐轻笑一声,后退一步,道:“如果你大老远从三番飞来就是为了羞辱我,那我谢谢你。袁宁,我谢谢你。”  她绕开他,继续往地铁口走。  “你给我回来!”袁宁回身,猛地一把拉住韩燐,手上强硬的骨节桎住韩燐。那一刻,韩燐重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脚软得像踩了棉花。她盯住袁宁,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挂。  “跟我回去!”他命令道。  韩燐心下盘算着此时若是呼救,估计又要在警察局呆大半晚,划不来。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袁宁的情绪,然后找机会脱身。  “我想吃饭。”韩燐嘴里蹦出四个字。  “好,那先去吃饭。”袁宁恢复了情绪,弯腰捡起地上的纸袋,里面全是他给韩燐买的东西。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第五大道并排走着,好几次,袁宁都试图抓住韩燐悬下的手,但都被韩燐侥幸晃了过去。她将手伸进大衣口袋,迅速盲按了几个键,直到听见细小的‘嘟’声提示音,才稍稍放下心来。这样的求生操作在韩燐和袁宁曾经的关系里,出现过无数次。她只是没有料到,分手后的大半年里两个人谁都没有变,她依旧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袁宁依旧做不好情绪管理暴力倾向严重。故事到了最后,结局依旧草率得惊人。  “我们现在去哪里?”韩燐尽量大声问道。  “去鹿鸣春吧。”袁宁道。  “你是说去鹿鸣春?”韩燐笑起来,尽量让声音显得自然,“行啊,好久没吃蟹粉小笼了,那就去鹿鸣春吧,56街LV边上那家,对吗?”  袁宁点头,伸手一把揽住韩燐的肩膀,引得韩燐浑身立起鸡皮疙瘩。鹿鸣春里人头攒动,两个人由服务员领着上到二楼,在一张小桌边坐下。韩燐端着菜单仔细看了一会,心想尽管要跑,但饭还是得吃,于是大手一挥,点了两盒蟹粉、一份年糕。袁宁招来服务员,又点了一盒鲜肉,外加一碗牛肉面。他们两人之间没什么话题可聊,韩燐甚至都不愿抬眼看他,更别提眼神接触了。她的手提包里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围巾手套、一支护手霜,和少量糖。若不是为了上班装装样子,她宁可不提包。手机和信用卡夹就装在牛仔裤的贴身前袋里,只要震动提示音一响,她就立刻冲出门去,然后在家躲一个星期不上班,熬到袁宁回加州——想到这儿,韩燐不由得仰脖喝了一大口冰水,痛快!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平常也不见你更新东西。”袁宁问。  “就工作吧,挺忙的,各地办公室都有案子要出。”韩燐道,“你呢?”  “我每天能干啥呀,就是不停码代码,manager虽然管得松,但给了很多deadline,我有好几个都没完成。”袁宁道。  “没完成的怎么办?”韩燐问。  “就把deadline往后挪挪,继续做。”袁宁笑道。韩燐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袁宁笑了。他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来,露出一颗有些歪斜的大门牙,像兔子一样傻兮兮的,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你这大半年有找新的对象吗?”他问。  “有想要发展的对象。”韩燐如实说。一方面是断了袁宁的念想,另一方面,她确实对林原有好感,从地铁上见到他的第一眼起韩燐就知道,这个男生她追定了。  “他是读书还是工作?”袁宁问。  “工作,做金融方面的。”韩燐道。  “你果然逃不出‘钱’这个字眼。”袁宁嗤之以鼻。  韩燐笑了,手抓着浮在冰水中的吸管,悠悠道:“照你说,我dirt那么多,不用钱来擦干净,还用什么擦?”  “韩燐,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袁宁提高了音量。  “怎么就由不得我说了?你和那谁在一起的时候,用什么东西擦呢?”韩燐不甘示弱道。  “韩燐,我们两个就不能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吗?”袁宁叹了一口气。  “坐下来吃一顿饭?那吃完了呢?”韩燐明知此刻宣泄情绪、旧事重提不是明智之选,可她就是看不惯袁宁那副人模人样的虚伪嘴脸,甚至恨不得甩上几个耳光,再愤然离席。  “吃完了就回家。”袁宁道。  “你不觉得,你在我面前谈‘家’,很讽刺吗?我还有家吗?” 韩燐笑起来,笑得很大声,甚至引来了一旁食客的侧目。可她不在乎,她想笑,她想放声大笑。  “你那牢里的前男友不是说会给你一个家吗?人家信里洋洋洒洒写得那么真诚,你怎么就当着我的面烧掉了呢?我这样低声下气地来纽约找你,我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袁宁冷冷道,“韩燐,你根本不想要一个家。”  “那我想要什么?你说。”韩燐凑近袁宁,盯住他的双目,轻轻道。  “虚荣。”袁宁玩味道,“你想要的是所有的虚荣、各种形式的虚荣。”  韩燐没有理会袁宁的话,径自用筷子夹起一个蟹粉小笼,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小笼包的皮撕开,吮了一口里面的汁水,然后慢慢将小笼包吃完了。当她握着筷子想要夹第二个的时候,视线忽然产生了一瞬间的模糊。天旋地转之间,手机在牛仔裤里传来一记震动。  袁宁将身子往后一仰,靠着椅背,道,“我每天翘掉组内的活动在你办公室楼下等你,给你送花,给你带外卖,你表面看起来很烦透了我,其实内心不正是在享受这种非同寻常的待遇吗?你的虚荣心满足吗?”  “如果林原每天在我办公室楼下等我,给我送花,给我带好吃的,我岂止是虚荣心,就算是脚底心我都觉得满足。可你,你只能让我觉得恶心,袁宁。”韩燐狠狠道。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拿起餐桌上的餐刀就往左手手臂上扎,使劲扎,直扎得皮肤流出鲜血、痛觉渗入,她才有了一丝冷静,直直得从椅子上摔下去。那一刻,韩燐的脑子里只闪过一个词——纽约。这是一个内心必须非常渴望才能够来到的城市,它不见得有多好,可她离不开它。虽然地铁总是散发着恶臭,街道上堆满了硕大的黑色垃圾袋,冬日的湿冷能将人冻成冰坨,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汽车喇叭里写满了不耐烦,可她离不开它。因为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有故事,每一个看似粗鲁、刻薄、不礼貌行为的背后都有原因。她不需要标榜任何道德标准,她只需要活下去,哪怕活成这座拥挤城市里最孤独的一个人,她也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连同韩京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韩燐的意识在逐渐丧失,‘安全’两个字离她越来越远。周围的人开始惊叫,纷纷朝她簇拥过来。她不知道自己该信任谁,也看不清簇拥在面前的脸,她只知道自己恨透了袁宁,恨透了这种被囚禁和桎梏的难堪。  “燐姐,你醒醒!”也不知过了多久,嘉树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韩燐的耳廓里,“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韩燐?”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却不是常听的,可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分辨的力气了。  “水里有药……不要追究……我家……”韩燐说完,轻轻阖上了眼。这一阖眼,直睡到夜里四五点才醒。  韩燐习惯性地往床头柜上摸了一把台灯,却怎么也够不着。她勉力直起身,摸到墙壁上的按钮,打开灯,望见四周陌生的陈设,不由得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往房门口走。可走了没几步,就被缠绕着的被褥绊倒,左肩重重摔倒在地上。  徐嘉树和齐倡浩两个人听见响动,匆匆跑进房间,大喊一声:“怎么了?”  望见他俩出现在房门口,韩燐的心才回到肚子,不由得摸了一把脸,镇定了一下情绪,问道:“我这是在哪?”  “浩哥家,他室友最近回国了。”嘉树道。  “袁宁呢?”韩燐问。  “被我揍了一顿,放回去了。”齐倡浩的脸上有些细小的淤青,“不过那人渣给你买的东西我拿回来了,放在客厅。你睡的是林原的床,但换了我的被套和枕头。他那人有洁癖,要是知道自己的床被别人睡了,他回来会揍我。”  “谢谢。”韩燐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坐在地上,面上愣是飞来两片红霞,“谢谢你,齐倡浩。”  “没什么。你给徐嘉树发电话留言的时候我就在边上,两个人在吃饭,感觉你有危险,就一起过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人有什么异常吗?”齐倡浩弯腰,伸手将韩燐从地上扶起来。  “还行,就是有些无力。”说话的间隙,韩燐不禁望了一眼左手的手臂,伤口已经被清理包扎好了。  “我看你手臂上的伤口没有很深,就擅自替你包扎了。”齐倡浩赶忙道,“我妈妈是外科医生,所以我对医护有些熟悉。这段时间下班都让徐嘉树陪着你吧,如果出现任何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韩燐点点头,道:“真的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燐姐你继续睡吧,看到你没事,我和浩哥也能放心些。”徐嘉树一边说,一边和齐倡浩退出了房门。  韩燐躺回床榻上,按灭了壁灯,和衣而眠。人虽无限疲累,却怎么也睡不着。黑暗中,她用力,无比用力地呼吸着,却难以抑制汹涌而出的眼泪。她像是一个在陌生城市潜藏了许久的通缉犯,一朝被人发现,一下子又被打回了原形。无法摆脱的积恨连同如影随形的狼狈成了她难以抹去的疤痕。只是她发誓,她再也不会这般惊慌失措了。  韩燐起身,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袁宁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便接通了。  “我知道你这会肯定没胆子睡。”韩燐哼了一声,继续道“袁宁,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他问。  “道歉的机会。”韩燐道,“只要你为你以前做的那些事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靠近我,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韩燐,我劝你少在我面前装清纯。咱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就别矮子里头冲高个了。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是什么风评,你难道忘了吗?你把我照片随便发到社交媒体上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凭什么需要我跟你道歉?不该你跟我道歉吗?”  “袁宁,我受够了,就这样吧。”韩燐按掉了通话键。  第二日一早,韩燐去医院做了鉴定,到警局做了笔录,并叫上了徐嘉树和齐倡浩作为证人。一周后警局的初步处理文件下发,她给袁宁所在的公司写了信,并附上了相关文件。  她韩燐,从来就没真正怕过什么麻烦。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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