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黑色的轿车在盘旋公路行驶,池易在前面看着车,沈落坐在后座,副驾驶是二伯母,大伯母等三口之家则全部安置在另一辆车内。 二伯父公司有事,没能一起来,二伯母才会与她一起,坐进了池易的车。 这一路上,二伯母与池易搭着话,他认真开着车,但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偶尔还能逗得二伯母笑意盈盈,花枝乱颤。 沈落没参与,静静坐在后座位置。 对于后座位置的人来说,最容易通过后视镜看到驾驶者的侧颜了。她专注地看着他的眉眼,光线下,更是白皙清隽,偶尔池易微微抬眼,毫不意外与她视线相对,沈落觉得脸上一烧,赶忙小心地挪开目光。 车窗外树木影影绰绰,她的心绪有点杂乱。 恐怕在他眼里,她算不上个女人,最多……只是个需要照顾的女孩。 从女孩到恋人的质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喜欢已久,哪能轻易就放弃。 池易的身边还没有出现心仪的女人。 至少她还有机会。 没什么可怕的。 等高考结束,一定要表白。 就算被拒绝也没什么,她不后悔。 车窗外树影婆娑,沈落看着,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今天,她随着池家一众人,大清早便动身,前往郊外的灵山寺,散心的同时,顺带沾沾佛家庇佑之气。 山顶的寺庙依稀显现在云雾之间,缥缈朦胧,仙气十足。 寺庙的一颗百年老树,绿色的枝叶系满了红黄的护身符,它上面绣着符文,很秀致,又显得神圣。 “这是本庙的平安符,可以护佑自己,也可以送给最重要的人。” 小僧介绍道。 声音不高,沈落倒听得清清楚楚。 总是出差在外的人,应该需要护身符的吧。 她这才抬脚,跟在两位伯母的身后前往小僧的方向。 树上的护身符,是由寺庙的小僧摘取,专门当做回礼,送给前来的香客。 由于寺庙香客众多,为了良好的秩序,需要香客们排队一一领取。池家的女眷,包括沈落在内都排在队伍里,而几个男家属则不稀罕这种小玩意儿,在一旁闲聊候着,打发时间。 百无聊赖中,池易忽然有点想抽烟,但考虑这是在寺庙,舔了下嘴唇,忍了忍,没把香烟掏出来。 虽然他不信神佛,该给的尊重还是会给。 没多久,池乔不耐烦地皱眉,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矿泉水,嘟囔:“草,这破地连卖啤酒的地方都没有。” 听到侄子爆粗,池军用手朝他脑袋拍了下,“臭小子,这是佛门净地,把嘴巴管紧点。” “哎,无聊死了。” “泡夜店酒吧的时候就不无聊了?池乔,我说你这么大了,能不能让你爸妈省省心,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好好谈恋爱结婚。” 池乔笑了,颇为得意地说:“二叔,这是享受人生。不是我吹,我睡过的妞,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了。” 池军摇头,啧啧:“我看你这孩子是没救了。” 确实,池乔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就是,泡夜店,睡妹子。 他不正经笑着:“二叔,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玩玩?” “滚蛋。”池军忍无可忍,终于笑着骂了一句。 池乔嘻嘻哈哈,开始跟二叔池军开起玩笑。 池易在旁边没插话,他心思没在这。 隔着不远的距离,他静静地看着队伍中纤瘦窈窕的姑娘,沈落。 他的位置,正好对着她的侧面。 山风徐徐,把她白色的裙摆吹动起来,犹如一只翩然的蝴蝶翅膀,娴静美好。 他们之间相差六岁。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稚气得很,为人处世,又格外小心翼翼。 如今,时隔三年多。 不知不觉间,记忆中的小姑娘已经亭亭玉立。 午风轻拂短发,池易凝视她的那双眼睛,闪着温柔,微微湛亮。 他看着她乖巧地排队,前面的人渐渐变少,最后,她虔诚地接过了一个护身符,小心翼翼地装进包里,好似对待宝贝。 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抿了抿唇,心里忽然好奇。 也不知这丫头求的平安符,是给谁的。 旅行社乔迁至更宽敞的大厦,办公区在置办温馨舒适的绿色景观,池易这两天没什么事, 直到黄昏日落,他们一家才风尘仆仆回到家。 沈落上楼写了会模拟卷,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池易刚好在对面的阳台抽烟。 他胳膊搭在栏杆上,薄荷烟在风中闪着隐隐的红光,骨节分明,是只好看的手。西裤勾勒出他修长的腿,衬衣被橘色的灯光渲染出淡淡的颜色,整个背影冷感禁欲,带了丝孤独,让人联想到凌晨两点的明月,轻而易举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沈落愣了愣,看得有些迷醉。 四周很安静,没有别的人。 想到今天从寺庙求回的护身符,她转身回屋,跑了几步,伸手从包里摸出来,呼呼朝池易跑过去。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回眸瞧过去,橘色灯光给他侧脸镀上一层光晕,看起来温暖又干净。 然后他唇边有淡淡的微笑,衬着清隽的面容特别漂亮,嗓音低沉柔和,“怎么了?” 这句话问得她的心都快化了。 沈落腼腆地抿抿唇,然后鼓起勇气,仰着脸看他,拿出护身符递过去。 “给你的。” 池易挑眉,配合地接过那枚护身符,略有诧异。 诧异之余,他心里突然变得很是柔软。 原来,这丫头求的护身符是给自己的。 他再次看过来,眼神温暖,干净,深褐色的瞳仁里闪烁着微微的光彩,脸色也愈发温柔起来。 “原来,小叔叔是你重要的人。”他唇角含了笑,用某种夹杂了恍然与情愫的语气。 这句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她耳中。 尽管沈落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在他那里,这句话没什么别的含义。 可她还是难以自控,倏然觉得双颊热了起来。 阳台有风,暮风伴着夕阳吹在脸上有丝凉意,沈落紧张地耷下睫毛,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和笑意。 最重要的人…… 确实是最重要的人。 这是她一直以来,没敢说出的心里话。 忐忑,欢喜,也矛盾。 明明期盼着表明心意,却又生怕泄露了这个不可说的秘密,如此自相矛盾,让她的每一步都不得不小心谨慎。 沈落有点紧张,手心里渗出了细汗,她欲盖弥彰地转身,用极快的速度跑回房间,活脱脱像个胆小落跑的兔子。 这几年,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冒冒失失。 合上房门。 她背靠着门,手捂在胸口位置,终于释然长舒了一口气。 原以为不会这么紧张,没想到只要跟池易沾边,就会失控地脸红耳赤。 果然,对他,自己该是多么喜欢,多么在意。 而沈落刚刚落荒而逃的身影,没了伪装的外壳,看在池易眼里,却很难得,显出几分可爱。 接触了这么久,许是因为家庭变故的原因,她的戒备心比起同龄人要强,除了关系很好的朋友,对池家的人,学校的人,似乎大多容色淡淡,话不多,却又恭顺,让人挑不出毛病。仅有偶尔,他才会看见她羞涩或者活泼的模样,就像同龄女孩一样,没有伪装的外壳,纯真,又甜美。 在冷暖自知的世界,她被嫌弃,被视为累赘,体验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避免受到重复的伤害,本能地建造起一层外壳。 作为池家的一员,他努力再努力对她好,给予温柔。 只是,没想到相处下来,渐渐地,沈落卸下防御,将心比心对待他。 他也能感觉到,在池家,她对自己最为亲近。 池易善良地笑笑,低头反复摩挲着掌心的护身符,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好像这是一枚很珍贵的宝贝。 暮风吹过。 阳台外的木槿花飘飘扬扬,落在他的身边。 …… 晚饭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客厅开着电视,正播放着本市的天气预报——今夜有雨。 不多时,就应验了。 冷风一阵阵吹着,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池易上楼洗澡后,用毛巾擦干净头发,一个人窝在沙发看书。 房门虚掩着,有人敲了两下门,然后走进来。 是保姆白嫂。 白嫂系着碎花围裙,拿着一个浅蓝色的钱包过来。 “池易先生,你的钱包,在楼梯间捡到的,还给你。” 池易目光落在钱包上,疑惑地挑了挑眉。 这个钱包并不是他的。 池易接过钱包,刚想问白嫂怎么知道是他的。 白嫂补充一句:“还好里面有你照片,要不然都不晓得失主是谁。” 听完这句话,他更好奇了,里面有自己的照片? 池易茫然地打开钱包,随后他就在醒目位置看见了自己的照片,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脸孔稍有稚嫩,不及现在成熟硬朗。 那是他十六岁时的照片。 他愈发好奇,究竟是谁,会偷偷把自己少年照片塞到钱包里。 思索间,池易在夹层瞥见了学生证的一角,墨绿色,是晋城第十中学独有的颜色,晋城第十中学是一所成立时间很久的有名学校,拥有初中和高中部,他以前就是晋城第十中学的学生,如今,沈落念的学校,也是那里。 ——是沈落的钱包。 他瞬间了然,弯下唇角,收下钱包,“谢白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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