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上午的大课间。 梁珊从厕所回来，落座在位置上，莫名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粉色纸条，她展开纸条。 ——其实我很早就主意你了，可以的话，放学后一起走，OK？ 落款是张璠，张璠……隔壁班的帅哥哥。 此时，她的心里像是淋进一包五彩缤纷的跳跳糖，甜蜜又兴奋地纠缠在一起。 瞬间照亮了昏暗枯燥的高三生活。 梁珊心跳很快，脸也通红，手忙脚乱地把纸条塞回了抽屉里。 这些动作落在后桌何浔的眼里，他看看那粉色的纸条以及她红透的耳尖，恶趣味地笑了笑。 …… 午休的时候，沈落跟杨晓琪买了两杯奶茶，在树荫并排坐着。 闲聊中，沈落犹犹豫豫，还是把自己表白被拒的事告诉了闺蜜。 气氛在一瞬间微微沉闷。 杨晓琪叹口气，惊讶惋惜之余，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是让你耐心等等嘛，你偏忍不住。” 沈落咬了下吸管，她已经想得很明白，简单回答：“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我忍到高考结束，他也不可能改变心意喜欢上我，你说对不对？” “也对。” 杨晓琪确认了她的表情淡然，才轻声附和：“落落，你别太难过，放弃一棵树，还有大片森林，好男人多得是，不愁遇不到你喜欢的。” 喜欢的。 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沈落脑子里忽然就出现那清瘦的身影，以及英俊的五官，还有那双温柔的目光。 她垂眼，藏住眼底的影影绰绰的失落，低头又默默咬住吸管，平淡地“嗯”了一声。 杨晓琪朝她靠近些，伸手安慰性地搂住她，片刻后，又忍不住好奇，“不过，你和池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已经喜欢了这么些年，你能不为之所动？” 是啊，能忍得住么。 可忍不住，又能怎样？ 就算她已经成年了，可到底，在他眼中还是个孩子。 沈落眼里透出一丝动摇，又很快笃定替代：“能的吧，全靠自我约束。” 听她这么一说，杨晓琪歪头惆怅地看她一眼，“但愿如此，你能做到就最好了。” 两个姑娘从小就在一起，从红领巾时期到即将高考的现在，两人太过熟悉，都见证了彼此的成长，以及对方偏执的性子。太偏执，太过分执着，无论爱恨，都太难放下。 中午的校园，空旷安静。 树荫周围除了沈落和杨晓琪这两姐妹花，没有旁人。 杨晓琪正靠着长椅望着校园的风景，忽然觉得口袋鼓鼓的，她伸手摸索片刻，最后，默默掏出一枚避丨孕丨套。 粉红色的包装，印着草莓的图案。 沈落瞥了眼。 下一秒，奶茶差点喷出来。 她条件反射脸红，按着旁边小姑娘的手，将粉红色的小包装捂住：“我靠，杨晓琪！你疯了，带这玩意儿来学校，万一被老师发现，你还怎么安静度日？” 杨晓琪面露几分尴尬，忙干笑解释：“不好意思，这……是昨晚剩的，忘处理掉，才带来的。” 听完这番话意识到重点，她懵了：“你、你和郑薛飞，睡了？” 杨晓琪点点头：“嗯。” 沈落顿时愣住了，多少有些回不过神，平时偶尔讲讲荤段子逗逗乐，没想到，竟然实战了。 偏偏杨晓琪不甚在意，大口地喝着奶茶，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其实杨晓琪也没考虑太多，就是喜欢他，被他吸引，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情到深处难自控，怀揣着爱意与渴望，偷尝了禁果，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畏手畏脚，处处顾忌，不是她的风格。 谈一场交付身心的恋爱，简单纯粹，这才是她追求的青春和人生。 午风吹过，艳阳下的浓绿枝叶摇晃，混着风声发出细微轻响，杨晓琪抬手，抛物线过后，喝空的奶茶杯子精准地落进垃圾桶。 很是潇洒。 沈落不由视线定格，小心翼翼注视着身边的她，光影透过枝叶缝隙落下来，被切得细碎，映得白皙的脸颊微微发亮，看起来纯净无暇，令人不禁释然。 是了，自由自在的这种感觉，正是杨晓琪的特质，她比普通女孩无拘无束得多。 虽然不羁，却很诚挚。 无论爱情友情，她都是毫无保留，掏心窝子的好。 这会风缓缓停了，婆娑的树影渐渐回归宁静。 “落落，我真的很喜欢他，甚至……很爱他。” 杨晓琪说着，脸上带着喜悦和娇羞，她剥了糖果含到嘴里，又递了另一颗过来，朝沈落笑着：“好在他也喜欢我，我会努力幸福，你也要加油哦。” 言语间，满满的幸福感。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真好。 沈落接过糖果，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回答：“好。” - 晚自习是数学老师的课，下课铃响起，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隔壁班的同学已经按时放学。 而本班的数学老师，以敬业和拖堂闻名全校，她在黑板上列着高等方程，用有些干哑的嗓子讲解着习题。 等数学老师收拾教案，宣布放学后，隔壁班的人早就走完了。 梁珊匆匆背起书包从班里出来，隔壁班门已经锁了，黑漆漆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美好的期待就这样被打破。 她茫然看着眼前的空旷，很是不解。 不是约好一起放学回家的吗？ 谁能告诉她，约她的张璠去哪里了…… 就在这时候，梁珊没想到身后会忽然冒出一个耳熟的嬉笑声，回头，看见何浔一个劲儿露出欠扁的笑。 梁珊不耐烦地皱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还特么笑得花枝乱颤？！ “等张璠？” 他抱着双手靠在栏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梁珊一愣，“你怎么知道？” 何浔忍不住开始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噗哈哈哈，你真以为自己魅力无穷啊，那小纸条是我逗你玩的，没想到你当真了。人贵在自知，知道么？哈哈哈。” 他的笑声，混着走廊的风声，全部归于寂静。 梁珊内心几乎崩溃，开口：“何浔，你混蛋！” “自恋也要有个底线，咱们能不能清醒点？”何浔笑眯眯，不以为然：“而且，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你自己蠢。” 梁珊咬牙切齿，恨不得用眼神把何浔杀死，冷笑着回呛“呵，您老真是恶趣味得……毫，无，人，性！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简直就是侮辱自己！以后别跟我说话，谢谢！ 她收回暴怒的视线，转身就走过嘲弄之态的何浔。 这件整蛊的玩笑事情，最终只有当事人梁珊和何浔知道。 其他同学忙着放学回家，对此一概不知。 沈落和杨晓琪在校门口告别后，她独自行走着，身边的同学两三搭伙说笑，只有她的影子孤孤单单，在一片街灯下越拉越长。 回到池家，池乔正在客厅打游戏，他身边还有个小青年，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耳朵上满是各式各样的耳钉，打扮得流里流气。 “我回来了。” 她淡淡打声招呼。 池乔瞥她一眼，视线重回游戏上面，嘴上却问：“听说你昨天闹绝食？” 沈落转身上楼，一边上楼，一边回他：“减肥而已。” 池乔嗤笑了声，懒洋洋接话：“哦，减肥啊？那今天还减肥吗？” 沈落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不疾不徐上楼：“不减了。” 她眉目温婉，一副文静的模样。 肌肤白皙，削肩窄腰，小腿纤瘦，所以穿校服也挺好看。 那小青年看着她眼神亮了亮，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她身影消失在楼梯转弯处，他拍拍身边的池乔：“乔哥，那妞条儿挺靓啊，给介绍介绍？” “别想了，乖乖女一个，没劲得很。”池乔不屑。 二楼。 走廊里开了窗，风吹进来，席卷着微微的凉意，吹散残留的香味味。 沈落只停了一瞬，转身回了房间。 她坐在书桌前，拿着笔写了几题，心思就飘到另一件事上。 平时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偏偏有抽烟的毛病。 还没告诉他薄荷烟的危害呢。 虽然，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可为什么就难以自控？ 沈落自嘲笑笑，真没出息。 那就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她立马拿出手机注册一个新邮箱，发了封匿名邮件给池易，里面的内容规规矩矩，除了薄荷烟危害，没有透漏自己半点信息。 第二天九点时，池易照常来到旅行社，他刚打开电脑，财务的小姑娘敲门进来，找他签字。 池易正在单据上签字，电脑里蹦出一封新邮件。 马跃喝着热豆浆，随手帮忙点开看了眼。 马跃是池易大学室友，关系很铁。 池易创办环际旅行社的公司，初期的时候缺少人手，马跃二话没说，全身心投入到公司来。 签完几张单据，池易抬眼，视线落在邮件内容里。 对方账号是陌生的，邮件主题是吸烟危害，正文巴拉巴拉一堆，都是劝说戒烟的文字，字里行间，颇有恳切之意。 旁边的马跃啧啧两声，猜测道：“对方这么关心吸烟的危害，应该是宣传戒烟的网上大使。” “有这个可能。” 池易挑了下眉，轻笑了下，没当回事。 马跃关掉页面，很认真地想了下，建议道：“易哥，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觉得出发点挺对，为了健康着想。要不……把烟戒了？” “谁的话都要听？” 他勾下唇角，并不妥协：“戒烟这件事，我只听我媳妇的。” 马跃语塞。 作为他的好兄弟。 见证了池易清心寡欲，大学四年连场恋爱都没谈，等他红鸾星动有媳妇，怕是还早得很…… “易哥，你有过上心的姑娘么？”马跃悠悠调侃了一句。 池易脑中忽然闪过沈落的模样。 他微愣，蹙眉，沉默了。 - 何浔用张璠的名义约梁珊，耍了她。 那一日之后便是将仇恨又拉升一个高度，这对前后桌僵持着，简直堪比美苏冷战，谁也不理谁。 事后梁珊每每回想起来，就觉得无限屈辱，半点想要原谅何浔的心思都没有。 而何浔表面不痛不痒，实则心里不免有些悻悻然。 他最初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对方竟然这样生气。 沈落那边。 她没再主动和池易说过话。 每天完成复习任务后，依旧会从抽屉拿出彩纸开始叠星星。 好似一种习惯，也像是执念。 日复一日。 直到第九百九十九颗叠完。 她才空落落停手。 那罐星星被搁置在抽屉深处。 在池易生日那天，她坐在房间里一整天，着魔似的连写了十几张模拟卷。 终究没有自讨无趣，把心意送出去。 池易忙着工作，偶尔闲暇，只在门外嘱咐她几句注意照顾好身体。 两个人似是有某种默契。 互相疏远，却又没有彻底。 这么过了几个月。 沈落废寝忘食恶补之下，她的成绩开始稳步上升，倒是一点也看不出以前学渣的影子。 新年的一月末，已经冬天时候，第三次模拟考试，沈落的成绩排进年级前50名。 对此，班主任很欣慰，特意拨打电话表扬了一番，而接听电话的对象，就是她曾在通讯录留下的联系人，池易。 旅行社已经步入正轨，生意越来越忙，项目开发，合作接洽，公司里许多事情都需要池易亲自处理。 他常常加班到深夜，回来得更晚了。 沈落连和他鲜少碰面的机会，都在渐渐消失。 晚上，沈落回到房间，就看到书桌上端正摆放着一个礼物盒，里面是条漂亮的浅粉色围巾。 卡片上，用黑色钢笔写了几个字——祝贺你成绩进步。 熟悉的字体，一贯的作风，是池易送的。 她抱着礼物盒站了良久，直到手臂有些酸疼，最终，沈落动也没动里面，而是转身来到衣柜前，把礼物盒挪到衣柜底层。 眼不见， 是不是就能够心不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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