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姐的记忆力真是惊人。” 林博彦坐在他的位置，似笑不笑的看着我，意味不明。 几周下来，我发现林博彦是彻头彻尾的一个烦人精，我身边除了张逸安一个流氓之外，还要加他一个，当我是收破烂的吗。 明知道我看他就烦，却隔三差五，林博彦就要叫我来他的办公室，让我汇报工作。我只是一个打工的，需要经常和他，一个总裁汇报工作吗？ 说话阴阳怪气，鸡蛋里挑骨头，偶尔还会蹦出一句奇怪的话，比如像之前说的“我想要你”之类，暧昧、莫名其妙、恶心人的话。 我真是不懂他到底要搞什么。 不过，一开始我走进楼里还没有什么感觉，越到后来，我越能感受到一种磁场骚扰着我，或许不止一种。 相信我，这种磁场绝对不是职员们犀利的八卦目光。 我能感受到一股酥麻的疼痛在我身体里游荡，这感觉说不上强烈，像是进到眼睑的睫毛，不大不小，刚好惹人讨厌。 “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微微颔首，后退几步打算离开办公室，刚回过头去，背后传来林博彦的声音。 “蔡清舒，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我转身看他，“什么？” “之前不是好奇心很强吗，现在怎么什么都不问我了。”林博彦见我没什么反应，挑了挑眉毛，“还是说，你很享受当一个接货员？” “那你想我干什么呢？” “至少不该满足于现状。” “哈，总裁，让我当接货员的是你，现在又说我安于现状，你想怎么样？” 我只是懒得发飙，他真的当我脾气很好吗？ “当我秘书吧，你的头脑很够用，我很欣赏你。” 林博彦靠在老板椅背上，一本正经，手指交叉随意的放在胸前，摆了一个金字塔手势，这架势好像是在和我谈一笔动辄上千万的买卖。 有点搞笑。 “秘书？你已经有李室长了，如果他还是身体不舒服，你可以继续找王莉代班啊。” 王莉是上次，林博彦骗我上法院时旁边跟随的女子，年纪轻轻，一脸天真单纯，估计是刚入职的新人，之前林博彦怎么会让她代班。 “王莉？我没开了她，算是我对智障人士最后的怜悯之心，如果不是上次李室长请病假，其他秘书忙的忙，出差的出差，我会找她吗？” 林博彦一脸的嘲讽，嘴上滔滔不绝还不忘抱着手臂，说完见我不说话，大眼睛瞪着我，仿佛在问我为什么不表示认同。 忘了说，这家伙偶尔还会有些缺心眼的举动，上一秒严肃冷峻，下一秒一言难尽。是总裁又怎么样，终究还是年纪轻轻的一个毛孩儿，和陆星辰一样，能当上总裁全靠他爸。 “总之，人事部李室长已经通知好了，你现在就可以上班了。”林博彦又上下打量我几下，“把你工作服换一下，李室长之前应该准备了，先换上。” “不是，你……” “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蔡秘书。” 林博彦不再看我，眼睛放在电脑上装作忙碌，表情严肃认真，我却觉得充满幼稚，忍不住翻个白眼。 我转身往外走，没看见他目送我的小眼神。 呵，一定很幼稚。 一上午的工作，工作量极少不说，同事对我的态度就很奇怪，莫名其妙的尊敬。我总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我，可四处去看，发现并没有。可能是因为之前说的，我一靠近公司就有磁场干扰我的原因吧。 呸，鬼才信，明明就是目光。 我一上午如坐针毡，终于到了中午，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去吃饭了，李室长又笑眯眯的出现。 “中午总裁请大家吃饭，顺便为蔡秘书接风洗尘。” 李室长声音洪亮，响彻云霄，说完还带头鼓掌，大家的目光也跟着他，齐刷刷的看向我。 “啊哈哈…哈哈，谢谢总裁。” 接风洗尘是这么用的吗，再说，林博彦这个人脑袋究竟是有什么毛病啊！ 餐厅里，林博彦一脸慈爱的看着我们，仿佛这一刻我们都是他的儿子。 偶尔，这个充满了“父爱”眼神还略有深意的扫过我，然后大张旗鼓给我一个大大的微笑。 “大家不要客气，这顿我请。” 你请就你请，看着我说干什么？ 嗯？你还走过来？ 哈？你还坐我对面？ “清舒，你多吃点，想吃什么你就直说。”林博彦微笑着看着我，语气油油腻腻，眼神里那个黏黏糊糊的，泛着柔光的东西，绝不是爱意，很像，但绝不是。 我祈祷它是眼屎。 无视同事们暧昧的眼神，我低头干笑几声，下意识拿起餐具缓解尴尬，暗地里踩了林博彦一脚。 林博彦笑容一僵，接着笑得好像要咬人一样，“清舒，还没上菜呢，你拿叉子在那捅什么呢？” 我手上一僵，接着手一松，叉子掉在磁盘上，声音清脆的像节操崩裂的声音。 “我记得你很喜欢这家的牛排，这是我特意为你而点，尝尝看。” 为什么大家都在吃烤肉……我要吃牛排？ “我记得你很喜欢这家的鹅肝，尝尝看。” 我喜欢电池你怎么不记得呢？ “来，这杯红酒，是八二年的。” 你知道吗，我更喜欢八二的汽油。 “清舒，这是……” 林博彦毫不介意别人的目光，仿佛这是我们俩单独的约会，全世界也只剩下了我们。他旁若无人的给我推荐一道又一道的菜，每一道都和其他人不一样，美其名曰都是我最爱的，我是饭桶吗，见一个爱一个？ “林总，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我终于忍不住，放下餐具，看向林博彦面露职业假笑，拳头在桌底被我捏的吱吱作响。同事们停止吃东西，看看我，又看看林博彦，又互相对视一眼，我仿佛听见了他们心中的那声“yoooooo” 林博彦也没在怕的，略带羞涩的笑一笑，跟我来到餐厅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林博彦？” 我忍住了，相信我我忍住了，我差一点就上手掐死他了。 “哇，你把拳头攥这么紧干什么，难道你想打我啊？” 林博彦没了刚才深情的模样，换上了一脸无赖相。 林博彦心中暗想张逸安曾经的劝导，“如果不知道蔡清舒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那就换一种，总有一种能打动她的心弦。而且你最好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感觉，让她不知道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果然是情场老手，你看蔡清舒现在这个表情，她一定猜不透我要干什么。 林博彦时而微笑，时而又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的样子好像在思考什么大事。 “……你受什么刺激了，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你啊！”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博彦，而他却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脸上微微泛起一丝桃红。 “你正常一些好吗，我有点害怕。” “怎，怎么不正常了，被我喜欢上很奇怪吗？” “你觉得呢？” “我……”林博彦皱眉想了半天，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哇，这是几百年前的电影台词了吧。 “不需要吗？” “需要吗？” “……你少来，你到底怎么回事？” 林博彦憋红了脸，眼神左闪右躲，就是不敢看我。 “你到底因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因为……你管我因为什么！” 我……他莫名其妙啊！ 我深呼吸了几次，尽量保持一个好的心态，“好好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我求求你，真的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放过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直说行不行，我快让你折磨疯了。” 林博彦见我一脸愁容，轻轻叹了一口气，眉眼间透出一丝少女的忧伤，就是小忧伤的那种忧伤。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那我就直接说了，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林博彦看我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一点调笑的意味，这让我更不知所措了起来。 “什么？” “蔡清舒，我要追求你！” 空气听了只想安静。 很久，我仿佛听见，我脑袋里有电线短路的声音。 “你不觉得这话有问题吗，你追求我？这么突然？这么草率？因为什么，因为我把你给母亲杀了吗？” “砰。” 一个路过的服务员，手里拿着一个空的托盘，在听见我说的话后托盘掉在了地上，回头惊恐的看着我们。 我，我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开始口无遮拦了？ 刚才我怎么了，我脑袋真的短路了？ 我看向服务员佯装淡定，干笑几声，“他养了一条毛毛虫叫母亲，被我捏死了。” 服务员还没反应过来，大眼睛惊恐的望向我，我笑着走过去想去拍拍他的肩膀，他却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你还好吧？” 服务员干笑一声，想蹲下去捡托盘，腿有些发软，手也在抖，我帮他捡起托盘，笑容友善的递给他。 “谢，谢谢。” 拿过托盘的服务员转身走了，我没有跟上去，而是目送他，他往前走了几步，鬼使神差的回头看我，四目相对，我笑了一下，他马上吓得转过头去，快步离开了。 你该有多害怕呢，小王。 身后的林博彦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咽了一口唾沫，跑过来瞪大眼睛看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上个洗手间，你先回去。” 我说完便走，没有给他问话的机会。 几年前，我下班回家，那时候已经非常晚了，蔡良川还在公司加班，我又困又累，想抄小路快点回家，没想到，碰见几个劫匪，正在和一个人纠缠。 被劫的就是小王，他应该是打完工回家。 几个人围着小王殴打起来，我没那么好的心，我出手相救纯粹是因为他们挡了我的去路。 可能是因为我太累太烦，不想与他们周旋，竟然失手，杀了他们。 目睹了一切的小王吓坏了，我只好一脸无奈的告诉他，“忘了这件事，否则这也是你的下场。” 你说我怎么会这么冷静，哈，可能是干的坏事太多了吧。 没想到过一段时间，他父亲因为心脏病被送来医院，我竟刚好是主刀医生。我没想怎么样的，作为医生我还是很称职的，可他怕我对他父亲做什么，要求其他医生手术，可医院其他医生也很忙，更何况住院期间我最了解他父亲的病情，所以最终还是我做的手术。 我没有对他父亲的心脏做什么，但他却认准了我一定会做些什么，哭着喊着要我告诉他，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我只好告诉他，我在心脏装置里动了手脚，如果他要是做对我不利的事情，我就炸了他父亲的心脏。 哇，这他都信。 也可能是因为，之前他看了有过这样的报道吧，刚好也是盛安医院，病人出院后心脏突然爆炸，胸腔肋骨破裂，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器材不合格。 这怎么能一样呢，报道里病人的心脏才是真的动了手脚的。 我走出卫生间，回到餐桌，桌上的人看我的表情和刚才一样，除了林博彦，他眼睛一直盯着我。 “怎么去了那么久。” “啊，便秘。” 我始终觉得，在餐桌上说几句关于厕所的，没什么的，可总有人觉得恶心不适，我怎么不知道人类联想能力都这么棒啊。 饭吃的差不多，林博彦支开了同事，单独送我回公司，在车里犹豫半天，才试探性的问我，“那个，应该……没事吧？”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他像是我的同伙。 哈，好笑。 “你是在关心我？”我欺身向林博彦，我的脸和他的脸一寸一寸贴近，在他退无可退时我才停下。 “林先生？”我嘴唇凑近他的耳垂，呼出的气体惹得他浑身一颤，我伸手似有似无的碰到他的小腹。 你看，他耳根都红了。 “林先生，你都不系安全带的吗？” 我语气难得娇俏，伸手拉过他一侧的安全带，林博彦脖子僵硬的转过来看我，看到我脸上的调笑，他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你脸怎么红了，害羞啊？刚才不还说要追我吗。”我退回自己的座位，看着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话说不出的样子，我就开心的不得了。 林博彦两只眼睛瞪着我，小脸憋得通红，最终才冒出一句：“你摸我！” “……” 这个人绝对是缺心眼吧。 没了调戏他的兴致，我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麻烦林总裁，送我回公司，好吗。” 林博彦忿忿地看了我半天，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一脚油门开走了车。我偷偷的瞥他一眼，他的脸粉嫩嫩的，气鼓鼓的样子竟然有些娇憨。 什么啊，不是霸道总裁吗，活脱脱一熊孩子。 回到公司，林博彦在我背后用幽怨的小眼神盯着我，我一回头他马上移开目光，就连下午我为数不多的那点工作，他看我的眼神也很不自然，我假装没有察觉。 总裁秘书的工作这么闲吗，怎么感觉每个人都比我忙，我这一下午，几乎是看着林博彦的臭脸和钟表过完的。 滴答，滴答…… 盼望着，盼望着，秒针过了，时针还会远吗？ 滴答，滴答…… “啊，终于下班了。” 当秒针走完它劳累的最后一步，分针指到十二的时候，我的内心有气无力的感慨着。 当初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我才有过早点下班这样消极的想法，我都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深切的盼望过了，现在想想那时候，我的心里还能涌现出一丝丝的热潮。 啊，推着平车在医院走廊里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我以前内心戏也这么多吗？ “喂，你今天几点下班，还有手术吗？”我往外走的时候，蔡良川突然打来了电话，“我今天下班早，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心情这么好，投资商解决了？在家等着吧，我马上回家了。” “你下楼吧，我在医院大门口呢。” “……什么？” 我看着手机上的联系人，的确是蔡良川没错啊，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接我回家了？ 完了，我该怎么和他说。 要不，你帮我想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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