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姬（2）

乐姬进府那天，已是暮春时节。那一日午后，我饮完一碗冰凉甜美的酸梅汤，方待打个盹儿，忽听丫鬟来报，那位乐姬姑娘的马车已到门外，我忙命人迎那位乐姬姑娘进府，在前厅等我。怀着一颗无比好奇的心，我顾不得换件衣服，便匆匆赶去。

进得前厅，我瞬间眼前一亮，只见一位清丽绝俗的姑娘坐在厅中椅上。我自来到这古代，美丽的女子自是见的不少，而眼前的女子虽容貌尚不及萧皇后那般美艳，却已能算得上我在这古代见到的顶尖的美人了。她不像一般隋唐女子那样身型健硕丰满，而是娇怯怯的身子，犹如弱柳扶风，只有微微隆起的小腹，提醒我她已有身孕。一张清水芙蓉般的鹅蛋脸不施粉黛，皮肤却异常白皙娇嫩，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见我到来，如受惊的小鹿一般，一双秋水明眸怯生生的望向我，慌忙站起行礼。我自从听说了乐姬其人，曾不止一次在心中想象她的样子，因着她是歌伎出身，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她应该是金陵十三钗里面玉墨那样风情万种的女人。可如今见到她，我瞬间理解了我家夫君，为何在打仗的间隙还有闲纳妾，还能对这位乐姬姑娘如此宠爱。我身为女子，看到这样的美人，满脑子都只是“尤物”这两个字，更不用说男子见她该是多么着迷了。

回过神来，我笑道：“这位便是乐姬妹妹了吧？殿下早在信中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清丽脱俗。”那乐姬忙道：“娘娘过誉了。殿下在柏壁时屡次曾与嫔妾说起娘娘，对娘娘无比赞赏和思念。今日一见，娘娘果然是大家气度，风华绝代。嫔妾年幼无知，日后还望娘娘多多提点。”这乐姬的声音与她的人一样，犹如风动碎玉，水击寒冰，让人听着无比舒服。我笑道：“妹妹远来辛苦，又有着身孕，客套话先不忙说了，这就让雪娟带你下去沐浴歇息，待明早再见过府里众人。”

安顿好了乐姬，我也差人告知了南平公主一声。怕她前去寻衅生事，特意命人告诉她乐姬姑娘旅途辛劳，明日再邀她们二人一同来我这里坐坐。同时拨了我身边的几个二等丫鬟前去服侍乐姬。

第二日一早，南平公主便早早赶到了我这里。她簪一枚粉珠制成的步摇，一身粉色银丝线绣牡丹的短袄，下穿玫瑰色长裙，一看便是经过了精心打扮梳妆。然而她自生完孩子后，体型一直没有恢复，无论再怎样打扮，也掩不住发福的身段和腰间的赘肉。论容色实不能及那乐姬万一。

过不多时乐姬便到了。我看到她，又是眼前一亮。她一身月白色长裙，朴素无华，鬓上除了一枚珠钗别无他物，却更是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她的秋水明眸大而清澈，里面总似含着一泓清水一般，波光流转间，向我下拜见礼，接着又向南平公主施礼。不知怎的，这乐姬虽然是歌伎出身，周身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大家闺秀的风范。

南平公主乍见乐姬如此美貌，也是一时看呆了。待回过神来，怒火更盛，冷冷别过头去，并不还礼。我介绍道：“这位是殿下的表妹，前朝的南平公主。与殿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已为殿下诞下第三子恪儿。因着前朝的缘故尚未册封，府中都称一声表小姐。这位是乐姬姑娘，在柏壁服侍过殿下的，如今也身怀殿下的骨肉。你们二人都是服侍殿下的人，以后在府中要多亲近亲近。”乐姬恭谨道：“以后凡事还请姐姐多多指教。”南平公主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妹妹客气了。不敢请教妹妹姓什么，何方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人？”乐姬道：“嫔妾本姓刘，扬州人士，家父本是饱学宿儒，因避战乱辗转来到柏壁，不幸父母都染病身亡。剩下嫔妾孤身一人，流落异乡卖唱为生。得以被当地县丞进献给秦王殿下。秦王殿下不嫌弃嫔妾低贱，肯收留嫔妾，是妾身三生修来的福气。”

我细细思索历史上李世民的妃嫔们，始终想不起竟有这样一位姓刘的妃子。也罢，想来她未诞下过皇子，或者后来失宠了也未可知。