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虽说马小兰有意无意跟李巧花攀比多年，可是于家人的坏话一旦从于家之外的人口说出，总归让她心里不怎么舒服，不过碍于对方算是长辈，说起话来她倒没很直接：“说起来，我婆婆一直夸大嫂孝顺来着。”　　　　不等别人再开口，于建设看了眼小儿子直接插话道：“大林婶，祥福婶，您跟几个嫂子说着，壮壮睡着了，我先带他回去。”　　　　脾气偏软的祥福婶见壮壮歪他爹肩膀上睡得和香，赶忙点头催促说：“快回吧，当心孩子睡冷了，光顾着说话了都没注意小家伙睡着了。”　　　　打过招呼，于建设就抱着小的招呼着大的往家走，别看他平日不咋大气，却最不耐烦听村里婆娘们凑一起叽叽歪歪。　　而且也不允许家里几个孩子听，怕他们年纪轻轻就跟村里大娘婶子似的，没事天天东家长李家短，尤其明令过马小兰，在家不许叨叨村里那些破事。　　　　被拉住手被迫留下的马小兰只得继续听大林婶半酸不酸的轻讽。　　　　“啧，海里的东西，咱们可是见都没见过。”仗着年轻辈分高大林婶的话越说越刺人，“要说起来还是花儿娘家疼闺女，舍得给闺女东西，前两年花儿回娘家该是拿回来过不少海里东西吧？兰子应该尝过，兰子跟咱说说？海里东西都啥味啊？”　　　　“海里东西我二舅说是海味。”被于建设拜托来救急的于暖刚到恰好听到大林婶咄咄逼人的问话，接着一张口就把大林婶的话给堵死了，“您要是想知道，赶明儿去我家让我娘给您做些尝尝，光说我们可说不出来。”　　　　话音一落，周遭做着活还不忘看热闹的几位，动作同时一顿，转头看到于暖过来，静默一瞬，便纷纷用调侃的语气跟她笑着说：“行啊，有空咱可得去小暖家尝尝，到时候都给你吃完可别哭鼻子。”　　说这话，更像是为了缓解尴尬。　　　　因为于暖还小，因为于暖带着童音，话语更像认真邀请，而不像讽刺，大林婶倒不能真跟她计较，刚刚那话要是出自一个成年人的口，大伙或许会掂量下，但是话出自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口中，大家只会下意识认为她只是嘴快，心却不坏。　　　　在一片调笑声中，于暖带着马小兰全身而退。　　　　走出几位婶子大娘的视线于暖才转头跟马小兰说：“小婶，我娘叫我来跟您说一声，晚上在我们那边吃，您跟我小叔记得带着红红姐跟仨小的晚上过去。”　　　　“行啊，我换身衣裳就过去，你来家玩会吗？”　　现在马小兰身上穿着的这身衣裳，还是七年前，布匹控制不严格的时候结布做的，是她有事出门撑门面的，虽说只有六七成新，却是她所有衣裳中唯一没有补丁的一件，主要是她想一会过去大嫂家肯定得钻厨房，弄脏倒是不怕，怕的是落上火星烧个窟窿。　　　　想起小叔家仨精力过于旺盛的堂弟，于暖摇了下头：“不了，我就来跟您说一声，我还得去老宅一趟，小婶我先走了。”　　　　于暖拐去老宅跟老太太说了声晚饭不用做还在她家吃，便回了家，刚蹲屋檐底下没多久，就见她小婶带着堂姐进了他们家门，不走心的朝屋里喊：“娘，我小婶带红红姐过来了。”　　　　屋里李巧花正在给于晴倒水，听到于暖的话动了动眉：“来就来呗，又不是外人还得我去接。”　　被大嫂叫来吃饭，马小兰倒没不识趣到空着手来，拿了四个鸡蛋，端了两瓢棒子面。　　东西不多，却也看的过去。　　晚饭吃完，在于建设跟马小兰走前，李巧花把给他们家准备的那份东西，拿出来给了他们。　　　　别看平日马小兰私下老拿自己跟李巧花较劲，其实明面上她还真不敢咋样，而且有时候在人情往来上她还会提点李巧花一下，倒没让李巧花觉出妯娌俩之间有过问题。　　　　只是对马小兰的某些思想李巧花不太认同，所以妯娌俩私交不算多密，大多都是在老宅碰面，倒也能坐下来说说村里的你长我短，只是也仅限于此了。　　　　明明感觉没过几天，寒冬却已来临。　　　　连着飘了三天雪花的季家村，除了屋里，外面冰天雪地的一片白色，这天，半晌午的时候，纳了半只鞋底的李巧花，抬头看到，炕上，坐姿端正的大闺女正捧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另一边，懒散躺在炕头的二闺女翘着根二郎腿，跟她姐简直呈鲜明对比。　　　　但是平日里，老大沉稳是沉稳，却不怎么活泼，老二则活过头了，跟她弟俩人凑一起，房上的瓦都能给揭了。　　想到家里那小的，她问平日负责管理于阳的二闺女：“小暖，你弟呢？”　　“跟二舅出去了。”答完于暖加了句：“哦，估计进山了。”　　　　前些日子，打算住个两三天就走的李二鱼，没抵挡住家里老的小的想留他多住几天的好意，同时他对季家村西北两面的三座山更是有着旺盛的好奇心。　　反正最后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他留了下来。　　而且在这住了十几天以后，李二鱼跟几个外甥熟的已经不能再熟，他也才刚二十岁，家里还没给说媳妇，没结婚的男青年思想上还不是很成熟，跟外甥混一起倒不显突兀。　　　　一听儿子跟弟弟结伴进山了，再想想外面的冰天雪地，李巧花就有些坐不住的起了身：“这大冷的天进山干嘛？去哪座山了？”　　　　于暖懒洋洋地转头，瞥见她娘着急忙慌的下地在套棉袄，回答说：“应该去的西山，你放心啦，我爹带着他们呢，仨人说是去看看有没有野兔子出没来着。”　　“......”白白被吓出一身冷汗。　　　　主要是有前些年有孩子在冬天上山，擦倒在雪地，冻死在山里的前例。　　现在，大人们都明令禁止自家孩子去河边滑冰跟山上乱窜。　　因为冰还没冻结实，几个孩子凑一块，重量一大松动的地方极有可能让孩子掉下去。　　　　虽然于暖说于建宗带着俩人去的最没危险的西山，但是李巧花在三人没回来之前还是屋里屋外的进进出出好几趟，无非还是不放心。　　“我这心里扑腾的慌，这都快晌午......”李巧花的话没说完，就听外面院子里有人喊：“建宗媳妇，在家吗？有人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