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的开了房门，房间的灯都关着，他应该睡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吓我一跳。你没睡啊，怎么不开灯。” 打开客厅的灯，看清蔡良川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没打开的电视。 “我临时有个手术，回来晚了。” 手术时间是不可控的，加班是家常便饭，他是知道的。我每次晚回家他都早睡了，或者他还在加班。今天怎么等我到这么晚，而且桌上还……他做了一桌子的菜？ “蔡大厨，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走过去坐他旁边，笑嘻嘻的想去拍他肩膀，却被他的手拍掉。 “啊，打傻了，赔钱。”我顺势窝在沙发里，伸出手掌假装要钱。 “本来就很傻。” 嘁，那你还又打一下。 我喜欢独处，为人比较冷漠，可唯独对他，我竟难得的开朗，有时竟还会做些犯蠢的举动，比如，和他吵架斗嘴。 我可不是喜欢这个小鬼，或许只是因为我从前养过一只猫。 我对它并不好，可它最喜欢我。后来它被我送走了，我开始想它，开始悔恨。 后来，我养了第二只。 啊，你听不懂就算了。 “你不是说今天下班早吗？” “啊……急诊临时找我帮忙……” 我闭着眼睛，声音越来越小，头向一边栽倒，快要睡过去。 “你干嘛？” 哎呀，头碰到他肩膀了。 我靠在他肩膀上，顺手摸了摸他手臂上的肌肉，“老弟，你胖了。” 蔡良川触电般抽出手臂，“走开了你，要睡回房睡。”说完，他起身去厨房收拾桌上的菜。 别以为我没看见，他脸红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涩涩的，模糊间我好像看见了父亲的背影。父亲曾经也是这样的，经常给我和母亲做饭。 “臭小子，你是去给我买橘子吗？” 本来是在开玩笑的，可我声音竟然在颤抖，接着眼泪不受控制，倏地流下来。 啊……真是莫名其妙。 “你……” “没有，突然想起朱自清的《背影》，感动哭了。” 我匆忙抹了眼泪，站起来想回房间。 “……那，那个，等一下！”蔡良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我，“你好像……有心事？” 我没回答他。 “被人欺负了？” “没想到你这么彪悍，也能被欺负。”他轻咳一声，声音变得细若蚊吟，“如果你有心事，也可以跟我说。” 我还没回答他，他就急忙解释出声，语气还要装作漫不经心。 “我是怕你总和一块表说话，变成神经病。” 我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笑你怎么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傲娇。 二十多年前的雨夜，在我被撞倒后，我在地上跪坐了半天，街道始终没再出现一个人。 雨下了一整夜，我靠着路灯睡了一夜，而等我醒来，我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眼一睁开，首先看见的是天花板，其次是一个小男孩，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瞬的盯着我。 “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声音有些沙哑。 “谁看你了！” 男孩马上撇过头去，脸上有些泛红，我暗中打量着房间：装修的很精致，像是富贵人家。 突然推门进来个女人，看上去和我母亲年纪相仿，只是她的面容比母亲要柔和些。 “孩子你醒了？”女人放下手里的粥，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却被我躲开。 “别怕，阿姨不是坏人。你是不是和家人走丢了？” “我，我没有家。” 我与那女人谈话，那神情那语气，小白菜地里黄，三岁没爹四岁没娘。 哦，不仅没有爹娘，名字都没有。 于是，从那一刻，蔡家收留了我，我成了蔡清舒，年龄十岁，是我真正的年龄。 听见了吗，我也是一个有身份证的人了。 只是这一切，为何如此狗血，如此顺理成章，后来我也忘了怀疑。 蔡家待我很好，夫妇二人都待人平和，可我依旧觉得寄人篱下，特别是有时候蔡母看向我的眼神，总令我觉得难受。直到我和蔡良川搬来C市一起闯事业，我才觉得有一丝自由。 话说蔡良川那个小鬼，比我小了几岁，美其名曰是我的弟弟，背地里却非常讨厌我。 他从小给我的印象：愤怒又冷漠，高冷又傲娇，阴晴不定，及其不好相处。 刚认识的时候，他每天看着我脸上就八个字，生人勿进，随时爆炸。我思考着为什么他脸上能有八个字呢？可能是因为他脸大吧。 熟悉以后好多了，但也改不了他的臭屁，从小一副厌世脸，瞧不起所有人的样子，不过这点和我挺像，可能是随我吧。 外人看来，他文质彬彬，不调皮不早恋，热爱学习热爱劳动，不抽烟喝酒烫头，好好学生一个，偶尔心情好还给家人做做饭，还算好吃。 这不挺好吗，和我一样优秀，都是上进青年。 然而背地里只有我知道，他从不学习，还很邋遢，他的心里只有游戏，玩上游戏饭都不用吃。 什么浪漫爱情故事，他的青春除了游戏一无所有，跟我吵架三天三夜三更半夜，看上人家一个小女孩，屁都不敢放一个，乃至他都一把年纪了，初恋还在。 我坚信，他和他的初恋一定能白头偕老，毕竟一旦在一起，就是最美不过夕阳红了。 不好意思，我话有点多，有点乱。 总之，这个臭小子从小与我水火不容，长大以后也没好多少，今天突然这么体贴，我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我听李叔说了，你副主任没评上，是吧。”蔡良川偷瞄我一眼，继续心不在焉的刷盘子，“一个职称而已，你没那么小气吧。” 我低头捂着嘴，肩头开始细小的颤抖，蔡良川更不知所措了。 “你，你，你怎么还哭了！” “噗——”我笑出声来，回过头看他，脸上的泪珠像是笑出来的。 “你！蔡清舒，你竟然骗我！” 我看着他涨红的小脸，露出的微笑自己都没察觉有多温柔。 “谢谢你，良川。” 蔡良川愣了一下，然而也就一秒钟，他露出嫌弃的表情，快速转过头去，猛刷手里的盘子。 “走开，你笑得好恶心。” “……”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回到房间，我专门去看了一眼日历，牢牢地记住了今天。 “从此以后，世上不会再有你这个人，我心里，也不会再有。” 等等，今天…… 今天的日历上有我之前做了备注：今天老处男又老一岁。 今天，是蔡良川生日吗。 0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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